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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我是害怕呀

「您說的不知情是?」劉老看起來像是開誠布公的樣子,可固有印象讓阿龍很難相信對方的誠實。

「單指我個人不知情。」劉老平淡地解釋著,「軍警兩方無人機的沖突跟我沒有半點關系,我也是在事情鬧大軍方開始重新封鎖第九區之後才得知情況。」

「您甚至沒有派人監視那個營地?」阿龍不信劉老沒有派人去盯住孔豫章。

「我還沒老糊涂,當然在那邊留有眼線。」劉老坦然承認了,「但那麼大的一個營地,我的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沖突發生的地點是一個我和虞萬支都沒能顧及的地方,如果我倆真知道有人想在那邊搞事情,哪怕是暴露眼線也一定會阻止。」

阿龍投去將信將疑的目光,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只想庇護我的人安穩,讓他們有個能在這世上容身之處。」阿龍的懷疑如此露骨,劉老依然沒有半點惱怒的意思,只是疲憊地嘆口氣。

「那……如果我有意請您也在平息這場事件時出把力,您又作何打算?」阿龍眼珠一轉,開口問道。

劉老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眼神仿佛在說虧你小子問得出來這種話。

「剛才我在您這個營地里面轉了一圈,看起來大家確實手頭都有活干,可沒有看到能生產食物的地方,我甚至都沒看見販賣食物的攤位。」阿龍能混到現在沒把自己玩死自然有他的特長,這份特長就是旁人不具備的敏銳直覺。

「我這地方做不到自給自足,所以?」劉老投來感興趣的視線。

「所以營地的日常運轉需要保持對外貿易,而您這個營地似乎不是被政府承認的合法安置地,也不能從官方渠道獲得人道主義援助。」阿龍不會蠢到認為劉老這樣的人精看不穿如此淺顯的道理,「要麼是您有獨特的物流渠道可以繞過軍警兩方層層封鎖和外面做生意,不然您怎麼會對封鎖視而不見?」

「長久封鎖的話的確會讓我撐不住,可我不信軍方會一直就這麼把第九區封著,不然孔代表管理下那些嬌氣的新移民就先爆炸了。」劉老對阿龍的暗示很是不以為然,「至于眼下嘛,坦白講能從之前那場災難中活下來的第九區居民個個都有倉鼠病,短短幾個月還不至于讓他們從那般慘烈的PTSD中恢復過來。」

「您打算就這麼硬撐過去?」參考這位劉老在之前的行為模式,阿龍很是不信對方真能當一切無事發生。

「不然呢?」劉老譏諷地瞄了他一眼,「你自己也說了,我這里是不被政府承認的非法營地,那些官僚甚至不願意施舍給我的人一口吃的,我們早就被從事實上剝奪了公民權。」

阿龍卻是一時說不出來話了,他很清楚聯邦之所以會容忍這種「化外之民」出現很大原因是義體人暴動導致整個主流社會都對之前搞出事來的「異類」充滿了排斥,即使真的有敢跟政府叫板的媒體把事情捅出來,會提出譴責的也只有些「人權運動家」。

歷史書上說上世紀末到本世紀初這幫所謂的人權運動家還曾經掌握過主流話語權來著?只是在極右的大洋合眾國崛起以及維和戰爭之後這群人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哪怕聯邦政府為了與合眾國保持對立還在官方上支持所謂的天賦人權,地方層面的實際行政上卻從來都沒做到宣稱的程度,要不然你以為第九區是怎麼來的?

「老鼠想活下去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活得像只老鼠。」見阿龍不吭聲劉老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不知道現在軍方和警方的高層鬧成什麼樣子,至少第九區的駐軍都快瘋了,如果現在我隨隨便便插手這個爛攤子,最好的結果無非是一切照舊,最壞的下場卻是有可能被軍警兩方找個由頭把這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畢竟誰都不願意在這種敏感時刻粘上屠殺平民的污點,不是麼?」

阿龍再次無言以對,若不是劉老剛才提出來,他還真沒有把事情往這個方面去想。

「你已經得到你要的答案,你可以走了。」見阿龍在這個問題上根本就沒有見解,劉老失望地下了逐客令。

「請等等。」阿龍不想就這麼結束談話,「不知道您對警察那邊還有多少了解?」

「警察?」劉老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那家伙還得勢的時候我能得到一些內部消息,可現在嘛……」劉老臉上又露出個苦澀的笑容,「我對警察系統內部的一切動向幾乎一無所知。」

「警察內部有一批人希望動亂能在恰當的時機消弭,我可以作為您和那些人的橋梁。」阿龍在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冒個險對劉老說明凌充在警局內部利用人事糾紛搞出來的騷操作。

「呵,你竟然敢跟我說這些。」劉老耐心听完之後笑笑。

「既然您說不是您干的,我願意相信,單純是尊重您的人品。」阿龍這話講的其實很違心,「而且看樣子您似乎也被您背後的那股力量當成棄子拋棄掉了,您也好孔代表也好虞老板也好,包括我這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給誰打工的傻子在內,大家不都是被拋棄的人嘛,所謂吳越同舟說的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了。」

這次輪到劉老沉默了,他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多少有點愣頭青的年輕人,銳利的目光似乎想剝開他的頭蓋骨看看里面的腦子究竟想的是什麼。

「我這邊的任務很簡單,搞明白那位神秘的郝局長究竟什麼來頭,除此之外沒有更進一步的訴求。」原本阿龍是來跟劉老試探,可看見劉老擺出一副獨善其身的態度,阿龍反而起了別樣心思。

「若是查出那個人真的跟……」劉老猶豫片刻還是沒敢說出那個兩人心照不宣的詞語,「你又打算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我這邊會變成什麼立場?」

「我的父親現在是一顆裝在罐子里的腦袋,我為了這個糾結了一輩子,我的選擇就是不說您也知道。」阿龍的表態十分坦誠,「至于您這邊的立場,恕我直言如果他們連您最基本的生存訴求都無法滿足,在乎或不在乎他們的立場有區別嗎?」

「……陳警官,你知道保護費是什麼意思嗎?」劉老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問道。

「用金錢購買不被騷擾的權力?」阿龍原本是當警察的,盡管不是專門針對社會暴力團體,該有的基礎知識一點不缺。

「我現在就是要給我的人交保護費的狀態啊。」劉老看了一眼外面沉悶的街景,低聲嘆道。

「他們不是沒法保證您這邊的安全麼?」阿龍很是困惑,在他看來造夢人能在錦城搞風搞雨的主要抓手是老局長,現在老局長骨灰都下葬了難打不意味著那幫人在錦城的影響力衰退?劉老不正是因此才確定自己失去了庇護?

「我怕呀,我怕我的人有朝一日也會變成地下的那些……」劉老說這話的時候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看樣子他似乎也親眼看到過地下那個屠宰工廠的慘狀。

阿龍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度難看,那個毫無人性的地方簡直是他一生都抹不掉的噩夢,只是回想起來就讓他面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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