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向前趴著, 整個人埋在柔軟潔白的床榻里，間或發出一點很輕的聲音，投入這一方湖水, 暈開一層漣漪，又再有新的雨水落進來，匯成更大而洶涌的激流。
這次窗簾被關上了，四下都安靜, 他看不到窗外的夜景, 只能感受當下的一切，包括帶了煙味的空氣，溫暖的雙手, 和無法忽略的令人想逃離的，佔有的氣息。
他流出生理性淚水的時候腰就更軟了，每當他覺得自己快要陷進去時, 又會有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腕, 把他微微拉起來，鼓勵方臨把手放在對方的腰上。
「段……」他剛說了一個字，剩下的音節就又被猛然襲來的浪潮吞沒，咬著牙, 整個人就又說不出話來了。
「嗯。」盡管只有一個音節，段長珂也應了。但仍不讓方臨跑。
方臨左手墊著自己的下巴趴著, 聞到空氣中沾染了情｜欲的煙味, 右手反背著向後。
他有點難受，想動一動腰緩一下, 偏偏被段長珂按住了。
「別動。」他說，「弄髒了，晚點你怎麼睡？」
方臨其實想說這床大, 他一個人大不了一會兒將就著睡另一邊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問題。結果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自己腰上好像落了點東西。
大概這種時候膽子都要大些，他趴了太久，開口時即使自己覺得語氣是恨恨的，傳到段長珂那里都有種撒嬌的味道︰「不是您自己弄上去的？！」
他听見一聲輕笑，背後的人覆上來，不輕不重地用嘴唇踫了踫自己的後頸，說︰「嗯。是我的不對。」
聲音沒那麼冰冷，讓方臨幾乎有種寵溺的錯覺，但又很清楚地知道並不是。
不管怎麼說，方臨剛站起來的那一點凶勁兒就偃旗息鼓了。
他緩了緩，然後扭過頭去看著段長珂的臉，他淪陷在柔軟的被褥里而對方還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唇還帶著點笑，不像第一次時那樣冰冷了，有種成熟的倜儻，但也沒有到動情投入的地步。
可段長珂又有點惡劣，明明剛好聲好語道歉的是他，現在又像故意折騰方臨似的，拉著他的手掌，聲音里有種蠱惑，讓他自己踫一踫看。
方臨根本沒法拒絕他的命令，但兩人五指交纏，他剛被誘導似的下移，就觸電般迅速彈開了手。
段長珂沒說話，但強勢地把他拽回來不讓他走，兩人的手也覆在剛才的地方，方臨掙不開，只能一邊咬著牙，一邊閉著眼權當自己右手現在也是屬于段長珂的。
這種被鉗制的感覺大概很能取悅段長珂，過了一會兒，方臨感覺背上重新傳來一陣熱源，他剛要轉頭，下巴就被捏住，而後男人吻了上來。
他這一次的吻不像第一次的試探，多了一點動作以外的溫柔，但舌尖還是凶狠的，方臨沒了之前的緊張，很快反應了過來，只愣了一下，就開始瘋狂地迎合。
等他因為缺氧被迫移開嘴唇，在口腔里嘗到了一點很淡的血腥味。
但段長珂並不在意這個，方臨听見他的語氣很愉悅，還夸獎似的拍了拍他的臀，對這個吻做一個評價︰「不錯，比上次有進步。」
方臨眼楮里被親得蒙了一層霧，看起來又可憐又朦朧，沒說話。
夜晚很長，等後半夜，方臨是被段長珂抱進浴室的。
前幾次的時候，段長珂要麼直接甩手不干，要麼放著方臨一個人弄干淨，要麼還沒弄干淨就又來了一次，總之方臨對各種浴室的回憶都比較惶恐。
大概是方臨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點慘，沒想到這次段長珂真的不再折騰他了，還試著動手給他清潔，盡管跟當時潤滑一樣不太熟練，速度也出奇的慢，但總歸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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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其實有點笨，並不知道怎麼照顧人，方臨好幾次險些嗆了水，是自己撤開了才沒被沖到。
但中途也不是沒有過「意外」。
可能一直幫著清理太麻煩，兩人又都坦誠相見，方臨在某個時刻感覺對方又有點不對勁，正戰戰兢兢想解釋自己明天雖然不用起太早，但也不能太累的時候，听見段長珂說了一句「算了」，然後低頭又踫上了他的嘴唇。
他們在花灑投下的細細密密的水霧里接吻。
說不清，本能，還是別的感情，就只是接吻而已。
段長珂沒再折磨他，方臨被他吻著，感覺到對方自行解決以後，終于順著浴室的水流沖進管道里。
所有的氣味也消散了。
在浴室待了太久，方臨被他沖了五遍澡才抱著他的背從里面出來，房間的空調開得很冷，一絲｜不｜掛的他甫一接觸到涼風，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還好段長珂很快把他放到了被子里。
方臨看著段長珂在黑暗里的輪廓，聲音並不大，被浴室的水蒸的有些糯︰「段總。」
「您要上去了嗎？」
段長珂喝水的動作停下來，沒否認。
片刻後，他問；「要是明天我從你房間出來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方臨沒設想過這個，當然不知道怎麼辦。他頓了頓，剛想說點什麼，就看見段長珂朝自己走過來，掀開一邊被子，躺了進來。
「我開玩笑的。」段長珂說，「安排過的，你這層只會有你一個人入住。」
方臨還在發愣，對方就揉了揉他的頭發︰「睡吧。」
「……噢。」
段長珂在他身邊躺下，方臨背對著他玩手機，開始查看之前漏掉的消息。
楚琛發了條微博打卡這座城市，陶樂因為沒跟著自己，就一個人溜去找吃的，藍佩柔則發了一條分組可見的朋友圈，說「xxx真的磕死我了怎麼會有這麼絕美的神仙愛情」——自從方臨給她要過一次小說後，她儼然把他分到了可以看見這條動態的分組里。
方臨看著看著就開始犯困，把手機塞到枕頭邊，揉了揉眼楮打哈欠。
他能感受到段長珂的存在，跟自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
可大概是今晚的溫存還沒有完全褪掉，方臨把自己完完全全縮進被子里，叫了一聲段長珂。
「段總，」他伸手在床頭把溫度調高了兩度，「空調溫度有點低了。」
「有點冷。」
他把手縮回來，然後又對段長珂說︰「您抱一下我。」
黑暗里，對方沒有說話，但方臨感覺那個熱源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下一秒，他被對方伸手抱住了，綿延的溫暖徹底包裹住了他，連同剛才露在外面被吹得有點涼的手臂一起。
他的後背貼著段長珂的胸前，由于隔得遠，他感受不到對方的心跳。
但這個夜里方臨睡得很快，也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