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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皇子放棄治療(1)

承德二十八年七月初三, 御書房。

今年的夏天——別熱,讓人打從心里冒出火來。

承德帝一——的汗,輕薄的綢衣黏在——上,——他並沒有讓人——他打扇。

這屋里, 所有不相干的宮女——監都已經被趕了出去, 如今御書房里除了承德帝, 就只剩下他——邊最受倚重的大——監胡忠順、當朝宰相蘇固、慶遠侯趙望之,以及三年前被承德帝欽點為頭名狀元, 如今在御書房當值的蘇固幼子蘇墨修。

蘇墨修三年前考中狀元之——,年僅十七,之後便進入翰林院, 一待三年。

半年前,承德帝跟蘇固閑聊之——, 得——蘇墨修快及冠, 便將他叫到——邊, 問了些問題。

蘇墨修言之有物, 又長得俊俏,正巧承德帝當——被自己的兒子弄得心情煩躁,便將他留在——邊, 奉旨侍值御書房。

這半年, 蘇墨修在御書房做的極為不錯, 承德帝還發現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他愈發喜歡,賜他穿四品官服。

承德帝脾氣還不錯, 擱往常,不管是蘇固還是趙望之,都能跟他暢所欲言, 胡忠順則會在旁邊打趣,至于蘇墨修,他很少說話,——每次開口,都能說到承德帝心里去——

而今天,這些人都一言不發,靜默地站著,恨不得當一塊石頭。

承德帝的表情也陰沉沉的,他坐在御案前,看著自己面前的奏折,胸口悶地發慌。

御書房外面傳來許些動靜,胡忠順小跑著過去,親自開了御書房的門。

隨即,便有一個穿著用金線瓖邊的青衫,腰間掛了盤龍玉佩,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從外面進來。

這人跟承德帝有七分相像,面如冠玉,——材挺拔,即便要面見的是帝王,他臉上也毫無懼怕之意,進了御書房之後,他甚至不曾下跪,反而抬頭直視承德帝。

這正是承德帝之前最喜愛的兒子之一,當今皇後所出的五皇子周臻。

承德帝並非先帝親子。

先帝體弱,後宮妃嬪無一有孕,無奈之下,只能從宗室過繼了一個孩子,由皇後撫養。

這孩子,就是承德帝。

先帝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後——承德帝極好,承德帝——念她的恩德,到了娶妻的歲數,就娶了她的佷女為妻。

這是承德帝的第一任皇後,這位皇後為承德帝生下一子一女之後,——為產後調——不當,撒手人寰。

當——大皇子不過兩歲,整日嚎哭,剛出生的小公主——是弱得跟貓兒似的,承德帝思來想去,最後選了書香門第汪家那——為父母雙亡接連守孝,耽擱到二十二歲還未成親的大小姐為後。

他選中這汪大小姐,一是汪家家風好,二是汪小姐年紀大穩重,三則是汪家接連出事這幾年,年幼的弟妹全由汪小姐撫養,還被汪小姐教養得極好。

他的長子,需要這樣一位繼母。

汪小姐就這麼進了宮,成了承德帝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當今皇後。

汪小姐長相一般,也無爭寵之心,進宮後就細心照料小皇子和小公主,如此過了幾年,才有了——孕,生下五皇子周臻。

承德帝後宮妃嬪不少,為他生育過子女的人亦有許多,當今皇後的容貌在這一眾妃嬪之中,顯得格外普通,——她溫柔賢淑,持滿戒盈,承德帝年紀大了之後,倒是——願意去她宮里坐坐,——她所出的五皇子周臻,也極為喜愛。

早在十年前,承德帝就已經封大皇子為——子,在那之後,他——周臻——是疼寵——

而就是這疼寵,寵出事情來了。

見周臻來了之後並不行禮,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承德帝怒從心起,拿起自己面前的奏折,就扔了過去︰「逆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好事!」

一直以來,承德帝扔人,鮮少有扔不中的,畢竟無人敢躲。

甚至哪天他不小心出了錯沒扔中……他不在意,那躲過一劫的人,多半要誠惶誠恐,恨不得他再扔一次,正中自己腦門才好——

今日,情況卻格外不。

五皇子周臻眼瞅著那奏折朝著自己飛來,不——不迎上去,竟——還往旁邊一跳,躲開了。

御書房里,落針可聞。

承德帝氣得手都抖了︰「你這混賬東西!」

承德帝大怒,五皇子周臻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甚至有點走神。

他的目光,落在承德帝——後,低眉順眼,不敢抬頭的蘇墨修——上。

承德帝沒注意到這一點,見自己兒子一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樣,怒火中燒︰「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混賬事!不敬兄長,貪污受賄,誣陷朝中重臣……」

「我沒干。」周臻終于開口,他不僅口氣不好,還直接打斷了承德帝的話,「你又冤枉我!」

承德帝見他這樣,胸口——是悶得難受︰「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一年,陸陸續續那麼多髒水往我——上潑,我想洗都洗不干淨……我不干了!」周臻抓起自己腰間,只有皇子才能佩戴的盤龍玉佩,一把扔在地上,「父皇你直接貶我做庶民吧!他們處處針——我,不就是怕我跟他們搶皇位嗎?我一點都不想當這個皇帝!誰愛當誰當!反正我沒興趣!」

周臻這是犯了事,還倒打一耙誣陷別人!

承德帝抓起桌上的鎮紙扔向兒子︰「畜牲!」

周臻又躲開了,嗤笑道︰「我是畜牲,你又是什麼?父皇,你要是不想貶我做庶民,就把我圈禁了,或者讓我去守皇陵,怎麼都可以!——我求求你了,別把那些我沒干過的事安到我——上!」

這小畜生暗指自己也是畜生!

承德帝當了二十幾年皇帝,脾氣再好,也——為——居高位一直無人忤逆的關系,受不得別人不听他的話。

周臻——他全無恭敬之意,還處處跟他——著干,讓他恨不得找人來把這臭小子狠狠打一頓才好——

這到底是他兒子。

這奏折,他壓了下來,沒在朝堂上商討,還私下把兒子叫來,就是為著周臻著想。

不曾想周臻竟——這麼一副模樣!

不止承德帝驚了,就連在場的另外幾人,也驚了。

承德帝教育兒子,他們不想管,也不能管,——此自打五皇子進了這御書房,他們就都低著頭,只當自己不存在——

如今五皇子公——跟承德帝——著干……不管是丞相蘇固還是慶遠侯趙望之,都抬眼看去。

甚至就連蘇墨修,都望了過去——

後,他們就見那個像極了承德帝的青年,突——伸手立誓︰「我周臻在此發誓,我若——皇位有覬覦之心,就天打雷劈!我若哪天當了皇帝,必——百病纏——不得善終斷子絕孫……」

「住嘴!」承德帝猛——站起,這次把筆筒——扔了出去。

「父皇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這種小畜牲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周臻往旁邊一閃,照舊躲開。

承德帝捂著胸口,頹——地往後一倒,坐在龍椅上。

此——此刻,他再——覺不到熱意,倒是冷汗直冒,從心底泛起陣陣涼意。

在周臻來之前,他無比氣惱,覺得周臻野心——大,甚至已經打定主意,要讓周臻閉門思過一年,當——,罰俸之類,也不能少。

至于周臻——邊那些帶壞了周臻的人,必——要狠狠懲戒,殺雞儆猴。

他做了諸多準備,——周臻進來鬧了這麼一場,還發下這樣的毒誓,卻讓他猛——間意識到了什麼。

他兒子這般惱怒,這般跟他——著干,發誓之——自己那麼狠……莫不是,那樁樁罪名,當真跟他無關?

「陛下,您喝口茶。」一杯茶遞到了承德帝手邊。

承德帝接過茶喝了一口,緩了口氣,就听到——他端茶的蘇墨修道︰「陛下息怒,五皇子也是與您親近,才無所顧忌。」

蘇固並不想兒子牽扯進皇室爭端中去,暗中——兒子——了眼色,——蘇墨修依——上前,勸了承德帝——

承德帝喝了茶,他又接過茶杯,放在一邊。

他的心跳快得過分,端茶的手卻還穩穩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只眼角的余光,克制不住地落在五皇子——上。

插一句,【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蘇墨修不是第一次見五皇子。

他父親寒門出生,乃是今上一手提拔,極得今上信任,連帶著他,也被今上另眼相待,有幸在御書房當值。

這半年,他見過五皇子十多次。

之前,他只覺得五皇子城府極深,也只想敬而遠之,——今日……

當他抬起頭,當五皇子撞入他的眼簾,他突——就有了不一樣的——覺。

見五皇子這樣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與承德帝爭吵,他的一顆心——是不自覺地揪起。

他忍不住擔心五皇子,唯恐五皇子被承德帝責罰。

真要這樣……五皇子該多麼傷心。

承德帝腦海里亂糟糟的。

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兒子興許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居心叵測,——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也讓他——為這兒子跟他——著干而惱怒。

蘇墨修的這杯茶,倒是讓他清醒許多,也有了一個台階下。

承德帝道︰「你連這樣的毒誓都能發,倒是——我解釋解釋,為什麼你舅舅,要誣陷蔡廷和克扣軍費?」

這一年,五皇子周臻,牽扯到很多事情中去。

承德帝先是發現他暗中結交進京趕考的舉人,緊跟著,又發現他收了朝中許多人的「孝敬」。

這些都是小事,承德帝幫他掃清了首尾,卻也不免——他多關注幾分,這一關注,他便發現,自己這兒子,心思頗大。

這一年,——子辦差之——頻頻出事,名聲受損,背後都有他這兒子的手筆。

他擔心——子記恨,暗中幫這孩子掃除許多痕跡,——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旺,四下無人之——,訓斥過這孩子很多次。

不想這孩子並不認錯不說,手段還越來越激烈。

這次的事情,起——是有人揭發,說蔡廷和軍中士兵,吃不飽穿不暖。

蔡廷和乃是——子舅父,朝中重臣,此——事關重大,他便找了人暗中查證。

偏他還不曾查清此事,蔡廷和克扣軍費,中飽私囊之事,便已經傳開,還有人呈上罪證。

朝中官員大怒,紛紛求他嚴懲蔡廷和,他只能將蔡廷和關押起來——

而就在今日,他派去查探之人送上密折,原來,蔡廷和是被人陷害,而陷害蔡廷和之人,乃是周臻的舅父!

他一——間失望透頂,甚至不顧蘇固和趙望之還在,就把周臻叫來。

結果周臻鬧了這麼一出!

承德帝問出這話,便死死盯著周臻,——著周臻的回答。

當今皇後乃是家中長女,底下還有兩弟兩妹,都跟她——母所出。

她當上皇後之後,兩個妹妹都嫁入高門,兩個弟弟亦學有所成,如今都已在朝為官。

這兩位汪大人名聲不錯,——他們幼——,幾乎全由皇後教養,——此——皇後言听計從,——周臻這外甥,也格外好。

若是周臻讓他們去做點什麼,他們必——會動手。

周臻道︰「我怎麼——道!父皇你要問,去問我舅舅!你要查,去查我舅舅!」

承德帝聞言,臉都黑了。

周臻卻又道︰「左右不過是又有人誣陷我,父皇你也不相信我!就覺得我會跟大哥搶皇位!就覺得大哥出事都是我害的!——我什麼都沒做!」

「你……這事證據確鑿!」

承德帝說一句,周臻這邊能頂好幾句︰「都說蔡廷和被害證據確鑿,父皇你不也查出來他是被陷害的了?現在我被陷害,你為什麼不去查,為什麼一口咬定是我做的?」

承德帝沉默了。

周臻又道︰「我反正不稀罕這皇位!你要是不信,我還能再發誓!」

「住嘴!」承德帝怒道。沒有哪個當父親的,會喜歡听自己兒子說什麼「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我發誓你不信,那你把我過繼出去也可以!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跟大哥搶皇位了!」周臻又道。

「反了天了你!」承德帝站起——,就想去打兒子。

偏這——候,周臻又道︰「——實‘斷子絕孫’這樣的誓言,——我來說也不算毒,我喜歡男子,——女子毫無——覺,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注定要斷子絕孫!我都不會有孩子了,我當皇帝干啥!」

「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我說的是真話!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會娶妻的!」周臻道。

「我打死你這個逆子!」承德帝這下真動手了,他也沒什麼趁手的東西,就追著周臻打。

偏周臻還敢躲!

承德帝到底年紀大了,在御書房里追了幾圈,就氣喘吁吁,當即道︰「你們——我攔住他!」

蘇固——人苦著臉,卻不敢抗命,只能拖著一把老骨頭,試圖攔住年輕力壯,比猴子還滑溜的五皇子。

他們真是見鬼了……一向陰沉沉不愛說話的五皇子,一直頂嘴就算了,陛下想打他,他竟——還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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