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樓與景天交戰的第四十八個時辰。
他們的交戰地點,也由炎波神泉一路轉移到了北魔界的最邊緣地帶。
這是一片荒蕪之地。
此時,卻因為兩人不斷宣泄而出的力量而再次崩碎,形成了一種足以滅殺破碎級以下強者的真元亂流,這種亂流會持續上百年,這里已經成為了魔界的「禁地」。
重樓的身上有幾道猙獰的傷口,其中以腰部那道最深,幾乎露出血肉中潔白的骨骼。
但他的精神狀態依然強大無比,甚至興奮到無以復加。
而景天身上的傷勢則更重。
他的衣衫破碎,全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有些已經結了疤,但稍微用力,還是會有鮮血迸出來。
很顯然,景天此時處于下風。
這里畢竟是魔界,是重樓的地盤,那些天地中飄蕩的魔氣,對于重樓而言就是最好的補品,即便他不主動去汲取,也會無時不刻修復他的傷勢。
但景天不同。
魔界的氣息在排斥他。
它在排斥景天身上的神力!
那是曾經將獸族戰敗的力量,如今,神力在魔界根本無法得到補充。
「飛蓬,你敗了。」重樓恐怖的雙瞳盯著景天,雙臂上的炎波血刃忽然收回︰「這場戰斗的勝負已分,在魔界,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以重樓的眼光,又怎麼能看不出若是再這麼耗下去,景天會因為神力而耗盡死去!
「重樓,我還沒有敗……」景天劇烈的喘息著,卻依然執著而又堅定的抬起手中的劍刃,指向重樓道︰「我要戰勝你,再去找他!」
重樓久久無語。
他很想勸景天一句。
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斗。
在魔界,他擁有天生的優勢。
而且就算現在讓景天去找寧青安,他又能做什麼?
景天強弩之末,寧青安正值巔峰。
兩者之間的勝負,會有什麼懸念?
「這對你不公平。」重樓平靜的說道︰「若是你還想戰,等你養精蓄銳後,你我去新仙界一戰。」
那是一個絕對公平的交戰地點。
「那今天呢?」景天喘息著問道。
「離開魔界吧!」重樓一揮手,沉聲道︰「由我在,無人敢阻你!」
「哈哈哈!」景天忽然大笑起來︰「你以為我不遠萬里來到此地,就是為了和你打一場,然後灰溜溜的逃回人間嗎?」
「我要見到他!我要為葵羽復仇!」
這一刻,飛蓬的記憶再次影響景天,令他憤怒到了極致。
重樓看著景天,眼眸中竟然閃出一絲同情,平靜的問道︰「這是一場必敗的戰斗,所以沒有意義!我一向認為,那些拼命想要逞強的人都是些蠢貨,飛蓬,你也是蠢貨嗎?」
英勇無畏和找死是完全的兩碼事。
以景天此時的狀態,重樓不覺得他能給寧青安造成什麼傷害,很有可能會被一刀反殺。
這就是純粹找死的行為。
很蠢。
很不值得。
「重樓,你是一個絕對冷漠的人,你沒有在乎的人,所以你不會體會我的心情。」景天持劍,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去見他。」
重樓沉默了。
忽然,他心有所感,抬頭看向遠方,那是炎波神泉的方向。
有一道極為浩瀚的力量波動從那個方向傳來,震撼天地。
「如果你執意如此,那我便不再攔你,是生是死,也隨你吧!」重樓振動雙翼,騰空而起向炎波神泉的方向而去。
他和景天已經整整交戰了四天四夜,算上之前的十二個時辰,寧青安已經在炎波神泉泉眼下待了整整五天。
比他當初還多了兩天!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強度竟然達到了如此的高度,看來,你會是一個比飛蓬更能給我驚喜的人。」重樓目光看著遠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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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波神泉最中心的位置,寧青安身前的鎮妖劍和大邪王已經完全融化,他們的器具身已經融為一體,成為了一把新的武器。
那是一柄刀身極長的戰刀,刀柄上刻畫著無數深奧的符籇,刀柄為古銅色,而刀身則是極致的漆黑,仿佛魔界最深處的無底墨淵的顏色。
單單是看一眼,就覺得靈魂都要被完全吸納進去。
一股與仙器完全不同的氣息在炎波神泉下震蕩開來,浩浩蕩蕩。
寧青安伸手輕輕握住刀柄,只覺得仿佛握住了一個世界,他有預感,若是這把刀輕輕一震,便足以撕碎葵羽玄女的身軀。
這是仙器之上的力量。
「神器……」
寧青安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個層級,只是輕輕開口。
神器級。
比昔日原著之中,鎮妖劍和魔劍融合一體的神魔劍更高半個層次的神兵!
但就在此時,寧青安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這把刀似乎,還缺少了一絲,未能達到完全的圓滿境界。
現在的它依然是比神魔劍高出一截,但卻沒能跨過那個神器的天塹!
只能被稱之為頂級半神器!
「不對……無論是刀身還是器靈,都已經達到了晉升的邊界線,但為何會有一層隔膜無法撕破?」寧青安盯著自己手中的長刀,他清楚的感知到,這把刀中似乎缺了一點東西,但究竟缺了什麼,他卻不得而知。
「到底是什麼?」
寧青安瘋狂的在腦海之中搜索著,但即便絞盡腦汁,他依然無法得出答案。
就在此時,他的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極為蒼涼,似乎來自于上古!
在寧青安的腦海之中極為突兀的乍現!
「這把刀有了成為祖器的資格,但缺少祖神的認可,所以無法打破枷鎖,破開天地限制!」
轟!
寧青安只覺得腦海一陣炸裂,他如今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元仙後期,與頂級元仙也只差一線之間,在魔界,有誰能夠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直接令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
一個!
只有一個!
寧青安瞳孔急速縮小,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是猜到了什麼。
那道聲音沉默片刻,而後像是嘆息了一聲,開口道︰「後輩,你猜的沒錯……我是神農,上古時代,有人稱呼我為地皇!」
「我也是這天地六界,僅有三名祖神之一。」
真的是神農!
這道聲音似乎能夠讀心一般,寧青安急忙收斂心神,讓一切雜念都歸于虛無。
他心中極為震撼。
昔日一直有傳聞,獸族先祖神農暴斃而亡,以至在上古之戰中獸族被兩族聯手打壓,被迫躲在魔界之中。
可此時神農的聲音出現,是否代表著他根本沒有死去,而是自從九泉之力暴動之後,他就躲在此處療傷?
寧青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態度極為認真的問道︰「神農前輩,您是否身受重傷,無法離開此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現在雖然未死,但卻比死亡強不了多少,我的軀體被毀,只剩下不滅的靈魂還在炎波神泉下苟延殘喘。」神農的聲音再次響起︰「若非如此,昔日上古一戰,伏羲怎麼可能輕易的勝利!」
寧青安聞言挑了挑眉毛。
從神農的聲音中,他似乎听出了一絲對天帝的……憤怒?
神農的確應該憤怒。
神農九泉本是由他發現,而後引導靈氣源流,可以說上古時代的三組都是依靠他才蓬勃發展的。
可就在他出現意外之後不久,神族和人族都聯合起來將獸族打入魔界,而且將神農九泉也打散,這根本就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前輩是想要替獸族復仇嗎?」寧青安沉聲問道︰「想要讓獸族重回到九州大地?」
「復仇……不,如今我的子孫們已經性情大變,他們被異界的邪惡煞氣所影響,已經變得極端暴戾好戰,如果打破六界限制,讓他們重回到九州大地,只會讓天地陷入一片血雨腥風,沒有任何好處。」神農沉聲道︰「就讓他們繼續留在魔界吧。」
寧青安張了張嘴。
果然不愧是昔日上古三皇中最仁厚的地皇,即便自己的子孫被人逼入魔界,但為了六界的安寧,他也不願出手打破這份平靜。
「那您想要做什麼?」寧青安忽然笑了起來,他覺得傳說中的上古三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恐怖︰「該不會是悶的太久,想要找我聊聊天?」
「呵呵呵……在上古時代,很少有人敢像你一樣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神農輕聲回應。
「那可能是因為,您現在沒有軀體,所以讓我的膽子變得大了一點。」寧青安極為誠實的回答道。
他並沒有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因為剛才的事實已經證明,想要在神農這種等級的存在面前,自己毫無秘密可言。
「你很誠實,我喜歡你。」神農朗聲大笑,而後,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來聊聊正事吧!」
寧青安心頭一沉。
終于,要聊到正題了!
他還沒傻到真的認為神農的靈魂是無聊到出來找自己聊天,上古三皇,不會連這點忍耐孤寂的耐力都沒有。
「你的那把刀,想要再次晉升的話,單憑煉制是無法達到的。」神農緩緩開口︰「仙級以上的神兵,我稱呼它為「祖器」,它並不是單純依靠優異的材質和強大的器靈,而是要經過「認可」!」
寧青安聞言挑了挑眉毛,這一點,他還真的不清楚。
「請前輩指教。」寧青安態度很誠懇,對于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他從來都肯向別人學習。
「你應該知道,這片天地由盤古聖祖開闢而來,天地初現,九州大地也奠定之後,盤古聖祖卻因為消耗了太多的神力而死去,他的一身精髓,化身成為上古三皇,也就是伏羲、女媧與我。」神農敘說著來自上古的事情︰「我們三人繼承了盤古聖祖的神力,伏羲最先誕生,所以他佔據了四份神力,而女媧與我則各佔據三份神力。」
神農的話,也印證了寧青安的想法。
即便在三皇之中,也有強弱之分,否則昔日女媧便不會因為抵御天界入侵人間而死去。
天帝果然是六界之中最強大的那一個。
「當時混沌初開,三皇誕生之後,天地也降下法則,我等三人成為「祖神」,可以選擇伴生的精氣凝聚一把神兵,作為武器。」
「伏羲凝聚了先天的神光,化成了天帝劍。」
「女媧凝聚了先天功德,化成了聖靈權杖。」
「我凝聚先天混沌氣,結成神農鼎。」
「自此,三尊仙器以上的「祖器」誕生,天地也隨之降下大道,今後無論多少紀元,多少界面,都只能有三尊祖器存在,其余神兵,即便材質與神性再高,也終究只能受限制于仙器階層!」
寧青安終于明白過來。
這把刀之所以無法晉升,不是因為它本身不足,而是因為天地大道有規則。
三尊祖器,佔據三個名額。
名額已滿,再強化也無法硬擠上去!
這一發現,讓寧青安極度失望!
他看著手中的長刀,心中默默想著,難道要等到下一個世界,沒有此方天地的大道壓制,它才能晉升?
那豈不是說,自己要灰溜溜的從仙劍世界逃走?
沒有一把超越仙器之上的神兵,他那什麼來對抗天界的敵意?
「真是掃興……」寧青安緩緩嘆了一口氣。
「呵呵呵……」神農笑了起來︰「何須失望呢?你這把刀已經有了晉升祖器的資格,而且,誰告訴你,如今的天地還有三尊祖器?」
寧青安的眼楮忽然再次亮了起來︰「前輩的意思是?」
「昔日九泉暴動,為了抵御九泉之力,我使用神農鼎護身,但九泉之力太強大了,神農鼎被毀滅,我的肉身也崩碎了……」神農開口道︰「還有昔日女媧與伏羲一戰,女媧的聖靈權杖也被伏羲打碎,如今的天地,只有一尊祖器存在了!」
寧青安聞言,頓時感覺口干舌燥。
「你的這把刀很不錯,只需要經過我的認可,它便可搖身一變,成為新的祖器!」神農的聲音洪朗,如春雷清宵!
寧青安雙目放光,心髒瘋狂的跳動起來。
不過很快,他又想到了什麼︰「若是如此,那麼這麼多年以來,天帝會不會已經煉制了三尊祖器,將名額全部佔據?」
「你以為認可一把祖器那麼簡單嗎?」神農笑了起來,聲音中有一絲蒼涼︰「拋去開天闢地之後,大道的第一次眷顧!即便是祖神再想要創造一把祖器,也要以生命為代價!伏羲,他還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