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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跪在地上,立刻開口︰「陛下三思,奴身份低賤,能入宮伺候已經是蒙君聖寵!立後大事,乃國之大運,奴此等賤身,萬萬不能!」

平日里最是柔美和氣的的容貴人,此刻也有些被嚇到,他嗓音驚顫,肩膀更是不受控的抖動。

容清本就生得極好,一身裝扮也是隨了聖意,不浮夸不造作,干干淨淨的白衫出淤泥而不染,墨色長發更是柔柔鋪滿後背,此時受驚越是惹人憐惜。

雍理一看便心疼了,扶他道︰「怕什麼,有朕在。」

容清心咯 一聲,更怕了。

他不是故意示弱博同情,但落在殿中那位年輕宰相眼里,恐怕全是心機。

沈君兆從來到容華殿,就都沒瞧過容清一眼,如雍理想得那般,一個以色示人的戲子,的確入不了他的眼,尤其還是雍理看中的人。

但在雍理說了要他立容清為後的話後,沈君兆把視線挪向了這位新晉的貴人。

容清只覺如芒在背,深感生死一瞬,求生欲暴起︰「陛下,奴這般低賤之身,能得這這數月寵幸,已是死而無憾!」言罷他蹭地起身,沖著殿外的門柱撞了過去。

隔壁泉總管整個懵逼︰容貴人這麼拼的嗎!

不是容清想死,而是他自己不撞,只怕睡一覺腦袋都不知道怎麼沒的,與其死個不明不白,不如撞一撞博生機——畢竟是在教坊司長大的,危機意識管夠。

雍理被他這份決然給震了一震,居然沒拉住他。

眼看著這似水美人就要頭破血流,隔了數丈遠的沈君兆身形閃動,一把拉住了沖勢極猛的容清。

容貴人再怎麼姿態柔美也還是個男人,方才又為了活命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滿腦子都是把自己撞暈也好過一命呼嗚,力道委實不輕。

雍理捫心自問,自個兒即便把人拉住,也會被這沖勁給撞得踉蹌,但沈君兆穩穩當當,腳下晃都沒晃,輕輕松松擁美人入懷。

元曜帝︰「……」

趙泉︰「!!!」

容華殿一眾大宮女小宮女大太監小太監全都腦門伏地,打死也不敢多看一眼。

雍理早知道誰都比不上沈君兆這張臉,卻萬萬沒想到會對比如此鮮明︰

傾國傾城的容清瞬間不美了,那柔和的身段此時竟如此造作。

以及……手放哪兒呢容貴人!

沈君兆松了容清,溫聲道︰「容貴人莫要殿前失儀。」

容清︰「………………………………」

這言下之意是死也別死在陛下眼前嗎?容貴人後背更冷了,這次不只是來自沈相,還有背後的皇帝陛下。

元曜帝怒火攻心,恨不得把這對狗男男給拖出去亂……媽的,舍不得打。

好在容清反應極快,立刻馬上和沈相劃清界限,他也不敢再看聖上,干脆利落跪倒在地,降低存在感。

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哪有命重要。

雍理這次沒有去扶自己的容貴人,反倒是一直不給容貴人正眼的沈君兆瞥向他︰「容貴人切勿妄自菲薄,陛下憐惜你,你便是大雍最尊貴的人;陛下厭棄之人,才是最低賤的。」

容清一張小臉素白,額間沁出汗水,不是他多心,他怎麼覺得這話意有所指。

雍理冷笑︰「朕厭棄誰,沈相知道?」

沈君兆低眉順眼︰「臣不知。」

雍理︰「這天下竟還有沈相不知道的事?」

沈君兆只恭敬垂首,沒有回應。

雍理看了看容清,想起方才抱在一起的兩人,頓時氣炸︰「朕要立容貴人為後。」

沈君兆不動聲色︰「陛下喜歡即可。」

雍理強調︰「他是個男人。」

沈君兆眼尾落向容清,溫聲道︰「臣瞧著,容貴人的確是男身。」

雍理心更堵了,泛著酸味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沈君兆!」

沈君兆︰「臣在。」

元曜帝︰「給朕滾!」

沈相不卑不亢︰「臣告退。」

沈大人從容離開,元曜帝大發雷霆。

容華殿遭此變故,分分鐘傳遍後宮,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容貴人的聖寵怕是就此為止了。

容清身旁伺候的小太監憂心忡忡︰「貴人,陛下還是憐惜您的,只是一時心里賭氣,過陣子定還會來看您。」

他說得隱晦,其實是在安慰容清,殿里人還是看清了的,是沈相情急之下扶了一把容貴人,陛下才勃然大怒。

男人嗎,在這些方面總是比較介意,可越是介意,也越是在意,容貴人還是有望復寵的。

容清卻不以為然,他很清楚自己在聖上心里的分量——陛下的確是生氣,但氣得十有八九是他挨近了沈相。

所以……這大雍帝相真的不和嗎?

離了容華殿,雍理去了御花園。

正值酷暑,涼亭水幕常開,清爽宜人,雍理坐下吃了會兒茶,心情平復不少。

「臣弟恭請皇兄聖安!」一道嬉皮笑臉的聲音響起,來人是大雍朝的閑散王爺雍珠。

先帝膝下單薄,雖育有三子卻一個早夭,一個戰死,唯一活下來的就是繼位的元曜帝。

元曜帝雖沒有親兄弟,卻有個小了半歲的堂弟。

兩人年齡差距不大,性情卻截然不同︰雍理聰慧,年幼時先帝在外南征北戰,雍母身體孱弱,雍理早早就撐起門庭,心性堅毅早熟,繼位後更是手段了得,到如今能亂他心神的也不過一個沈昭君;雍珠不然,這小子有個疼他慣他的娘,打小蜜罐子里長大,家里人不求他有大才,只求他安樂,取了個小名喚作寶珠,由此可見一斑。

雍寶珠也的確是命好,戰亂時沒遭罪,戰後又一躍成為豫親王,深得聖心。

雍理蹙眉︰「少吃點。」

豫親王笑眯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說罷也不客氣,一通風卷殘雲,把桌上茶點掃了一半。

雍理看看他那圓滾滾的肚子,懶得再說——寶珠這名起得秒,再這麼下去真要吃成一頭寶豬了!

雍珠深知自家皇兄脾性,試探問道︰「沈相又惹您生氣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雍理剛壓下的火氣又躥了上來。

趙泉怕得要死,雍珠可不怕,這麼多年了,但凡沈相相關,那必定是雷聲大雨水小,見怪不怪。

雍珠又問︰「您這是從哪兒過來?」

雍理自己當然不會說,他給了趙泉一個顏色,趙泉便小聲交代了一下。

雍珠驚訝︰「沈君兆去了容華殿?」

雍理越想越火,忽然來了句︰「容貴人美不美?」

雍珠︰「!」

饒是心大如裕親王也不敢接這個話,皇帝妃嬪,誰敢妄議?

說句美吧,覬覦宮妃,頭沒了。

說句不美吧,豈不是在暗示陛下眼瞎,頭更沒了!

好在雍理並不想要豫親王的大腦袋,他又問︰「你說容清長得……是不是沈君兆心悅的類型?」

雍珠大氣一松,捕捉到核心問題︰「臣弟倒覺得,容貴人不是沈相喜歡的類型。」

雍理掀起眼皮看他︰「怎講。」

雍珠那可都是憑本事把自己吃胖的,在不是正事的事上很有兩把刷子︰「沈相重名望,就他那眼高于頂的性子,哪里瞧得上容貴人?」

雍理心中痛快了點,嘴上卻道︰「容貴人是朕的妃嬪,他有什麼好瞧不上的!」

雍珠繼續道︰「沈家家訓森嚴,沈相又極尊禮制,絕不會覬覦宮妃,再說了……」

雍理瞥他︰「說。」

雍珠便道︰「皇兄您不覺得,嗯……沈君兆生得比容貴人還好看?」

雍理︰「……」

雍珠道出事實︰「他若心悅容貴人這個類型的美人,還不如回家照鏡子!」

話糟理不糟,但是……

雍理盯他︰「你中意沈君兆?」

雍珠大驚失色︰「臣弟怎會中意那狼子野心的家伙!」

我曹,這立場必須擺明,他還想吃喝玩樂到八十歲哩!

元曜帝龍心微悅︰「還算知道輕重。」

雍珠趕緊道︰「臣弟一顆紅心向著您,渾身肝膽為大雍……」

豫親王得空表忠心,總歸錯不了。

宮外,沈府。

大雍皆知沈家權勢滔天,沈相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坐落在祥樂胡同的沈府卻幽靜古樸,沒有丁點權臣府邸的奢靡模樣。

門外兩個雄獅是先帝所賜,餃著的都是上好冷玉,圓潤剔透,足見聖寵。

沈君兆下了轎,走進內室便有小廝來伺候更衣。

換下朝服,卸下梁帽,一身寬袖常服、墨發半束的沈相越顯清貴,這沉澱百年,修身數代才有的世家氣度,哪里是能刻意堆疊出來的。

其實在五官上容貴人同他的確有些許相似之處,但除了雍理,恐怕沒人能看出來。

氣質相差太遠,也就沒了比較之心。

回府更衣後,沈君兆慣常會寫會兒字,但今日他坐在書房,盯著下面的人︰「陛下為什麼忽然想立後。」

短短一句話,垂首立著的陳請已經頭皮發麻,跟了沈君兆這麼多年,作為心月復之一的陳請還是能敏銳察覺到的——沈相動氣了!

陳請立馬道︰「午時李尚書從御書房出來,似乎是呈了折子。」

屋里的低氣壓陡然淡了,沈君兆神態略緩︰「李義海?」

陳請忙道︰「李尚書有個佷女,年初剛及笄,怕是想更上一位。」

沈君兆聲音清淡︰「李大人年過六旬,也該告老還鄉了。」

陳請哪會不懂︰「是。」

沈君兆又道︰「以後奏請立後的折子,不許呈到御前。」

陳請倒吸一口氣,後背直冒冷汗︰「屬下明白。」

連立後之事都要攔著,怕是真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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