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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陸千遂擊下台那日,溫雲吃上了到第十峰後的第一頓肉,還是二師兄親手做的叫花雞。

第十峰上很寒酸,三位師兄也不像是會養雞的人,溫雲有點懷疑它的來歷。

「是我回來時順手獵的野雞。」許挽風面不改色地解釋,然後將烤干的泥塊敲開,露出里面的雞肉,不愧是修真界的雞,還未入嘴就能聞見這誘人的香氣了。

「來師妹辛苦了,吃個雞腿。」許挽風扯了個帶爪的腿遞到溫雲手中。

溫雲盯著那只比自己手臂還長的「雞腿」,沉默了片刻,這不是鶴腿嗎?

「你這是第一峰獵來的吧?」

這鶴的來歷很清楚了,畢竟清流劍宗除了謝覓安外也沒人養仙鶴,不知道他回來看到自己鳥沒了是什麼神情。

不過這頓溫雲吃得極香,以至于大師兄過來的時候只剩了段鳥脖子。

果然,越行舟對鳥脖子看也不看,只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溫師妹,你竟這般了得!一招便擊敗了第三峰大弟子!」

他是真心實意夸的,但是溫雲受之有愧。

她擦了擦嘴邊油漬,認真解釋︰「主要是他對我沒有任何防備,就像那日偷襲二師兄一樣,但凡堤防一些這不會這樣。」

她是認真的。

原身的劍術的確可怕,但畢竟沒了金丹不能運用靈力,而且她現在也只到中級魔法師水準,論戰斗力來說同金丹相似,若真跟陸千遂對打,勝負難定。

可正是因為她用的是魔力而非靈力,這才讓陸千遂防不勝防。

就好比冷兵器時代,別人都在盯著兩人距離,誰知道她模出一把槍直接把對方斃了。

越行舟卻覺得她是在謙虛,他微微嘆氣,目光復雜︰「其實我有一事相問,若師妹不方便可不提。」

「大師兄請問。」

「你分明修為全失,為何還能使出劍氣呢?」

「……」不是,那個真的是擊飛術,一個攻擊性極低的雞肋魔法而已,怎麼看到的人都說那是金丹期才能使用的劍氣呢?

溫雲沒辦法解釋真相,但是看見她用「劍氣」的人這麼多,她覺得自己必須找個合理的理由才行。

她握著自己的木棍,腦子里忽然就浮出了另一個提著木劍的身影。

于是溫雲開口了。

「我漂泊至清流劍宗後,就得了一位前輩托夢授我神秘劍訣。」

仙人入夢授長生,這樣的故事在修真界很盛行,雖然沒人遇到過,但不影響大家做夢等奇遇。

許挽風噗嗤一下笑出聲,拿著那根鳥脖子啃,面上表情明顯不信。

倒是越行舟一臉嚴肅,思忖︰「莫不是宗門三位飛升前輩其中之一?溫師妹,你且將那位前輩的容貌描述一二。」

于是溫雲只好開口︰「沒看清那位前輩的模樣,只記得他黑發白衣,手里握著的也是一把木劍。」

她一臉正經道︰「這也是我為何堅持用木劍的原因。」

「啪」

鳥脖子掉地上了,許挽風半晌沒說話,越行舟亦是沉默,若是細看能發現他的手在隱隱發顫。

溫雲敏銳地察覺到他倆的反應有點古怪,好奇道︰「師兄,有何不妥嗎?」

沉寂良久,越行舟才深吸一口氣。

「溫師妹,整個修真界能授你劍術,又用木劍的前輩只有一人。」

溫雲眼皮一抖,還真有這麼個人?難道她當時看到的就是修真界的人?

「你說的應該是我們師父。」

溫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拿時空亂流里無意看見的一個人當借口,卻精準地指向了第十峰的主人。

那位大約跟太上長老同輩,把劍當真愛酗酒且風流的……七百歲老頭。

雖然溫雲覺得自己見到的那個年輕男人肯定不是這位老人家,但是兩位師兄對此深信不疑。

許挽風這時候也沒了笑鬧的心情,聲音悶悶地向溫雲講起了師父的事。

「你許是不知,師尊他老人家百歲至元嬰,兩百歲便至渡劫期,乃是真正的天才劍修,所以若是他授你的絕世劍術,那就對了。」

溫雲這次是真驚到了。

她現在已對修真界有所了解,也知道渡劫期是多稀罕的存在。

身為三大宗門之一的清流劍宗,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個太上長老升至渡劫期而已,其余兩派實力也相差無幾,至于謝覓安所在的謝家,也不過一個渡劫期老祖宗罷了。

換成魔法世界,這便是僅次于法神的大魔導師,當然溫雲創造出禁咒後也該算是法神了,可惜人死了,什麼也沒了。

這還是溫雲第一次從師兄口中听到葉疏白這位師父的事跡,只是古怪的是,照他們所說葉疏白該被整個修真界奉為救世主才是,怎麼落得如此地步?

越行舟表情極難看︰「我們亦不知細節,當時我們師兄弟都在與魔修廝殺,受了重傷閉了近百年關,再出來後所有人都對師尊的犧牲避而不提,功勞反都落入了當初主張與魔修和解的那群人身上,也就是現在備受尊崇的三大宗門與四大家族。」

許挽風避開不愉快的回憶,轉問︰「看來溫師妹入我第十峰都是天意,而且既得師父入夢授劍,豈不是說明他老人家就要出關了?」

這話題成功引起越行舟的興趣,兩人看向溫雲的視線都變得無比灼熱,像極了三師兄看他劍的樣子。

「溫師妹,你今晚睡著後若是再夢到師尊,記得替我們問候兩句!」

說著說著,許挽風已經從芥子囊中取出一瓶丹藥,盯著溫雲熱切介紹︰「這一顆下去,便是狗熊也能三秒內迷暈,師妹不妨現在試試?」

溫雲被盯得頭皮發麻,好在邊上的越行舟理智尚存阻止了師弟的惡行。

不過在臨走時,他還是沒忍住回頭,溫和體貼地叮囑︰「師妹,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睡覺吧。」

她無言地抬頭看天,現在太陽都還沒落山呢!

誰知道只是隨口找的一個借口,竟然牽扯出這麼多烏龍呢?

是啊,現在是沒人再懷疑她為什麼能使出劍氣了,也沒人再說她的魔杖古怪了。

但是師兄們現在都覺得師父他老人家要醒了,無意中讓他們生出這般期待,她怎麼也不忍心戳破。

溫雲嘆口氣,雖然心事重重,但是削手中這根五千年火杉木的東西依舊小心。

親傳弟子已歸,接下來內門大比的對手就都是高手了。

不是每個金丹都跟陸千遂一樣容易偷襲的,她必須要準備好自己明天的武器。

之前的那兩根魔杖不是溫雲喜歡的類型,再加上材料被火杉木和鳳凰木襯托得略顯低劣,所以制作過程並不精細,溫雲只是簡單地把它們削成棍子,再隨便烙印上精神符印而已。

但是火杉木就不同了,這可是她這幾個月里用魔法溫養過的好木頭,連削都削得仔細些。

溫雲原想把火杉木做成魔杖造型,但是這在修真界似乎有點格格不入,所以她把它削成一把木劍了。

一把無鋒無刃,瞧著似棒又似劍的棍子。

溫雲握住它,慢慢地用精神力在新魔杖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烙印。

就在她精神力完全展開時,一股奇異的波動忽然傳來。

那是一股極其強大卻又溫和的波動,不帶任何攻擊性,存在感卻強烈至極。

溫雲一愣,模了模火杉木魔杖,納悶:「你該不會有杖靈吧?」

劍修的劍強大到一定地步後,有可能滋生出劍靈,魔法師的法杖也有可能會有杖靈。

比如溫雲之前用的龍骨法杖,杖靈就是一條金色的巨龍,它的存在甚至可以讓溫雲瞬發高級魔咒。

所以所有捕捉到杖靈的存在,一定不可以錯過!

溫雲握緊魔杖,開始全身心地感應火杉木杖靈。

在她精神力再次展開的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華驟然綻開,瞬間照亮她的精神識海,下一刻,她知曉了。

那股波動並非來源于火杉木,而是窗台上那盆小小的鳳凰木樹苗。

她凝向鳳凰木,在她這段時間的小心照料下,雖然看著依舊像雜樹,但已經茁壯不少了。

而此刻,它的葉片在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溫雲震驚:「不愧是鳳凰木,這還沒做成魔杖就有靈了?」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踫了踫葉片,鳳凰木的葉子忽然迸出極強的光芒,然後——

一道人影忽然浮現,而後跌落在她跟前。

淡然如溫雲這會兒也被震得半天沒能反應過來,握著魔杖立在原地忘了動。

看清這人面容的第一瞬間,她微微怔住了。

男人身上那襲白衣上遍布星星點點的血跡,濃密的眼睫被極淺的膚色襯得濃黑似墨,在眼瞼處投下淡淡陰影,形狀美好得恍若展翼的蝶。

他就這樣闔著眼,仿佛沉睡不醒般一動不動。

冷靜下來的溫雲仔細打量著他,手握魔杖慢慢靠近。

就在她幾乎挨到這人時,對方的眼皮微微一顫,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男子抬眸望向溫雲,神情淡然疏冷,然而慢慢地,他微蹙的眉逐漸舒展開,那雙眼中似乎也慢慢凝出異樣。

他開口,極清冷的聲音說出篤定的陳述句。

「我們見過。」

溫雲神情古怪地點頭。

眼前這個人與記憶中行走在雪地上的身影逐漸重合。

這人好像就是她積的那個陰德,難不成……

他投胎成杖靈來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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