「要不然……我回避一下？」小王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盡管他自己也對姚亭望「意欲何為」打從心眼里感興趣，但有些秘密只是听了就會遺禍無窮，沒看老電影里面配角最常見的死因之一便是「你知道的太多了」麼。
「左邊走廊右手邊第五個門是男廁所。」老區長比小王還聰明，听到小王問出這句話就明白這就是個被強行推上前線的倒霉工具人，對于這種人老區長倒是不怎麼想難為他。
「多謝。」小王自然感激老區長的好意，樂呵呵地跑去蹲廁所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打發走了小王，老區長再次把視線落在阿龍身上。
「唯有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的行動不會給第九區帶來損害，而且很有可能有利于緩解第九區當前尷尬的處境，否則虞老板也不會和我們一起行動。」做出給這場行動定調的開場白，隨後阿龍便將他們對郝仁的懷疑、利用姚亭望的野心以及劉老和虞萬支這樣的本地勢力對這場意外事件的態度全都原原本本地講給了老區長听。
倒不是說阿龍這人有多老實，他選擇有限度的誠實純粹是基于他對老區長的高度評價，因為阿龍不認為自己編造的謊言可以瞞過老區長的慧眼，與其撒那種隨時會被揭穿的謊言還不如有選擇地告知對方部分真實更能彰顯誠意，也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爭取這位第九區的無冕之王支持。
「所以內務部那邊的最終目的是借助這邊的事件把郝仁搞下台，如果姚亭望能成功上位，則希望這邊盡快解決事件來完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若是不成則將這場事件作為一個自重的籌碼。」阿龍的解釋很細碎，老區長的總結很完善。
「就是這麼回事，我想這對于第九區會是個相對好的結果。」阿龍點頭。
「如果第九區沒能力獨立解決的話。」老區長補充了一句，「而且現在的第九區也的確無法獨立解決，牽扯進軍警糾紛還有外來的移民受害，牽涉的各方利益太多了。」
「那麼您是否願意為我們提供協助呢？」阿龍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為什麼不呢？」老區長露出個沒有任何笑意的笑容，「只是有一件事情那位姚部長必須清楚，生活在第九區的人們已經在事實上月兌離了法律和大眾道德的束縛，單純指望依靠聯邦權威來震懾他們是痴人說夢。」
「您的意思是？」阿龍听得懵懵懂懂。
「我的意思是這場事件可以按照你們的劇本走，但是不能拖得太長，每個人的第一需求還是要活下去，拖得越長就有越多人因此受害，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受害者不會顧及其他任何人的想法和利益，他們只會為自己的生存努力。」
「我大概明白了，您擔心拖久了事態會失控對吧？」阿龍試探著問道。
「不是擔心，是一定會失控。」老區長搖搖頭，「你們最多還有一周時間，據我了解這是第九區大部分居民手頭儲存的生活物資的極限，人一旦餓了肚子又找不到東西吃，就什麼都做得出來。」
「一周麼……」說實話阿龍沒有下保證的信心，一周時間能不能解決掉郝仁都說不好，更別提之後還有警局內部那如同爛泥潭一般的權力斗爭了。
當然阿龍他們也可以在解決掉郝仁之後把之前對姚亭望的承諾當個屁放了，不過這麼做看似輕松實際上副作用極大，有個怒火中燒專心想跟你作對的內務部長在警局里面任職，就基本意味著跟本地警方進行合法或非法的任何合作都要冒巨大風險。
「你可以把廁所里面那家伙叫出來了。」老區長沒有苛求阿龍必須給他一個保證，或者說剛才老區長那些話本就不算要求而是一種出于善意的提醒。
阿龍咧咧嘴，將專心蹲廁所的小王給叫了回來。
「若是的確如你們猜的那樣，那組數字代表的是這個位置。」小王回來之後老區長沒有二話，直接將那組數字在原始規劃圖上代表的意義給二人在衛星地圖上表現出來。
「能問問這地方以前和現在都是干什麼的嗎？」阿龍頗有些得寸進尺。
「第九區出事之前這里是個海盜電台，現在只是廢墟，也許有流浪漢在破壞比較輕的建築里安家，否則只有拾荒者會在那種地方游蕩。」老區長答道。
「海盜電台……」阿龍和小王同時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所謂海盜電台是一個源自上世紀後半葉的古老名詞，原本指代一些沒有正規執照的非法音樂電台，後來延伸成為所有不接受政府管控的媒體的總稱。在當前這個網絡無處不在的世界，海盜電台通常指的是不受政府管控的子服務器，這些服務器上會保存和提供一些政府認為「不妥當」的數據和服務，在人們的普遍印象中它和非法站點、變態愛好交流平台、邪教結社、暴力反社會團體等等听上去就不正經的東西掛鉤在一起。
不得不說，海盜電台在第九區落戶的確是個明智之選，這里是聯邦領土內的法外之地，即使IP地址暴露警方也很難進入第九區對服務器進行查封，只要持續更新IP地址就可以保證長久運行，比外面那些打游擊的哥們們劃算多了。
唯一的問題在于董白給他們一個海盜電台的地址是要干嘛？對此老區長心有答案卻選擇保持沉默，任由阿龍和小王自己瞎想下去。
「要不然我們實際去看看？那地方安全麼？」本來就對第九區了解不多的小王提出現在就腳踏實地走一走。
「除了我們腳底下這個混凝土碉堡，第九區有什麼地方是真正安全的嗎？」阿龍苦笑。
「那也不能不動啊。」小王眉頭緊皺。
「你就不擔心這是個陷阱？」
「大不了就是我倆也落到軍方手里頭唄。」小王很光棍地聳聳肩膀，「我們沒在第九區里面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頂多就是違反了這地方的軍事封鎖條例，軍方那些人總不能因為我們闖進來就直接把一個警察給殺掉吧。」
「沒看出來你膽子還挺大。」和之前患得患失的態度比起來，小王現在的表態讓阿龍刮目相看。
「膽小可當不來臥底。」小王自豪地拔直了腰桿，「局里的權力糾紛我不想多參合，對付系統外的家伙來說就沒那種顧慮了。」
「行，我喜歡你這種辦事態度。」阿龍佩服地舉起大拇指，「就按你說的來，不管這是不是什麼狗屁陷阱，我都陪你走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