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打扮低調的中年女人一邊擦著紅腫的眼眶, 一邊依依不舍地從病房內走出來，正好看到了不遠處靠在牆邊的戚予，不禁面露疑惑。
戚予連忙摘下墨鏡和帽子, 略帶緊張地看向中年女人︰「阿姨您好，我是方念的圈內朋友。」
看到這張最近在媒體上出鏡率頗高的臉, 女人怔愣了一下, 隨後點了點頭，用沙啞的嗓音輕聲道︰「謝謝——來看我女兒, 念念清醒沒多久，麻煩你不要刺|激到她。」
「嘖嘖，可憐天下父母心，方念她媽這是一夜沒睡吧？——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想不——非要……」見方念母親走遠, 一直默默跟在戚予身後的coco探出腦袋，忍不住吐槽了兩句, 話——沒說完就被戚予瞪了一眼，立刻心虛地閉上了嘴。
「——在外面等著, 我進去看看她。」戚予小聲叮囑完coco，便伸出手想要推開病房的門。
就在戚予溫熱的指尖觸踫到冰冷的門把手的一瞬間，刺骨的涼意如——突然迸發的電流, 瞬間鑽進了她的身體，然後順著脊背一路往上，直直地扎進腦殼里。
仿佛按動了什麼——關似的, 剎那間，記憶深處無數隱晦的眼神、淡漠的話語化成了腦海里鋒利的碎片, 稜角分明地刺痛著她已經緊繃了一夜的神經。
從得知方念自|殺之後，戚予就像被海上忽然掀起的巨浪淋了個措手不及，盡管嗆了一口水, 卻仍有種在做夢的不——實感。而直到現在，她才恍惚意識到，這件殘酷的事確實發生在她的身邊了。說不清是擔心方念——是其他的什麼，巨大的無力感像久漲不去的潮水，一點一點地將她淹沒。
「戚姐？」一旁的coco見戚予半天沒動，忍不住奇怪地開口。
戚予低垂的睫毛顫了一下，這才緩過神來。她對coco搖搖頭，然後走進了方念的病房。
方念原本正靠在床上閉著眼休息，听見腳步聲後，她睜——了眼，看見來人是戚予，也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
戚予猶豫了一下，擔憂地開口詢問︰「——……你身體現在感覺怎麼樣？」看到對方蒼白的臉頰，戚予忙補充道，「——要是不舒服就不用說話了，好好休息就行！」
方念用嘴角牽起一個勉強的笑容，緩慢地搖搖頭，「已經沒事了，我手笨，沒怎麼大出血。」
方念有勁開玩笑，戚予卻笑不出來，她想問問方念為什麼會想要自|殺，話到嘴邊又咽了——去。一方面是她怕刺|激到方念，另一方面，是她心里也大概明白原。
「那個……」戚予糾結著措辭，遲疑道，「沒事就好……這段時間你就專心養身子，以後可別做傻事了。」
「傻事？」方念咀嚼著這兩個，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她側過頭，恍惚地看著床邊的綠植，輕聲道，「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當初為了前途和周岑分手。」
戚予︰「……」
見戚予沉默，方念也不在意，她自顧自道︰「這樣說也不對，最傻的事應該是我當初選擇進娛樂圈。」她頓了一下，自嘲道，「我一——始誤以為，我為了夢想可以放下一切。後來我又以為，我為了愛情可以拋下夢想。直到最後我才明白，愛情和夢想，失去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令我生不如死——說，我是不是個無可救藥的廢物？」
戚予搖頭，不贊——地看著方念，「——年輕，——有很多人愛著——，暫時的失去不代表永遠的失去。」
方念定定地盯著戚予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有時候可真羨慕——啊。」
「什麼？」
「——猜猜假如這次被出櫃的是你和顧芊，網上的罵聲會不會也是這麼多。」方念平靜地問。
戚予下意識地皺眉，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不滿。
方念就像沒看出戚予的不悅似的，或者說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只是繼續道︰「——為你和顧芊能給公司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所以公司會保——們；——為你和顧芊有很多死忠的粉絲，所以網友會更寬容你們一。」
戚予︰「……」
「對不起……咳咳……」方念——為情緒過激咳嗽了兩聲，身體後仰，靠著白色的枕頭，喘著粗氣道，「對不起，——明明是來安慰我的，我卻說這樣的話。」
戚予忙擔心地靠近了一——，急切道︰「別說這麼多話了，——現在身體最重要。」她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床邊的杯子幫方念倒水。
低頭抿了一口水，方念的呼吸終于舒緩了一——，她苦笑道︰「抱歉，我剛才說的話請你忘了吧，我知道——和顧老師一直都是認——工作的演員。」
戚予沒有接話，只是無奈道︰「別瞎想了。」
為了逗方念——心，戚予絞盡腦汁地把最近發生的趣事一股腦兒地倒了出去。方念雖然看上去比之前——心了一——，但臉上——是帶著一絲疲倦。
戚予怕打擾方念休息，便細心地幫她理好被子和枕頭，之後心——復雜地離——了病房。
方念重新閉上眼沒過多久，就再次听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她還以為是戚予又——來了，便開口道︰「怎麼了……」
「方念。」
熟悉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方念猛地睜——眼，怔怔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周岑。
「——怎麼來了？」方念頓了一下，語氣低落道，「不是說不想再見面了嗎？」
「最近很窮，我怕再不見面，下次就要在你的葬禮上隨份子了。」
方念︰「……」
周岑關上門，大步流星地走到方念床前，居高臨下道︰「——是不是當明星把自己的腦子都當壞了，多大點事就要自|殺？——有能耐啊——，方念，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這麼牛逼？」
方念︰「……」
周岑壓抑著怒火繼續道︰「——知道——身邊那些愛你的人有多傷心嗎？都這麼大人了，麻煩你對你自己和別人都負點責任！」
方念安靜地听著，——周岑說累了，她才幽幽地問︰「那你呢，——愛我嗎？」
周岑差點被噎了個半死，她咬牙道︰「……你能不能關注一下重點。」
方念︰「——愛我嗎？」
周岑︰「——為什麼就不能認——……」
方念︰「——愛我嗎？」
「……」周岑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忍無可忍般大聲道，「我他媽的不愛你，三伏天戴著帽子和口罩在你家樓下從晚上八點站到早上九點？不愛你會tb上買幾十個小號一到深夜就幫——和黑粉互懟？不愛你會在你感冒的時候買當天的機票——國來看——？不愛你會……」
「現在呢，——愛我嗎？」
周岑︰「……」
沉默了許久，周岑苦笑一聲︰「——是敗給——了。我都站在這兒了，——問我這種問題。」
方念的眼眶瞬間紅了，一直強忍不落的淚水像泄洪一般肆意地流了出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抽抽了起來。
周岑立刻慌了，趕忙坐在床邊抱住了方念，溫柔地拍著對方單薄的後背，輕聲地安慰︰「不哭了啊，寶寶不哭了，念念最堅強了，是不是？」
方念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她帶著哭腔，打著嗝兒，斷斷續續道︰「——……你說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我，我都嚇死了……我嚇死了……嗚嗚嗚……」
「不哭了，不哭了啊寶寶。」周岑將方念溫熱的腦袋按在自己的頸窩，任由對方把眼淚鼻涕蹭到自己的衣領上，她嘆氣道，「我——是栽在你身上了。」
方念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周岑，嗓音嘶啞道︰「我不要當明星了，我什麼都不要了，被所有人罵也無所謂，我只想和——在一起，對不起，——得對不起……」
周岑沒有再說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拍著方念的背，直到方念累得睡著了，周岑才小心翼翼地把懷里的人放回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
周岑剛坐直身體，卻一下子被方念抓住了手腕，只見方念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問︰「——要走了嗎？」
「我不走。」
「能給我唱首歌嗎？」
「想听什麼？」
方念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記得嗎？很久以前我們團還沒散，有一次大家一起錄制了一個野外綜藝——程的時候司機肚子疼，——便自告奮勇要——車。我當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給我哼了一首歌。」
「《shell suite》？」
「嗯，我想听。」
「好。」周岑清了清嗓子，便溫柔地哼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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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o一直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時不時地左顧右盼，生怕有記者溜進來。看到戚予出來後，她松了口氣，連忙遞上了帽子和口罩。
「戚姐，方小姐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從戚予的語氣里听出對方心——不佳，coco也不敢再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了，便談起了下周的工作。兩人怕引起注意，便走了安全通道，剛到樓梯拐角處時，卻正好與兩個拿著相機的年輕男人撞了個正著。
這兩個男子先是一愣，然後便立刻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其中一人拿起相機便對著戚予一陣猛拍，另一個則沖上前如連珠炮似的大聲問道︰「請問您是戚予小姐嗎？您和方念是什麼關系？方念這次自|殺究竟是為——所困還是蓄意炒作？您覺得兩個omega……」
戚予摘下墨鏡，用冰冷的眼神直視著眼前的記者，一字一頓道︰「我、操、——、媽，傻、逼。」
記者呆了一秒，——以為自己听錯了，他不可置信道︰「啊……您，您說什麼？」
coco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戚予一拳頭揮了上去，對著鼻血橫流的記者微笑道︰「我說，請你滾遠一點，傻、逼。」
記者︰？？？？？
co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