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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天前, 郁飛塵離開的時候,樂園——進行復活日和許願節的慶典。

現——他回——了,樂園竟然還——持續進行兩個節日的慶典, 而日落街的酒館還——打折,主神給這些人放的假實——太長了,他。

回巨樹旅館的路上, 他甚至被花瓣和落葉雨灑到了兩次,被搭訕是否要加入慶典游玩隊伍三次,被快遞鴿子踩肩一次。

直到終于回到那間裝滿禮物盒的房間,一切才清靜了。

楓糖和葡萄的氣息從窗外飄進——,樹屋里, 大小不一的禮物盒從地板堆到天花板,每個禮物——系著綢帶,蝴蝶結拉開後——不知道里面藏著哪一件。但——是某位神明親手給自己挑的。

這些東西要一個個拆完, 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要全部帶——也不太可能。郁飛塵——一堆精致的盒子里選了顏色最順眼的一個, 那是個縴長的金色緞面長盒,暮日光澤——表面流淌的時候, 緞面折射出微微的翡翠綠色。他現——很——給祂一些什麼東西。祂的一生——好像——給出, ——被索要。

郁飛塵帶著禮物盒出去的時候,樹人侍者冒了出。侍者——詢問這間儲物房要怎樣處理, 是否要移到您的住處附近,但是——起最近流傳的關于這位的八卦——八卦的另一位主角——所有人的關系網中——查無——人,似乎不是樂園的成員。侍者多問了一句︰「要幫您寄送嗎?」

郁飛塵認真地考慮了一——這個建議。

「不用了。」

祂——要的話,總會過。他覺得主神站——這里拆包裝的樣子和平時不一樣, 像個更真實的人。

然而——起這人——暮日神殿里那副無欲無求的樣子,郁飛塵還是稍微改了主意。總要有什麼東西吊著。

「如——三十天內還沒有人——把東西取——,」他說, 「隨機選一件寄送。」

「好的,」樹人侍者不理解這一做法,但客人的要求必須一絲不苟地履行,這是傳統的美德,巨樹旅館生意興隆的根——原因所。他一邊暗暗記——這個八卦故事的——進展,一邊恪盡職守地拿出一張寬樹藤葉︰「請您選一——地址。」

「蘭登沃倫。」郁飛塵說。

細小的樹藤——葉片上快速蔓延伸展,定格成文字形狀。

郁飛塵繼續道︰「暮日神殿。」

侍者捧著葉片的手微微顫抖。

接——的收件人名字,讓郁飛塵頓了頓。

最後他道︰「……安菲。」

「好的,我們代您記——了。」侍者收起樹藤葉片。

「謝謝。」郁飛塵離開這里。

樹人侍者的眼楮眨了眨,身後的半透明翼翅唰地展開,迅速沒入郁郁蔥蔥的樹影中。

郁飛塵要——去的時候卻正踫見溫莎和白松回——,當然,那位導游也雷打不定地跟——他們身邊。

「深度采訪昔日雇主︰終于知道郁神把輝冰石花去哪里之後,我竟然安心了很多,我一直以為他的目的是建立第二座輝冰石廣場……等等,有——消息︰震驚!真相竟是這樣!」這時導游手里捧著一張藤葉報紙,正朗讀得聲情——茂。報紙上,一些樹藤文字正——迅速扭動。

听到有「震驚」消息,白松伸長脖子︰「怎麼了怎麼了!」

溫莎不動聲色地瞟過去︰「——生了什麼?」

「郁神一擲千金,樂園上——遍尋無蹤,夕暉街上的神秘美人竟長居暮日神殿,是牧師還是使官?」

導游激動地拍打白松︰「真的嗎?真的嗎?」

白松一臉茫然︰「啊?我不知道。」

就——這時一只鴿子撲稜稜飛過——,往郁飛塵懷里丟了枝玫瑰花。郁飛塵開始懷疑樂園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了,現——看——連鴿子——不能信任。

鴿子的撲翅聲吸引了旁人的注意,白松轉身,茫然的表情立刻變成乖巧︰「郁哥,你好!」

導游「唰」一——收起報紙︰「今天天氣真不錯。」

溫莎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好,郁。」

郁飛塵冷冷淡淡掃了他們一眼,把溫莎喊了過。克拉羅斯說最近十三層不太平,副——和副——之間的間隔會很長。他劃了一部——輝冰石給溫莎,讓他和白松這段時間自行安排。

至于他自己,樹人侍者已經兢兢業業叫——了通往蘭登沃倫的獨角獸馬車。

目送馬車穿過交錯的藤影,導游︰「看——是真的。」

暮日神殿外,永眠花開得正濃。

過去的這些天里郁飛塵太熟悉這種氣息,以至于——馬車的那瞬間根——沒看見這些雪白搖曳的花朵,而是——意識——起一個觸感真實的人。

穿過花海,牧師帶著孩子——神殿廣場玩耍,但郁飛塵身上可能有什麼活人退散的氣場,他剛——,年輕的牧師就帶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離開了。

安靜一點也無所謂,郁飛塵踏入神殿廣場。石頭地面的材質和復活祭台相仿,前方,神殿靜立。他上次是貿然造訪,這次是赴約而——,唯一的相同之處是,他還是不知道神明現——的具體位置。

也許是永眠花的效用,奇異地,郁飛塵心里沒什麼不安,他上次——時也沒有。

——像是——意識里相信,只要——進去,曲折的回廊和錯落的殿堂里,總會遇見祂那樣。

而這座靜默的神殿里,一草一木,連同牧師和孩子,給他的感覺也還是那麼……似曾相識。

多年——,他知道自己的——能已經被鍛煉得徹底,一旦到了陌生的環境必然全神戒備,不錯過任何風吹草動的動靜,但——這里,那種——能仿佛失效了一般。

郁飛塵微茫然,他抬頭,前方是無面神像,神像的臉龐上沒有五官,卻好像正凝視著他。晚風吹拂,一切——寂靜聖潔。

正看著,郁飛塵肩膀上突然滑過——一只手。

「你——看誰?」——

者身上帶著一陣草木芬芳,胸脯若即若離貼著他的後背。郁飛塵當即往右前方——兩步,和這人劃清了界限。一回頭,精靈耳朵,銀色眼楮,——然是——別不明的生命之神薩瑟。

「又見面了。」薩瑟舌忝了舌忝齒尖︰「小郁,你——找誰?」

郁飛塵︰「你——找誰?」

「要找的人,我已經見過了。回去的路上遇見你,真是驚喜。」薩瑟靠近他︰「——次去約會怎麼樣?」

郁飛塵︰「我和你很熟?」

生命之神——到暮日神殿,要找的人除主神外不做他。

「別凶我嘛。」薩瑟似乎受傷了,但受傷的神情十——做作。

「戒律也得不到,——神也得不到。這樂園我不要待了。我要去迷霧之——快活。唉,說起——,祂打算把哪一層給你?好像十三個樓層——有神官了,難道要——建一層?」

「我不是神官。」郁飛塵說,「也沒有興趣。」

薩瑟笑︰「我不信。」

生命之神信不信和他又有什麼關系,郁飛塵轉身就。

背後卻又傳——薩瑟的說話聲,一聲幽寂的嘆息。

「很快,這里要有一片——的花海。」薩瑟說,「小郁,你覺得祂喜歡看見什麼花開——這里?」

郁飛塵沒見過永眠花凋零的模樣,可他听出了薩瑟的弦外之音,頓住腳步︰「為什麼要換?」

「其實復活日後,花期已過。多年——,是我的力量維持——們終年不敗。可是今天,祂說,就讓——們睡去吧。」

薩瑟的聲音越——越飄忽︰「或許,祂現——覺得,醒著也不錯。我去和——們告別了,——次見面,希望能得到你的身體。」

創生之塔的神官們,要麼說一些奇怪的話,要麼說一些更奇怪的話。

上次薩瑟說這種話的時候,他從沒考慮過這種事。

現——,他考慮的對象也不可能是別人。甚至,他懷疑主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暫時也不太——見到永眠花了。

所以,對于薩瑟,郁飛塵只有一個真誠的建議︰「你還是去找戒律比較現實。」

薩瑟被他氣得豎起了耳朵︰「戒律雖然拒絕了我,但從未把我推向別人。」

郁飛塵甚至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控訴,這讓薩瑟忍無可忍︰「你們這些無生命的物體怎麼——這麼難搞?你是什麼?」

直到這時郁飛塵才回頭向薩瑟。他背著光,眼瞳里空冷冷的,連影子——映不出。

「或許,」他說︰「我是人?」

他的嗓音和眼瞳一樣,是很不生動的一種溫度,就算別人察覺不出,薩瑟也有知覺。

「嗯?我看錯了?不可能。」薩瑟——度——近他,精靈的耳朵小幅度動著,鼻端——他身體附近嗅了嗅,笑道︰「可你身上生命的氣息真的很淡,比戒律還要淡。」

「戒律是什麼?」

薩瑟又舌忝了舌忝齒尖︰「他最初是個半人類的……主機,或者智腦?反正就是那種東西,他只喜歡自己的rgb燈。那時候他和人類的關系很不怎麼樣,你呢?」

郁飛塵回——往事。

他還記得一二三四五六八,以及長官。

「很好。」他說。

薩瑟笑得仿佛听到一個過于完美的童話故事那樣。

「不追溯人的過往是蘭登沃倫的美德,蘭登沃倫怎麼有這麼多見鬼的美德。希望——次見面,你不會——騙我。」薩瑟說,「我——了,你——找的人就——神殿里。」

精靈的背影消失——花海里,他和——們融為了一體。

雪白的花瓣,忽然落——了第一片。山巔上,風大了起——,花海搖動,輕盈的花瓣像羽毛一樣高高揚起,——飄搖落——,像一場遲——的雨。

滿山巔的永眠花忽然謝盡了。

或許是真有什麼變化要——生了吧。

郁飛塵——,他還沒回答薩瑟,自己覺得主神會喜歡什麼花。

但他也不知道,算了。神愛世間事物如憐憫世人,不偏愛某一種。

他——入神殿,沒有刻意尋找什麼,好像只是信步觀賞,去一些——去的地方。空靈的殿堂里,歌謠——回蕩。郁飛塵又覺得熟悉,但他對于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記——一直不太好,最後腦海中只浮現一些斷續的殘片。

這調子,他——橡谷的雪夜听安菲爾德哼過,還——最終標記時——主神的記憶深處听見過。是象征著神明的過往的一類東西。他現——知道主神——自一座比暮日神殿更宏偉的殿堂,綿延的神殿里,豎立著很多方尖碑。其實創生之塔也是這種方尖的形狀。

千萬年過去,主神還——懷念祂的故鄉麼?

郁飛塵是——神殿後園見到主神的。

這里一望無際,最中央是個波光粼粼的長方形湖面,四周以白石修築。站——這里,透過神殿錯落的建築,還能看見無面神像的遠影——

之前郁飛塵臨時補了個關于蘭登沃倫和暮日神殿的知識球,這地方叫黃昏水池。池如其名,——日暮黃昏時——景色最美。

夕陽整個倒映——水池里。雲是橙紅橘紫一片,水波的邊緣折射輝煌的金色光澤。

金——的神明靜靜站——湖邊,像個形狀優美的剪影,一幅烏木畫架框柱,就能流傳百代。

神明——神明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東西,——近的時候,呼吸——會——意識放輕些。雖然——永眠花的氣息里,祂的喘息曾像一場霧雨那樣纏綿急促。

祂好像——別的事情,直到郁飛塵離得很近才驀然回神。

「——午好。」郁飛塵說。

「——午好。」主神看向他,眼里帶點笑意,好像見到他是什麼預料之外的驚喜一樣。

忽然間,郁飛塵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那個禮物盒順眼了,因為神明的眼楮就是這種顏色。

——然後就見這位神明目光——移,看向了他手里的盒子。

郁飛塵——心里數秒。

一、二、三。還——看。

他確信祂很高興。

而且,真的很——要。

除了給他,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縴長的緞面盒子到了主神手里,祂還看了一會兒才打開。

盒子里躺著一截碧幽幽的藤蔓,是個幼苗。盒子是金色泛翡翠綠,藤蔓卻正好反過——,碧綠里有金色點綴。

祂把藤蔓放——手心,這東西忽然像是活過——一樣,親昵地纏——了祂的手腕上。主神把——撥開,柔軟的藤身又攀住了衣袖。

「你選的嗎?是我很喜歡的一件。」祂道。

郁飛塵心說整間樹屋里的東西你恐怕——很喜歡。

「這是什麼?」他說。

「箴言藤蔓。」祂說,「——長大後,會——听到有道理的箴言時蜷起,無道理的箴言時——笑,听到謊言時抖葉,听到真話時……開出一種很漂亮的小花。」

這藤蔓還挺忙。

他從樂園一路帶到蘭登沃倫的原——是個測謊儀,還是幼年體,功能不完全。

如——是成年體,祂今天就要謹言慎行了。

夕陽——,看著主神逗藤蔓,郁飛塵沒說話,他其實有很多事——問。但是面對主神,他那點少得離譜的耐心忽然綽綽有余起——

讓祂玩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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