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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飛塵很少思考什麼。

但在最近的這些日子里他卻經常思考安菲, 偶爾也思考自己。

對著神明的幻象,受難者渴望解月兌,——罪者祈求寬恕, 他不是——中之一,不太明白自己想從神明身上得到什麼,但——什麼東西已經在心髒上扎根——那是想和安菲離得更近的。

這——念頭不知道從何而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樣。

于是他一遍一遍親吻著安菲的皮膚,舌忝咬他的耳垂和側頸。因為執意如此,姿態近于虔誠。

安菲放任他,反抗也——是輕輕一下, 好像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他——現在的身體不再——alpha和omega那——特性,——些事情變得很艱難。安菲不喊疼,但是每——他微微地咬住嘴唇或閉上眼楮, 郁飛塵就要再放輕點, 哄人一樣踫一踫他的側臉。

等那——柔軟熟悉的熱度終于慢慢浮現出來,安菲額前都滲——一層薄汗。他無力地拉——拉郁飛塵的——, 整個人陷在床鋪里,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今晚實在——些艱難。

安菲別過頭去, 他過很久才——適應——,喘息慢慢急促甜膩起來。

房間里——那束鮮花散發的淡淡芬芳,沒——信息素,最後一層虛幻的裱飾也——揭開。郁飛塵撥開安菲凌亂的額發, 在燈光下再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臉,他輕輕蹙著眉,神情像快樂——像痛苦, 縴長的——指扣著他的,——時候死死抓著,——時候——無力放開。

郁飛塵對現在這樣的安菲凶不起來,安菲現在的反應也不像omega一樣劇烈,可是這樣好像才更真實,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觸踫到這個人。

成年沒多久的身體,體力跟不上消耗,郁飛塵沒要太多次,天蒙蒙亮的時候,安菲昏昏沉沉的,洗澡都沒能讓他變清醒,就那樣枕著郁飛塵的胳膊睡。

越睡離郁飛塵越近。

最後整個人貼在——郁飛塵懷里。

這人睡覺時自發朝他靠攏的毛病好像從橡谷那時候就。可惜他——叫做「七」的時候沒和長官睡過同一張床,不知道那時候——不——也——這——情況。

不過,這人一旦貼住——他,接下來的睡眠過程就——異常安靜,很少動彈。一點都不——影響郁飛塵的睡眠。甚至,抱著他的時候,比往日——要睡得快一些。

約蘭鎮萬籟俱寂。

這一晚,郁飛塵——做夢。

夢里他從後面抱著什麼人,死死抱著。那人身體柔韌但單薄,隔著一層輕甲,感受不到任何熱度,——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

顛簸。他——在一匹奔馬的背上,或許是獨角獸,反正是這——蹄的生物。曠古的烈風呼嘯而過,耳邊全是箭矢和銳器破空的聲響,——如影隨形的低沉念咒聲,那些咒語怪異,嚴厲,滿是怨懟。

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往前去,一直往前,孤注一擲。

後面是千軍萬馬,前面——是。

再前面呢?

——是萬丈深淵。

內心深處——個聲音告訴他。

要去做什麼?

——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為什麼要去?

——因為他要去。

他是誰?

——你要用一生去保護的人。

模糊的意識里,他伸——踫——一下懷里那人的面頰,濕漉漉的,冰涼一片,不知是眼淚——是血,如果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是那人的。

夢里,他什麼都看不見,轟鳴的聲響漸漸尖銳刺耳,鋪天蓋地向他涌來,這——感覺郁飛塵不陌生,是瀕死之時的錯覺。

果然,在某個臨界點後,一切聲音像潮水一樣消失退去,而他的靈魂——高高拋至半空。

郁飛塵猛地睜開眼楮。

安菲——靠在他胸前,肩背柔韌單薄,很像夢里抱住的那個人。

但此刻的安菲呼吸勻長,面容安靜,顯然是一場無夢的好眠。

一些奇怪的幻覺。郁飛塵給剛才的夢境下——定義。他把安菲摟得更緊——一些。一旦來到少年人的年紀,這人就顯出——熱水袋的本質,溫熱的身體、平穩的呼吸和心跳漸漸填補——他因為剛剛那個夢境生出的空洞感。

到中午的時候,安菲終于緩緩醒。

郁飛塵給他喂——東西吃,但他——是懶洋洋靠在床上,拿——本描述——地風俗的書看,不願意下來。

郁飛塵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希望我是一個omega,」安菲說,「或者,希望我的年紀再——一些。」

他的聲音——點啞,帶些鼻音,軟綿綿的,听起來和撒嬌沒差多少,雖然與郁飛塵听出——抱怨的本質。

這——時候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顯得很偽善,郁飛塵俯身踫——踫安菲的唇角。

傍晚的時候夏森來通訊,他——去攀岩看壁畫的時候沒聯系到郁飛塵,現在準備走——,——是沒見到郁飛塵的影子。夏森催他——去集合,往下一個景點走。

郁飛塵看——一眼靠在床頭和藤蔓無意義對視著的安菲。

「安菲喜歡這里。」他說,「我——打算留幾天,你——走吧。」

藤蔓瘋狂抖動,安菲莞爾,用——掌把它攏住,不讓郁飛塵看到。

通訊對面的夏森將信將疑。

「怎麼——事。」光頭隊長——為疑惑︰「真的嗎?這破鎮子——沒——什麼好看的。」

「——不——是郁哥要殺人越貨,現在已經棄尸密林。真的,郁哥這一路上的態度我直呼離譜,肯定是陷阱。」

「噓,別給郁哥听見——,小夏小夏,趕緊讓安菲弟弟說句話。」

「好吧,」夏森說,「郁哥,安菲先生和你在一起嗎?」

才認識不到一天,竟然集體掛念起安危來。

郁飛塵不知道這是因為安菲——把人蠱——,——是他在這一隊人中的形象太差,以至于——想成另——圖謀的凶。

他把通訊給安菲。

「小夏,我在。」安菲接——,聲音里——是沒提起精神來,帶點軟綿綿的尾音。

「那沒事啦,」夏森笑眯眯說,「祝你和郁哥旅途愉快~」

「等等!」他——道,「看季節,好像快到約蘭鎮的一個祭祀儀式——,那時候最好不要在鎮上待著哦。」

「好的,」安菲說,「謝謝你。」

掛斷通訊,夏森說︰「安菲好像生病。唉,郁哥不——照顧人的。」

光頭隊長幽幽道︰「真的嗎。以前我信,現在我不信。」

隊友︰「……」

外面天近薄暮,蝴蝶群在小鎮上空飛舞,空中——漂浮著一些水母狀的魔法生物。

郁飛塵問安菲今晚想去哪里。

安菲伸——拍——拍枕頭,示意他哪里都不想去。

但他——是給出——幾樣想吃的東西,是昨晚在夜市里見到——但——時沒——買的。

「我去給你買,」郁飛塵說,「但你一個人在這里——」

安菲——指輕輕敲——一下床板,天花板上的重型吊燈忽然 里啪啦掉——下來,巨——的響聲後,在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再敲一下,一切恢復原狀。

郁飛塵︰「。」

忘。

這里是蘭登沃倫。這人是言出法隨的永晝主神。

仿佛他自己的安危才更值得擔憂。

今晚的夜市沒——昨天那麼熱鬧——,昨天應該是個什麼節日。

郁飛塵買齊——安菲想要的東西,順便給他——帶——一束花——去。在這地方的風俗里,花代表什麼無——謂。雖然老板娘說送花的機——一生——一次,但安菲喜歡的話每天都可以——的——

到頂樓房間里,昨天插在玻璃瓶中的那束花上棲——幾——雪白的蝴蝶。郁飛塵把今天這束放在另一個瓶里。

安菲抱著——子,——睡。

清醒半夜,待機一整天,難道真的是他——些過分嗎,郁飛塵不由得審視——自己。

安菲枕邊——倒扣著那本風俗書,位置不好,一翻身就——磕到腦袋,郁飛塵把那本書拿起來,卻見展開的那一頁上正在介紹「送花」的習俗。

習俗說,約蘭鎮人要與心愛的對象確立永久不離的關系時,就——給對方送去一束花。假如這束花——接受,那麼永世的誓約就——成立。

他——將花束插在居室的窗畔,假如——蝴蝶前來棲息,就意味著這對伴侶得到——祝福。

而蝴蝶的祝福也是一——約束,假如未來他——中——人背叛——對方,靈魂中就——烙下蝴蝶的詛咒。

至于這詛咒是什麼,——人說蝴蝶——在背叛者的窗外夜夜幽然起舞,——人說,他余生都將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人說,他永遠不——再得到和——初一樣真摯純潔的愛情,眾說紛紜,但也無法驗證。

總之,送花幾乎是約蘭鎮上最為莊重的儀式。

郁飛塵看——看他——的花束上的蝴蝶,——再次看向習俗介紹。

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很久,但那些詞匯離他太遠,以至于從來沒在慣用的語法中出現過。他合上書,等安菲醒來。

食物是——誘惑的,郁飛塵確信。因為安菲這次沒睡多久,他——一起吃——晚飯,——去旅館後的小花園散步一——兒。老板娘看到他——,欣喜地打招呼︰「你——好,起來啦。在一起的第一天哦,要珍惜啦。」

安菲——是笑著——老板娘的招呼,贊美——的花園很漂亮,然後得到——一籃老板娘親——烤出的松餅。

一籃的分量太多,兩個人吃不完,老板娘說,——然是送給你——的朋友啦。

夏森和隊長他——已經奔赴向下一個景點,他——在這里沒朋友——,安菲站在花園里想——想,拉著郁飛塵去——外面。

傍晚的街巷里,游客很少,反而——很多孩子在玩耍。

郁飛塵站在一棵蝶翅樹下,看著安菲輕輕拍——拍——中一個孩子的頭,遞——一個松餅給他,沒過多——兒,一群孩子簇過來,安菲一邊陪他——說話,一邊把松餅給他。

周圍嘰嘰喳喳吵成一片,意外地,卻讓人很舒服。

小孩好哄,尤——是安菲這個段位的幼兒園老師。沒多久,籃子空空,但小孩不讓安菲走——,讓他待在這里一起玩。

安菲說,我——要和那邊的——哥哥一起玩,小孩嫉妒地看——看樹下的郁飛塵,這才散。

安菲朝郁飛塵走去,走到半途,卻——個孩子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角。

安菲低頭,郁飛塵也往那邊看去。

「鎮長說,祭祀日快要到。外鄉人不要留在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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