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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坐在神山之上的宙斯凝目望去,天地海冥的一切盡皆收入眼里。

他看到地府之中,宏偉龐大的巨蛇與那個小嬰兒,那巨蛇俯瞰著那個小嬰兒,冷漠恐怖。

神王面沉如水,但緊握雷電的手卻已握緊。

即使強大如神王也未曾預料到這種意外,他的眉頭微皺。但是,卻還有一種直覺。

他直覺告訴自己,那個小嬰兒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夭折。

……

而在地府之下,深淵之旁,宏偉的巨蛇俯瞰著這個小嬰兒,然後,低沉的聲音在少女耳旁響起。

「我知道是他,所以呢。」

聲音如雷鳴,低沉而壓抑。

少女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眼楮眨了一下,有所疑惑。

她並沒有預料到父親的這個回答。

「所以……現在就由您來決定這個嬰兒的未來吧。」

少女再次恭敬的說道。

但那巨蛇則微微轉頭,豎立的瞳孔注視著自己的女兒,這位外人眼里威嚴無限的毒蛇女神。

它的目光有所實質,仿佛要將這個女兒里里外外都看個透徹一般。冰冷恐怖,並不因為面前少女的身份而有絲毫改變。

「莫娜,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所以呢,你為什麼要把這個小不點帶來這里。」

巨蛇低下頭,那龐大如海洋的瞳孔愈發貼近那個少女,當過于巨大的透明瞳孔下降的時候,猶如整個天空都塌了下來一般。

少女仰起頭,看著那幾乎觸手可及的琉璃瞳孔。

那恐怖晦澀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女的渺小身影,乃至她身旁的一切,也倒映著她的眼楮。整個世界與少女,都仿佛會被那無可估量的瞳孔所吞噬進去一般。

她的死寂眼楮中平靜一片,死者的眼楮沒有起伏,可她的手卻不自覺的握緊了。

她在恐懼。

即使是身為蛇的女兒,歷經三個世界成為了魔法之王,她的心底最深處的依然是那一抹恐懼。

恐懼,絕望,崇拜,愛戴……諸多感情從未遠離過。

而那過于宏偉的琉璃瞳孔之中,則將這諸多感情一一倒映出來,怪物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人神的心智在怪物的眼中毫無意義。

「因為……我想為父親你除去這個阻礙。」

干澀沙啞的聲音響起。

巨蛇的瞳孔俯瞰著那渺小的身影,目光毫無起伏。

巨蛇的冷漠聲音再度響起。

「鏟除了阻礙,之後呢。」

少女遲疑了一下。

「之後,就沒有誰能妨礙到你,你就可以吞下這個世界了。」

「所以呢。」

巨蛇的瞳孔俯瞰著她,又一次重復道。

少女欲言又止,但是,她也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蛇的聲音響起。

「無意義的舉動。」

「無論有沒有阻礙,這個世界都會被我所吞下,提前清除阻礙對我有什麼意義呢。」

這樣的話語,讓凡人听了必定會覺得匪夷所思。

清除阻礙,怎麼會是無意義的舉動呢?

但是……

少女默然,是了,對于自己的這位父親而言,提前清理阻礙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更快的吞下這個世界嗎?

可對于永恆不朽之物來說,時間,有什麼意義嗎?

「壽命不足百年的凡人匆匆忙忙,便想要在短暫的壽命里盡可能把事情做完。可這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早一百年還是晚一百年,有什麼區別呢。」

說到這里時,巨蛇發出了嗤笑。

「我很清楚這個小不點的身份和來歷,也很清楚,他的身上寄托著那渺小神靈的期待,他深知一切人神都無法戰勝我,卻覺得英雄能擊敗我。他在等待,等待著未來有一天,這個小不點成長起來後戰勝我,以阻止那個約定。」

「那個正在偷窺這里的小蟲子,他正是這麼想的。」

神山之上,宙斯的面容不動,只是撫著自己的胡須,當做沒听見後面的那句話。

「但是,那又如何。」

「小蟲子總是如此,妄想著擊敗我,甚至是把希望寄托在這麼個剛出生的小不點身上。可勝利的永遠是我。英雄也好,阿薩神也好,創世者也好,即使強如全能也依然輸在我手上,一時之苟延殘喘,也終究改變不了他們的結局。」

「誰也不能阻攔,這個小不點更不能。」

「因為這即是我的意志。」

恐怖的瞳孔,冷漠的俯瞰著少女,也俯瞰著那個小嬰兒。

不知何時起,那個小嬰兒已經睜開了眼楮,看著那巨蛇。但他沒有哭泣也沒有害怕,而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楮,盯著巨蛇看。

他看起來緊握著拳頭,雖然面對些宇宙中最恐怖的怪物,也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像是準備好了戰斗一樣。

這個眼楮都還看不清東西的小嬰兒,身上卻有著一種無法理解的東西。

初生之物,卻已經本能的對自己命中注定之大敵躍躍欲試,得到的只有巨蛇噴出的鼻息,與瞳孔中的輕蔑。

它輕蔑的不只是這個小肉團,還有那背後的人神之父。

「那麼,父親,這個嬰兒你要如何處置呢?」

少女俯去。

她已經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但對于這個小小嬰兒的存留,依然想問問父親的態度。

「一個小不點,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巨蛇將頭退了回去,在山搖地動間,再次閉上眼楮,睡了起來。

而在巨蛇伏在深淵旁,繼續閉目沉睡之後,少女將那嬰兒抱在懷里,目光閃爍,思索著什麼。

最後,她抱著那個小嬰兒,去往了自己所統治的蛇人城市之中。

而在神山之上,宙斯緊皺的眉頭展開。

雖然有所波瀾,但那個小嬰兒身上確實背負著巨大的命運。這點巨蛇知道嗎?大概是知道的吧,但即使知道,它也依然輕蔑著那個小嬰兒身上的命運。

怪物傲慢自負的相信著,即使會有波折,勝利也終將會屬于自己,命運必須在自己的意志面前低頭。

自大自負狂妄偏執……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不如此,又怎麼會是那個怪物呢?

「呵,那就看誰會贏到最後吧。」

手中握著雷電,面對怪物的自大自負,宙斯面容不動,心中卻冷笑著。

正如怪物的自大自負,宙斯也深信自己已經緊握著最強的那張牌。

而在表面上,宙斯對于自己那個私生子的丟失,只是把赫爾墨斯從神山上擲了下去,讓他好好在凡間反省一下自己的失誤。

看起來,這無非是宙斯又一次寵愛兒子的表現,而無人知曉人神之父與巨蛇的暗中較量。

但也因此……某個人終于發現了真相。

「你的意思是,我的丈夫與一個凡人女子有了個私生子,我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他取名赫拉克勒斯?」

宮殿之內,天後赫拉努力平抑著的語氣,讓神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壓抑的氛圍在宮殿內彌漫,最後,赫拉揮手,示意讓神僕退下。

她是個高傲而自衿的神後,素來以優雅從容的姿態出現,絕不肯讓人看見神後滿腔怒火、令面目可憎的一面。

而當神僕退下之後,神後咬緊銀牙,最後憤怒的將手中的孔雀羽扇往地上一摔。

「宙斯!你這荒婬的天神,你怎麼能,怎麼能……」

羞憤。

巨大的羞恥與憤怒填滿了赫拉的內心。

她的丈夫又一次出軌了,與凡間的女人媾和,生下了個私生子。而這一次,她居然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心中的些許憐憫,為那個私生子取名為赫拉克勒斯?

赫拉克勒斯,赫拉的榮耀。

赫拉的榮耀?

這真是個荒唐的笑話,她居然讓一個自己丈夫出軌後的私生子,成為自己的榮耀?

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辱感,讓赫拉幾乎頭暈目眩,想要立刻去殺了那個孽種。

她沖進了宙斯的宮殿,憤怒的指責宙斯的出軌。

但宙斯皺著眉頭,听著赫拉的指責後,在赫拉的咒罵愈發激烈之時,這位人神之父終于憤怒的打斷了她的話。

「夠了!你這女人,你想要的諾言我都已經給了你,你不要再煩我了。」

「諾言?你與凡人女子私會,生下了那許多孽子,如今還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你那偷偷生下的私生子蒙受這樣大的羞辱,你還與我提諾言?」

赫拉氣的渾身發抖,這位宇宙中最尊貴的女神,此刻不禁落下淚來。

但宙斯卻面容冰冷,他已經極為不耐了。

「赫拉,當初我許諾分享給你一半的權力,讓你做天空的女主人,我難道沒有給你嗎?你對諸神頤指氣使,諸神都唯唯諾諾的听從,這難道不是我分享給你的權力嗎?」

「我對你的諾言難道沒有達到嗎?你還在這里吵鬧,煩我做什麼?」

宙斯呵斥著。

而赫拉卻不禁睜大眼楮,她那雙漂亮的大眼楮看著宙斯,她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咬著牙道。

「你……以為我是為了權力才和你爭吵的嗎?」

宙斯沒有做聲,只是冷漠的看著她。

大雨中,一只小鳥正因為沒有遮蔽而在雨中瑟瑟發抖。美麗貴氣的少女眼看見那大雨中可憐的小鳥,不由心疼起來。

「小鳥啊小鳥,快躲到我這里來吧。」

輕聲呼喚著,少女將那小鳥捧在懷中,用體溫為它溫暖身體。

小鳥擠在少女的懷中,歡快的叫著,逗的少女咯咯直笑。

而就在這時,小鳥突然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那卷發的英挺少年嬉笑著。

「赫拉,你便嫁給我吧……」

少女眼見那少年嬉笑著湊近過來,羞的滿面緋紅……

回憶著當初的求婚。赫拉抿著嘴,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座宮殿。

而看著赫拉離開的背影,宙斯撫模著自己的王座。他知道赫拉心里的不開心,但他剛剛也已經被赫拉罵的夠煩的了,實在沒精力去哄她。

宙斯倒也不急,他知道赫拉不管生多大氣,最後還是會回來的。

「不過是找個凡人玩玩,你何必生這麼大氣呢。」

心中嘆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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