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監听到？」周玉卿的聲音很不高興。
「高空熱成像在周圍發現了幾個疑似埋伏的目標，如果讓現場無人機接近到可以監听的距離，立即就會被發現。」林海濤為自己據理力爭。
「膽小鬼。」氣不打一處來的周玉卿嘀咕道。
「膽小鬼也比莽撞壞事強。」林海濤則是對指責不以為然，「天天就想著數落我，昨天大半天都沒聯系上你到底干嘛去了？這種時候玩失蹤你搞什麼飛機呢。」
「我需要時間和空間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周玉卿給了他一個听著就不怎麼靠譜的答復。
「你想靜靜是吧？」林海濤陰陽怪氣地嘲諷著，「這半天的冥想給你帶來什麼結果了嗎？」
「我想我知道藍天在哪兒了。」周玉卿接下來的話直接讓林海濤把嘴里的咖啡噴了出來。
「你到底是怎麼……算了我不問了。」勉強穩住情緒的林海濤擦去嘴角和屏幕上的污漬，「那你還在這兒跟我浪費什麼時間？趕緊把人給弄回來啊！」
「她現在人在的地方我進不去，至少靠我一個人進不去。」
「她人在第九區里？」這座城市里要說有什麼地方能讓周玉卿進不去那就只有現在的第九區了，「她什麼時候進去的？」
「我猜在事情發生之前她就已經預感到了不妙。」周玉卿那邊的情緒有點小復雜，「她沒有選擇跟我說而是向其他人求助。」
「廢話，你就是被派來看管她的，跟你說和直接跟上面坦白有什麼區別？」林海濤直愣愣地懟回去，「你們把人當成試驗動物圈養，難道還指望人家對你們忠心耿耿言無不盡？」
「你說得對。」周玉卿消沉地表示了同意，「這就是我們的報應。」
「不是，你別這樣我害怕。」周玉卿意料之外的反應讓林海濤渾身發毛，「听你懺悔總讓我覺得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輪到我被組織給廢棄處理了。」
「難怪跟你的女人時間都不長。」大概是給他這句話氣到了，周玉卿的聲音恢復了平常。
「告訴你個常識，前女友在男人眼里不算女人。」林海濤的語氣甚至還帶些得意。
「你夠了啊，過猶不及。」周玉卿的聲音轉為些無奈，「我要重新進第九區一趟把她帶出來，需要你給我做後援。」
「上面不是嚴令過在局面平靜下來之前嚴禁我們再次進入麼？」林海濤的語氣也正經起來。
「上面還限期我馬上把藍天找回來控制住呢，這兩個命令沖突的時候該先遵守哪一條？」周玉卿反駁道。
「真要越過上面擅自行動？」林海濤憂心忡忡。
「上面不知道的行動就不叫擅自行動，行動成功之後它就不會被記錄為擅自行動，畢竟上面的人都還要面子的嘛。」周玉卿笑道。
「你……非得拉我下水不可？」林海濤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你覺得劉正義會幫我瞞著上面？」周玉卿反問。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林海濤郁悶地撓撓頭，「你需要多長時間？我不可能隱瞞你的失蹤太久。」
「三天，不管這三天之後成不成功我都會按時出來。」
「就三天，你自己說的，從今天開始算。」不知為何，林海濤總有種事情不會就這麼輕易結束的預感。
——稍晚時間•倉庫據點——
「這是區長要的東西。」帶著一臉微妙的表情，虞萬支把幾個零件放到了阿龍面前。
「從哪兒搞來的？」阿龍困惑地看著桌上的零件。
「昨天的沖突似乎成了讓兩邊達成某種……嗯，互相理解的契機。」虞萬支小心地斟酌著措辭，「還做不到互相援助，至少兩邊暫時不會繼續敵對了。」
阿龍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如果這兩批人能夠早些達成他們的「互相理解」，很多不必要的沖突和犧牲根本就不必發生，很多要他費盡辛苦才做得到的事情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
「信任是最難失而復得的東西，」看穿了阿龍在想什麼的虞萬支開口說道，「幸運的是我們沒付出太大代價就重新得到了它。」
「現在的我只能把這東西先交給你，出去時候麻煩幫忙照顧好我妹妹。」滿肚子話不知從何說起的阿龍把所有怨氣集中成一道無聲的嘆息，站起身把桌上的零件往工具箱里面塞。
「一定。」虞萬支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在門口遇見了凌筱，應該是在和阿龍談之前虞萬支就找到這個聰明的女孩說了些什麼，有昨天那場驚險的前車之鑒這次她沒有再提出和阿龍同行，不過朝阿龍投來的目光總讓人覺得可憐巴巴的。
「我去去就回，說不定還能開架飛機回來。」阿龍擠出一張笑臉和凌筱打招呼。
「龍哥，我還是覺得他們都不可信，你自己多加小心。」而比起自己來凌筱明顯更關心阿龍。
「嗯，那我走了。」阿龍點點頭，朝大門上的看守揮手示意他們開門放行。
一路上安靜得簡直不正常。
沒有幸存者，沒有義體人，連經常在天上亂晃的無人機今天也識相地繞開了前進路線。阿龍獨自一人走在這片寂靜的廢墟中，心中卻莫名地比平時更加緊張，仿佛那些瓦礫背後存在著一雙雙看不見的眼楮正在盯著他，希望從他身上獲得什麼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價值。
凌筱說得對，虞萬支或者劉老都不可信，他們的行動之中存在很多難以解釋的疑點，但讓如果阿龍不依附其中的某一方就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保護不了凌筱的人身安全。結果是阿龍只能在明知有鬼的前提下給人推著做事，這讓他感覺非常糟糕，尤其是在他自己的計劃沒有得到任何進展的情況下。
緊張與煩惱中阿龍接近了區政府周圍，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走開陽街而是直接從地表穿越對他人來熟非常危險的區域，這並非單純的冒險而是阿龍希望用冒險來證實他自己的一個猜測。
很快他的猜測就被印證，他在連遭遇都沒有的情況下通過了對于他人來說極有可能致命的危險區域。如果非要把一切都解釋成運氣他的運氣未免好得異常，阿龍還沒自戀到認為自己是氣運超人的天選之子，那麼就需要另外一個理論解釋他這夸張的「運氣」。
「進來吧。」站在門口稍等片刻，隨著老區長冷冰冰的聲音那扇厚重的閘門為阿龍打開另一條縫隙。
「你要的零件。」阿龍掃一眼空蕩蕩的大廳，沒看到上次來時那些心灰意冷的士兵。
「跟我來。」老區長起身便往通往頂樓的樓梯走，阿龍見狀連忙跟上去。
天台上有兩個士兵正等在直升機邊，看起來像是早就知道今天會有人拿著替換零件過來。
「東西給他們。」老區長面無表情地說道。
「……拿好。」阿龍把工具箱遞了過去。
接過工具箱的士兵沒有說話，打開確認里面的替換零件的確可以使用後便招呼自己的同伴開始對飛機進行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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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開飛機嗎？」只有工作噪音的天台上，老區長突然跟阿龍問道。
「我能讓它正常飛起來，但不保證它能安全落地。」阿龍誠實地描述了他在警校的學習成績。
「足夠了。」老區長如此回答，隨後氣氛再次被沉默填滿。
「修好了，這真的能讓我們活著出去？」半小時後兩個士兵完成了對零件的替換工作，似乎他們從老區長那邊得到了協助維修就能安全月兌身的承諾。
「解決了第九區的封鎖你們自然可以安全回家，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現在就搶走飛機跑路，看看這次會不會被從天上打下來。」老區長就像看穿了這兩人的想法般冷笑道。
「……它是你們的了，暫時是。」兩個士兵看看那架飛機又看看天上盤旋那數不清的無人機，從駕駛艙邊退開了。
「上去。」老區長對阿龍道。
「只是上去？」阿龍奇怪地問。
「上去，起飛，事情就會有所進展。」老區長點頭。
「……？」阿龍將信將疑地坐進駕駛艙，給自己戴上操作耳機並啟動了直升機的引擎。
「主引擎，正常；主電源，正常；飛控系統，檢查完畢；導航系統，月兌機離線；其余次級系統，檢查完畢；全飛行檢測完畢，執行自動飛行任務。」莫名覺得耳熟的聲線在耳機里匯報著機體情況，但听到最後時機載電腦的播報突然變得和阿龍進行飛行訓練時不太一樣。
「誒？等等？！」阿龍還沒來得及手動停止機體的行動，直升機便已經加速爬升飛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