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抱的拳，裴先生一愣，隨即，會意，笑了，點點頭︰「十年不見，驚白還是一如當初。」
有主見。
後面三個字，裴先生沒說出來。
季驚白目光在先生兩鬢邊的花白上停留了一會，略微遲疑了一下，才說︰「先生老了。」
裴先生一听，瞬間感慨良多，點點頭︰「是啊，老了。」頓了頓，笑看著他、極具深意的道︰「好在平生再無憾事。」
聞言，季明輝急道︰「先生，你——」
不是說還有件憾事，就是他堂兄沒走科舉這條路嗎，可看先生這意思，是不打算勸了？
好好的，為何突然不勸了？
沒等季明輝說完，裴先生就抬手制止。
季明輝不好忤逆，也只好閉嘴。
季驚白又抱拳︰「謝先生。」
裴先生只笑著點點頭，隨即，看向葉果果。
季驚白也看向他小媳婦，還模了模他小媳婦的小腦袋，他小媳婦立刻抱住他的一只胳膊，仰著小臉，朝他樂呵呵。
裴先生見兩人舉止親昵，就干咳了聲，老臉似有些尷尬。
葉果果立刻松開她相公的手臂，仰著小臉，討好的叫了聲︰「伯伯。」她很喜歡這個伯伯的，這個伯伯很尊重她。
季驚白微訝。小媳婦可是連大伯的話都不听，現在竟然好像還挺听先生的話的。
裴先生覺得他學生的媳婦真是太討喜了，讓他都想認下當女兒寵了，不過他也看得出來，他學生已不是池中之物，這女兒怕是不好認，也不能隨便認，于是，裴先生也就沒開這個口。
他只是笑道︰「驚白，有空也帶你媳婦去我那走動走動，我是你先生，不是你仇人，用不著老死不相往來。」
「哈哈，伯伯，你好幽默。」葉果果樂了。
季驚白微勾著嘴角，點頭應了︰「是，先生。」
「好了，我還有事，就不多做打擾了，得趕回去了。」說著，裴先生也不朝外走，而是又兩只手捧起那大海碗，又喝了兩口，喝完，還看著那大海碗，大大盛贊了一個字︰「妙！」
季明輝瞬間漲紅了臉，低著頭，羞愧難當。可見，他終于發現他剛才太失禮了，怎麼說他堂嫂都已經將水都倒好了。
先生現在這是教育他呢。
難怪剛才堂兄當做沒看到他。
虧他一直自以為是極其有禮的讀書人！
裴先生只讓季驚白和葉果果送他們到了院子門口，就不讓他們再送了，卻讓季明輝送他到了村口。
「先生……」季明輝立在馬車旁，欲言又止。他心中有疑惑、還奇怪，不懂先生為何都不勸一下堂兄，就要這麼走了。
裴先生已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听見他的這聲喊，也不睜開眼，只緩緩道︰「我知你要問什麼。」頓了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季明輝大駭。
「就是可惜了。」裴先生嘆了聲。又給季明輝一個‘德’字，才讓小廝駕馬車回鎮上。
季明輝還心中不能平靜。
這是他堂兄從文能安邦，從武能定國的意思啊。
他家先生看人一向很準的。
可他堂兄竟然要將這驚世之才埋沒在這窮鄉僻壤之中，怎麼可能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