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射進來,地板上清晰地倒映著窗欞的影子。
冬日暖陽,愜意融融,紀冷玉起身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紀千暖剛坐下就發現餐桌擺放著一個造型別致的花瓶。
花瓶里插著一束紅色的不知名的花朵,寒冬季節,這花凌寒綻放,開的恣意燦爛。
紀千暖恍惚覺得這花在哪里見過,腦子里一道靈光劃過,她終于想起她剛到紀家的時候,在紀冷玉和紀亦秋的房間里見過。
她側頭怔怔地看著紀冷玉,她們的目光交匯在半空中,紀冷玉笑著問道︰」看什麼呢?怎麼一直盯著我瞧?「
「沒什麼。就是覺得母親今日這件衣服很好看。」
紀冷玉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藕荷色的對襟棉襖,紀千暖敏銳地發現在她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這衣服莫不是也和紀亦秋有關系吧?
「你們家有一幅畫,畫里你娘就是穿著這件衣服。那畫貌似是你爹畫的。「嚴尊附在她耳邊低聲說。
紀千暖蹙眉看著他,她怎麼沒看過那幅畫?
「你還沒見著,那副畫就被我毀了。「嚴尊尷尬地笑了笑,低聲道︰「那時候我不是一只白貂嗎?爪子利了點,一抓就,它爛了。「
紀千暖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在餐桌前坐下來,看著明明心事重重,卻還要強顏歡笑的母親,心里疑惑更甚,不知她這次去魔域究竟經歷了什麼。
嚴尊也看出些端睨了來,他故意把話題往紀千暖即將生產這件事上引︰「昨晚那些穩婆說暖暖估計還得半月才會生,要不,我們就先回燕都吧?爺爺前天給我傳信,說他已經回燕都去了。」
「嗯,這樣也好,本來我們也沒打算在綠海城停留,從綠海城到燕都也就一天的路程。娘,您覺得呢?」紀千暖側頭看著紀冷玉,征求她的意見……
而紀冷玉一直沉默,好像對于回燕都並不感冒。
紀冷玉想了片刻才開口︰「我把你爹也帶回綠海城了,我想等他身上的魔氣驅除干淨了再回燕都。我怕我們就這樣回去了,我又會忍不住在老爺子面前和他打起來。」
「你爺爺身體不好,家里要是老是吵吵鬧鬧的,我怕他受不了。」
說著,她遲疑地看著紀千暖︰「暖暖……你很想回燕都嗎?」
其實她想要留在綠海城也有自己的考量,綠海城的靈力濃郁,對于驅除紀亦秋身上的魔氣很有幫助,其次,她是真的不忍心再看到紀古州那失望的眼神。
要是回到燕都,他們就必須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和紀亦秋說不上幾句話,保證會打起來,到時候肯定又鬧得雞飛狗跳。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就充滿了挫敗感,難道以前紀亦秋對她的喜歡全都是裝的?
紀千暖看著一向強勢的紀冷玉不經意間流出的哀傷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沒有,要是想驅除那個……他身上的魔氣,留在綠海城確實比較好。」‘爹’這個稱呼,她實在說不出口,那樣的男人怎麼配做她的父親?
听到紀千暖這樣說,紀冷玉心里有些發慌,她很怕紀千暖不開心,連忙解釋道︰「要是你們不願意留在這里,你們先回去也是可以的,不用管我們。」
「娘一定趕在你生產之前回去,一定會陪著你的。」
紀千暖心頭一暖,從小就孤苦伶仃的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來自母親的關愛,感動充斥在心間,揮之不去。
她伸手挽著紀冷玉的手臂,窩在她懷里撒嬌道︰「我不走,只要有母親在的地方,無論是哪里,我都是願意的。」
「我們晚些回去也無妨,到時候給爺爺一個驚喜,爺爺一定會很高興。」
「母親,這一年多來,我們聚少離多,現在那些壞人全都得到了報應,我想好好陪陪您。」
看著紀千暖眼里濃濃的孺慕之情,紀冷玉眼底淚花閃爍,她的暖暖已經很久沒有和她這麼親近過了……
自從他們在暗黑城相認之後,他們的母女關系就一直不冷不熱的,這麼長時間以來,愧疚之情一直盤踞在她心里,所以她很怕,怕紀千暖也會離她而去。
嚴尊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把空間留給她們母女,讓她們好好說說知心話。
長期以來的委屈爆發了,紀冷玉眼底的淚珠紛紛滑落下來,她抑制不住地小聲嗚咽著,紀千暖把她攬在自己肩頭,任她好好地發泄一場。
這麼長時間了,紀亦秋的所作所為已經傷透了紀冷玉的心,但是她的強勢不容許她在人前軟弱,所以她在外人面前,她還是那個無所畏懼的紀冷玉,哪怕自己深愛的男人背叛了她,她都得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許是心底的委屈全都發泄完了,紀冷玉才停下來,上一次像這樣痛痛快快地哭,她都忘了是什麼時候了。
她擦擦了臉上的淚水,不好意思地低聲道︰「娘又丟人……」
「在自己女兒面前哭一哭,有什麼可丟人的?要是我生寶寶的時候,我疼哭了,娘親可不許笑我。」紀千暖笑著說道。
提到生寶寶,紀冷玉終于展顏開來︰「生孩子那是過鬼門關,誰敢笑你?誰要是拿這事來笑你,娘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不過,我看你的肚子特別的顯,這孩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估計生的時候,你要吃些苦頭了。」說道這里,她又蹙起眉毛,忍不住擔心起來。
聞言,紀千暖輕撫著自己的月復部,那樣可愛的寶寶應該是不會忍心看著自己的娘親受苦的吧?
相比起憂心忡忡的紀冷玉,紀千暖淡定許多,可能是因為她已經見過自己的兒子了,所以她堅信自己一定能夠順利生產的。
「娘,你別擔心,我身體好,我一定會順利把孩子生下來的。在這之前,你打算怎麼把那人身上的魔氣驅除?要不要我幫忙?」
要想徹底驅除紀亦秋身上的魔氣,紀千暖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那辦法比較凶險,所以她一直沒提。
她也怕紀亦秋身上的魔氣徹底驅除之後,心里仍然裝著別的女人,那紀冷玉豈不是更傷心?
紀冷玉面色凝重起來︰「先別急,容我想想。我這次去魔域,果真如你所說,那些怨靈全都遭到了反噬,又被鎮壓回了魔眼秘境里。」
「魔族的人也死傷無數,元氣大傷,可是那個秋娘卻還好端端地活著,附著在她身上的魔修魂魄也遭到反噬,從她身上消失了,我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按說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是承受不住這麼強的反噬力的。」
「我去的時候,紀亦秋正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她受的內傷不輕,一直在臥床療養。」
提到這里,紀冷玉心里又隱隱刺痛起來,紀亦秋照顧秋娘時,那溫柔殷切的模樣,是她不曾見過的,哪怕是在以前,他也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她。
或許,他並沒有真正地愛過她,所以便能這麼輕易地忘了她。
往日的種種,現在想來,卻覺得可笑……
她這個人心高氣傲,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事上失敗過,但是這次,她輸了!
紀千暖心疼地看著意氣風發的母親變得越來越頹喪,她已經決定要幫紀亦秋徹底清醒過來,這一切必須要有個了斷了,不然紀冷玉永遠走不出來。
「母親,我有辦法可以徹底驅除他身上的魔氣,要不讓我試試……」
「不行,你不能動手,你都快臨盆了,萬一出點事怎麼辦?」紀冷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想的是你把驅除魔氣的法子教給我,由我來操作。我記得你當時幫我驅除魔氣的時候用了你的精血,沒準我的血也有驅魔的功效了。」
「你是我的生的,身上流著我的血,你的血既然能驅魔,我的也一定能!」
紀千暖啞然失笑,她的身上流著她的血是沒錯,但是火凰精血是後來才覺醒的,是她火凰傳人的身份被證實之後才有的,所以紀冷玉的精血估計並不能驅除魔氣。
「那個……我想說,這事你可能學不了,還非得我來才行。因為除了要用精血之外,還要用精神力。」
听到還要用精神力,紀冷玉怏怏地不說話了,她不是煉丹師,確實沒什麼精神力。
可是萬一紀千暖要是有個什麼不測,那可怎麼辦?
想來想去,還是算了,這事就先放一放吧!等紀千暖先把孩子生了再說。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道︰「算了,我們沒必要為了他讓你冒險。他想作妖,就讓他繼續作,我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