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智皓動作快, 碎玻璃很快就被收拾好，表志勛沉默地站在一旁，怔楞了幾秒, 轉身去浴室，拿來干燥的毛巾，把地上的水漬擦淨。
成員們見他傷了手，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麻煩他，又跟阿善聊了一會兒之後紛紛告辭。
樸經換好鞋, 離開之前，站在門口，喊著囑咐︰「柳善，好好養傷, 別到處亂跑。」
其他成員附和︰「就是, 快點好起來，你不上班, 我們連天氣預報都沒動力看了。」
阿善坐在沙發上, 沖著他們擺了擺手，微笑︰「好, 知道了。」
「我肯定會好好養傷的，爭取早日復工，別擔心。」
成員們笑著︰「那我們就先走了。」
禹智皓微微彎腰，換好鞋後站直身子, 看向表志勛, 斟酌了一下之後開口︰「好好照顧柳善，但……也別什麼都由著她。」
說完，見表志勛沒回答, 只是出神地盯著他，明明還是以往那副善良單純的模樣，可眼神里好像又多了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怎麼了？想什麼呢？」
表志勛在緘默和負.面情緒中回顧了一遍三人之間的記憶，禹智皓對阿善的心思好像有跡可循，可深究起來又是一片空白，說明不了什麼，但他的記憶是真實的，那晚他看到的也是切切實實發生的。
他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可言語間卻下意識帶了宣告主權的意味︰「柳善是我女朋友，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
禹智皓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抬步出了門，回身的時候，又不著痕跡地遠遠瞥了阿善一眼，她坐在客廳沙發上，卻沒再往門口這邊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黑發披散在肩頭，顯得肌膚如雪。
表志勛看眼里，覺得或許只是自己太遲鈍，微微往左挪了一步，擋住他視線︰「哥，回去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禹智皓收回視線，笑了笑︰「好。」
說完，轉身離開，跟在成員們身後一起進了電梯。
送走成員們，偌大的空間里氣氛一下子陷入沉默，阿善看他情緒不對，心里隱隱有判斷，但還是決定先不動聲色，看他是什麼態度。
表志勛蹲在門口，默默收拾成員們雜亂的拖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她相隔開。
阿善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捧起手邊的主播考試書，看了起來，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情緒的異樣。
玄關處整理好之後，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客廳里來，繼續收拾成員們留下的一片狼藉，茶幾上裝著蛋撻的空盤子，被抽出來挪到別處的椅子，喝完的拿鐵包裝。
還有，禹智皓帶來的那束花，包裝精致，嬌女敕欲滴。
表志勛盯著餐桌上的那束花厄瓜多爾玫瑰，眼底涌上不明的情緒，緩緩開口，似乎和往常的語調並沒有什麼區別︰「柳善，這束花，怎麼處理？」
聞言，阿善翻書的動作一頓，指尖在書頁上摩挲了兩下，聲音嬌滴滴的，似乎有些漫不經心︰「還挺漂亮的，插進花瓶里養著吧。」
漂亮嗎？
粉灰色調，枝椏叢生，嬌女敕欲滴。
半個小時之前，他和她的想法一樣，也覺得漂亮，可現在卻只覺得礙眼。
他緩緩走過去，拿起那束孤零零躺在餐桌上的花，盯著看了幾眼，沒轉身，依然背對著阿善，開口︰「柳善，我有些不習慣這花的香味，要不扔了吧？」
「我給你買更漂亮的花束。」
阿善盯著他的後背看，唇邊勾起微小弧度，把書翻到下一頁，聲音依然漫不經心的，似乎這束花的去留，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好啊，我都可以。」
表志勛攥著花梗處，走到廚房，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里，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然後轉身回了客廳。
其實他並不平靜，腦子里一團亂麻，止不住地胡思亂想，可他不敢問，從一開始到現在的反應都是逃避，他承認，他現在很怯懦。
阿善見他走過來，合上書，仰頭沖他招了招手︰「快過來。」
他勉強笑了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開口問︰「怎麼了？」
阿善扯過他的手，攥在手心兒里，他指尖剛才被碎玻璃割傷，傷口不大，但他沒處理，血跡已經凝固在傷口邊上，她嗔怪︰「不是受傷了嗎？」
「怎麼還不處理？」
表志勛稍微用力，把手往回抽了抽︰「剛才沒來得及。」
「沒事，小傷口，不疼。」
阿善瞥他一眼，眼底關切︰「你去把藥箱拿來。」
他點點頭，起身去找藥箱，她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
拿回來之後，阿善先是給他消毒，然後又涂了藥，撕開創可貼給他貼上。
表志勛一言不發，和他平日里撒嬌賣乖的可愛模樣，相去甚遠，只是盯著她看，女人微微垂著眉眼，模樣認真，眼底滿是關切。
貼好之後，阿善抬眼，唇邊漾起笑意，露出小梨渦︰「好了。」
他和她對視幾秒，身子微微往前，一把用力抱住了她，胳膊緊緊箍住，仿佛要將她的身體嵌入自己懷中，心里又酸又澀，想說些什麼宣泄，可嗓子又像是被堵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阿善抬手，回抱住他，在他背上輕拍了兩下，聲音輕柔︰「怎麼了？」
背對著她，表志勛紅了眼眶，克制住情緒︰「沒事，只是在想要給你買什麼花？」
阿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嘴甜的很︰「都可以，你買的，我都喜歡。」
之後的日子里，兩人的相處似乎沒什麼變化，可只有當事人能感受的到那份隔閡，不顯而易見，可又切切實實存在。
轉眼間就到了十一月，阿善即將迎來kbs的新人主播公開招募考試，內部工作人員們紛紛給她加油鼓氣。
考試前一天，光是咖啡她就喝了好幾杯。
晨間播報結束後，是吳局長請的，中午吃飯的時候，女主播們又請她喝，說讓她明天考試加油。
臨下班，阿善收拾收拾東西，往地下車庫走，還沒進電梯就遇見了那個男同事，他是kbs放送部的記者，姓鄭，在四樓工作，對她倒是沒明確表示好感，只是像普通同事一樣相處，距離把握的很適當，不會讓外人誤會，也不會讓阿善覺得不舒服，十分紳士，可她的本質工作就是攻略者，最善于分辨情感，很清楚，也很明確他對自己有男人對女人的好感，可他沒挑明，也不讓人反感，阿善便也就隨他去了。
他穿著西裝，脖子上掛著工牌，站在電梯口，沖她招手，聲音溫和︰「柳善，這里。」
不像偶遇，倒更像是專門在這里等她。
阿善微微一笑，抬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兒？」
他笑了笑，直接說︰「在等你。」
阿善似乎很驚訝︰「等我？」
「有什麼事嗎？」
他笑了笑︰「你不是明天就要筆試了嗎？」
「請你喝咖啡，走吧。」
阿善站在原地沒動，笑著拒絕︰「謝謝，不用了，明天還要早起，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他頓了頓，沒再堅持，很紳士︰「好吧，那明天考試加油，期待你成為正式新聞主播的那一天，到時候說不定有機會一起合作。」
她笑著點頭︰「好，借你吉言。」
阿善到家的時候，表志勛不在，新西游播出後反響很好，制作組有邀請他參加新一季姜食堂錄制的想法，晚上開事前制作會議，在烤肉店邊吃邊商談，應該會很晚回來。
阿善洗漱完，早早就睡下了，表志勛回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被吻的醒過來。
他沒喝醉，但借著醉意，像以前那樣跟她撒嬌賣乖，臉埋在她頸窩里蹭來蹭去。
「柳善，我愛你。」
他不斷地重復這句話。
阿善覺得癢，微微推開他︰「癢，快別鬧了，我明天還要考試。」
他微微仰頭，吻在她唇瓣上，含糊不清地問︰「那你呢？」
「柳善，你愛我嗎？」
阿善剛要回答，話卻又被他的吻盡數堵了回去。
表志勛也不會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他知道，她肯定會說，我愛你，可他分辨不出來，是真的，還是假的，索性便不听了。
親著親著，他似乎睡著了，攬著她的腰一動不動。
阿善微微支起身子，輕輕地把他胳膊從自己腰間拿走，然後抬起他的頭，往脖子下面墊了個枕頭，給他掖好被子，自己才躺下，閉上眼楮。
半晌，黑暗中，能听見她平穩的呼吸聲。
表志勛緩緩睜開眼楮，側頭看向她安靜的睡顏，突然就紅了眼眶，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看不見痕跡。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不是那麼愛哭的人，可只要一想到也許柳善不愛他了，整顆心都像是被攥緊，又酸又疼，甚至連呼吸都覺得不暢。
因為準備的時間長，背的也扎實，又有過一次經驗，阿善的筆試順利通過，接下來要進行的是四天三夜的合宿，考量進入復試階段人選的綜合素質。
她和表志勛一起收拾行李，姜食堂的拍攝日期已經定下來了，他也要前往濟州島，參與錄制，也就是說兩人至少要分來一周的時間，和以往每次的分離，似乎有些不同，他意外地沉默，即使阿善撒嬌說會想念他，他也只是笑了笑，沒抱她，也沒吻她。
阿善停下疊衣服的動作，試探著開口問︰「你怎麼了？」
表志勛手里的衣服被他毫無意義地擺弄來擺弄去，也不知道是想要逃避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調整好情緒，換上笑容，轉頭看她︰「沒什麼，只是在想，我不在，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阿善往他跟前湊了湊，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似乎在認真地回答他問題︰「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
「只是四天三夜而已。」
表志勛勉強笑了笑︰「柳善，好好照顧自己。」
她笑得甜蜜，一雙清澈的桃花眼里倒映著的滿滿都是他，看得他心里一軟，這些天，他反復給自己建設的心理防線一下潰不成軍。
他想，他還是沒辦法放手。
表志勛捧起阿善的臉與她對視，四目相對間低頭吻了她一下，安撫性的，不是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什麼都別想，放手去愛她。
表志勛捧著她的臉，阿善望向他，兩人對視，他又在她鼻尖輕輕啄了一下，目光溫柔且堅定，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幾天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她柔軟地笑︰「知道。」
四天三夜的合宿考察，很快就結束，結果發表這天，一大早，阿善就接到了燦烈的電話。
他興沖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柳善，是今天發表結果吧？」
他親姐姐是kbs的新聞主播，對這種事了如指掌，也情有可原。
阿善把手機開了外放，擱在床上，對著全身鏡，捋了捋包臀裙邊的細小褶皺，鏡子里的女人，肌膚如雪，穿著女乃藍色套裝，一邊盤頭發，一邊回他話。
「嗯，是今天，怎麼了？」
燦烈︰「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別緊張。」
「我昨天和成員們去佔卜了，佔卜師說，你最近運勢很好。」
「這個佔卜師很準的，最近有不少愛豆藝人都找她佔卜運勢，她說你最近是想做的事情都會成功的那種運勢，但是」
阿善把頭發用黑色細小的卡子固定住，問︰「但是什麼？」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她說，你最近感情上可能會出現問題。」
「還真是遺憾」
明明說著遺憾，但從他語氣里可是听不出來遺憾，反倒隱約透著愉悅。
阿善看著全身鏡里的自己，膚白貌美，曲線姣好。
她挑了挑眉，別說，這個佔卜師還真挺準，拎上包，拿起手機︰「我先不和你說了，得出發了。」
燦烈似乎還沒聊夠，戀戀不舍的︰「好。」
「柳善，加油！」
她嗯了一聲，帶著微微的鼻音，嬌憨可愛。
掛斷之後，燦烈盯著兩人的通話記錄，嘴角揚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