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韓金虎眼神游移地不敢與陶七妮對視，猶豫了一下道，「師父，俺有些不敢說。」
「我替你說，搶錢，搶糧，搶娘們！」陶七妮深邃不見底的雙眸一一掃過他們道。
他們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在篝火的映襯下越發的紅了，不知是被陶七妮直接給捅破的窘迫還是本就心虛。
「那個……妮兒，俺不會去搶的。」陶六一看著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咱最難的境地中也沒想過搶別人，有手有腳的餓不死。」
「俺也沒搶。」一個個搖著腦袋細弱蚊聲地說道，以前沒本事，那是被搶的對象，現在嘛，有這個想法，軍紀嚴明，沒法子付諸行動了。
「群體性的行為會被認為理所當然，沒有對錯之分。」陶七妮看著老實巴交且又血氣方剛的他們說道。
「啥意思？」陶六一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問道。
「你搶我也搶，大家都搶，就心安理得了，尤其是上面將軍允許的。」陶七妮看著他們通俗地說道。
陶六一只是听姚長生和陶七妮說過，未曾真正見識過。而韓金虎他們不同，曾經經歷過不少，能僥幸活下來實屬不易。
陶七妮輕咬了下唇瓣道，「這麼說有些托大了，別人怎樣我管不了，但我不希望你們這麼做。」
「師父，不會的，不會的。」韓金虎他們聞言立馬說道，「您說過的不可仗著身手，恃強凌弱，欺男霸女。」
陶七妮抿了抿唇看著他們嚴肅地說道，「這麼做也是為自己積德吧！易地而處，當我們自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客；不想自己的妻女受到凌虐，就不要成為令自己現在厭惡的人。」
「不會的，俺絕對不會變成官軍那樣的。」韓金虎他們齊齊搖頭道，「俺們可是深受兵匪之害的。」
陶七妮目光暖暖地看著他們，「希望你們做事前三思而後行，別讓自己後悔！還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定、一定。」他們齊齊點頭道。
「這官軍為啥會這樣做？朝廷雖說缺錢，但擠擠還是有的。」陳鶴鳴好奇地說道。
「雖說是來剿滅義軍的，懲治首惡，干嘛要屠城呢！」李家駒也不解地問道。
這話怎麼听著不對味兒，可是又不知怎樣形容，反正意思對了，就行。
「呵呵……」陶七妮的笑聲中充滿了諷刺意味，食指劃過唇邊，想了想道，「燕廷稅收已經如此的困難，為剿滅義軍千方百計籌集過來的餉銀，發放下去，六部衙門貪一半，出京後這地方官再貪一半兒，到了大大小小的將軍手里再扣一點兒。反正是到一個地方扒一層皮，分到這大頭兵里就不省幾個子兒了。不發軍餉，又不讓他們搶，遲早嘩變！」陶七妮深幽的目光看著他們平靜地說道，「史書上記載，漢朝當兵的還是六郡良家子，到了宋朝就全是市井潑皮無賴之徒了。本身就品行不端，偷雞模狗，作奸犯科，所以這搶在他們眼里是理所當然的。」
「這……還能這麼干！」一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陶七妮，仿佛打開了新世界。
「再窮不能窮了咱得父母官嘛！」陶七妮冷哼一聲道，聲音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陶六一算是見識過他家妮兒這張利嘴了，其他人可是第一次見，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歷史上很多將領都允許破城後休息三日，休息時間干嘛？你說他們去干什麼了？」陶七妮輕描淡寫地說道，聲線毫無起伏，他們听在耳朵里卻听出了滲滲寒意。
干什麼了？燒殺搶掠……
「不能在精神上滿足他們，餉銀上又層層盤剝，不縱容他們搶，還能怎麼辦？」陶七妮深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們，聲音冰冷地說道，「產生嘩變的話，死的就是將領了。」
「嘩變？」一個個感覺不可思議似的。
「就如現在圍著亳州城的博爾汗，他向手下將士們許諾的，城內的金銀珠寶，美女任他們搶。一個個如餓狼似的嗷嗷叫。」陶七妮眸光冷冷地看著篝火說道，釋放他們的獸性。
陶七妮看著呆若木雞單純的他們，現實可比史書中更加的殘酷。
陶七妮看著仔細思索的他們想了想道，「不說博爾汗，放在你們身上，有幾個能做到忠君，為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就那昏君，咱都反了，誰還會為了報答昏君的賞賜和厚愛，手操寶劍甘願為過血戰到死。」韓金虎聞言立馬說道。
「恨不得殺上金鑾寶殿，宰了皇帝老兒，為天下人報仇。」陶六一鼓著腮幫子義憤填膺地說道。
「遠的不說，這顧大帥兵卒里就有不少地痞無賴。」陶七妮目光看向他們道。
「咱們主上招的兵馬大都是貧苦的百姓。」陶六一看著她忙說道，「將心比心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陶七妮看著純真的傻哥哥，財帛動人心，人為財死，尤其是沒見過世面之人，有幾個能受得了白花花的銀子的誘惑。
「主上軍紀嚴明，不許咱們搶的。」陶六一澄淨的雙眸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哦！」陶七妮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說道，語氣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是真的，咱們打下來城池，進去後，與百姓秋毫無犯。」陶六一看著她鄭重地說道，「敢騷擾百姓，軍法伺候。」緊接著又道，「主上安撫人心，可是做了好多，好多。」將事情一一說給了陶七妮。
這一回輪到陶七妮目瞪口呆了，她是真沒有想到。
「真的，真的。」韓金虎重重地點頭道，「所以才覺得奇怪，官軍沒啥要屠城，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那麼聰明，書讀的又多，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官逼民反嗎？」
「他們知道，可就是不做。」陶七妮斜睨著他們道，「亂世浮萍命如草芥，我們在他們眼里時螻蟻，連人都算不上，是待宰的羔羊。」
「至于說到屠城，像博爾汗這樣的，你們如果襲擾成功，讓他損失慘重的話，惹得他惱羞成怒，肯定屠城泄憤。」陶七妮目光一一掃過他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