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夜晚，城市里也到底充斥著霧氣，不是逆界里的那種黑霧，而是灰白色的霧氣。它們雖然不像黑霧那樣遮光性強，但在車燈的照亮下，也很難看清五米外的事物。
在行走了一陣後，發現戰車的速度不比徒步快多少後，梁森下達了徒步探索的命令。
戰車的機動性在這樣的濃霧里可以說大打折扣，還不如徒步來得方便，畢竟這可不是重裝戰車，萬一開過頭撞上了城市里的建築，損壞是無法避免的，而修理起來又很麻煩。
把戰車停在了一個開闊的廣場上，本來像這樣的地方，最適合拿來當營地的。可現在霧氣彌漫，很難保證安全。
「天陽，你和霽雨的隊伍留下來布置營地，我們深入探索，一個鐘頭後就回來。」梁森進行了安排，然後帶著人馬離開。
片刻之後，一個個營帳在廣場上升起，幾盞大功率的探照燈也豎了起來，並且向四周投射明亮光芒，它們雖然無法驅趕霧氣，可至少有什麼東西接近，立刻就會被值守的士兵發現。
炎後和花雨小隊另一個兵器操控者，控制著兩台女皇，在營地外側聯手布置了一圈防御陣線。
天陽坐在一個帳篷外，拿出水和食物，吃了一點，突然有所感應，迅速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是那個女孩，亦歡。
她就站在光芒里，可探照燈旁邊的士兵卻像看不到她一樣，並沒有發出警報。
天陽直覺在提醒他，亦歡似乎想單獨跟他見面，他三兩口吃掉食物棒，站起來對霽雨說︰「我到附近轉轉。」
「小心點。」霽雨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亦歡，並沒有懷疑天陽。
天陽離開營地，就見亦歡轉身走進灰色的霧氣里，他跟了過去。
離開營地足夠遠之後，亦歡才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小臉上出現無奈的表情並說道︰「為什麼你們還要進來。」
天陽攤著手坦然道︰「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難得發現一座城市，不可能連進都不進來，就掉頭走。就算我們不進來，也會有其它人進來。」
「而且你放心，我們並沒有吵鬧，不會吵到你媽媽。」
亦歡搖著頭︰「你不會懂，哪怕你跟我們一樣。」
天陽心中一動，試著道︰「你是說，我們都跟你和你媽媽一樣，都是人類嗎？」
「不對。」
亦歡抬起手，指著天陽說︰「只有你。」
「只有我？」天陽有些模不著頭腦，「我不懂，為什麼只有我跟你們是一樣的。」
亦歡反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天陽皺眉︰「我感覺到你的存在。」
「沒錯，那為什麼，你其它同伴沒有感覺到我呢？」亦歡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這下把天陽難住了，照理來說，士兵沒有發現亦歡還說得過去。可身邊的霽雨，怎麼會沒有察覺。
亦歡自己說出了答案︰「那是因為，我借由霧氣遮蔽了氣息，但我們是同類，所以你可以感覺到我的存在。」
嗡！
天陽腦海里，如同一道驚雷閃過。
用霧氣遮蔽自身氣息，這不就是自己經常干的事嗎？天陽不
可置信地看著亦歡︰「你的意思是，你能夠利用黑霧？」
「黑霧？」這回換亦歡一臉不解了，「它們明明是灰白色的，為什麼你管它們叫黑霧，它們一點也不黑啊。」
天陽愣了下，迅速把握到一個問題。
他和亦歡在認知上有所出入！
不過。
確實很奇怪。
這里沒有黑霧，只有灰霧。
而且有白天黑夜，簡直就像堡壘外面。
天陽試著聯系這周圍的灰霧，發現也可以建立溝通，輕松地聚攏了一團霧氣，遮蔽了自己的氣息。
「看，我就說，我們是同類。」亦歡指著天陽身邊的霧團說。
天陽驅散了霧氣，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不是，也有一個黑曜原爐？」
亦歡一怔，用力搖頭︰「我沒有，也沒有听媽媽說起過這個東西。就是當年的那個人，也沒有你說的東西。」
「當年的那個人？」天陽驚訝地說，「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這個地方嗎？」
亦歡點著頭︰「有啊，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還記得，他穿著跟你一樣的衣服，嗯，顏色有點不一樣。」
「他的衣服，好像是暗紅色的。」
暗紅色的夜行者制服？那不是破陣人？
難道是蘇烈？
天陽緊張地問︰「那個人，是不是叫蘇烈？」
亦歡搖著頭︰「我不清楚，媽媽不肯讓我接近他。那時候，媽媽不像現在這樣，總是睡覺。」
「她管得很嚴，我只知道，那個人和你，還有我們一樣。」
天陽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假設那個人是蘇烈，那麼，蘇烈來到這的時候，已經可以利用黑霧？
已經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天陽吸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亦歡，你听說過‘墳墓’嗎？」
女孩的臉色立刻變了，她猛地抬起手，捂著胸口，緊張且表露出敵意道︰「你們果然也是為著‘鑰匙’來的！」
「不行，爸爸說過，我們不能讓‘墳墓’里的東西出來，也不能讓別人進入‘墳墓’！」
「很多年前，我和媽媽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關上，絕對不會讓你們進去！」
亦歡的氣息沸騰了起來，小女孩的眼中仿佛注入了墨水，眼眸正迅速染成烏黑。
天陽很想問她，她的爸爸又是誰，在哪里，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不不不。」
天陽連忙叫道︰「亦歡，我來這，也是為了阻止‘墳墓’被人發現的。」
「我絕對不希望‘墳墓’被開啟，你相信我。」
亦歡愣了下，眼中的墨色稍有消退，她走了上來，朝天陽的胸口伸出了手。
天陽猶豫了下，決定不做抵抗，任由女孩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上。
黑發女孩就這樣按著天陽的胸口，過了片刻，眼中的墨色退盡，她放下了手︰「你的心跳聲很有力，並且很自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當年那個人也是這麼說，不過媽媽不相信他，後來他走了。」
天陽這才松了口氣，試探著問︰「亦歡，你的爸爸是誰，他也在這座城市里嗎？」
「爸爸」
黑發女孩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搖著頭︰「我記不起他的樣子，他的名字。我和媽媽在這里實在呆得太久了，我只記得，他戴著眼鏡，笑起來很溫暖。」
「其它的，我全忘記了。」
「他沒有在這座城市里，他去了別的地方，他說過會回來的，可他再也沒有回來。」
「但我和媽媽，都記得他的話，我們要保護好‘鑰匙’。」
天陽正想問那是什麼‘鑰匙’，通訊機就響了起來，天陽只是一走神的功夫，再抬頭，亦歡不見了。
地面上留下了一行字跡。
是逆界文字，天陽看得懂的那種。
‘快走吧，媽媽快醒了。’
「媽媽快醒了，听上去，似乎是位非常可怕的女性啊。」天陽微微感慨，拿起通訊機，看到一行文字簡訊。
‘快回來，隊長他們出事了。’
天陽臉色一變，連忙返回營地。
營地里，天陽見到了梁森和麗妲兩個隊長，以及他們的隊伍。但其它人沒有回來，見到天陽，梁森神情略微放松。
隨後，高山鷹隊長說道︰「天陽，以後不能獨自行動，這座城市很危險。」
天陽皺眉道︰「隊長，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蒼都他們跟我們走散了。」麗妲一臉苦惱地說道，「我們開始探索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但沒過多久，我們就開始走散。」
霽雨疑惑地問︰「是因為霧太濃的原因？」
「不對。」
梁森斷然否定︰「這是一座會自己移動的城市，前一秒我們還看到馬路，下一秒前面就多了座大樓。」
「起初我們也以為是因為霧氣的緣故，讓我們迷失了方向，但很快我們就發現了問題。」
麗妲補充道︰「我們站著不動，親眼看到，一座大樓無聲無息從我們眼前移開。所以，其它人之所以走散，大概是因為，被城市里這些會自己移動的建築分隔開了。」
「還好通訊沒有受到干擾，我已經讓他們自己找路回來營地。」梁森模了把臉道，「果然晚上探索還是太危險了，等大家回來後，我們就在這里休息，等明天再繼續探索吧。」
通訊沒有干擾，縱使受到霧氣的影響，也可以通過定位系統獲取正確的方向。
因此，沒過多久，其它隊伍陸續返回。
他們講述了自己的經歷，果然印證了梁森兩位隊長剛才的說法，這座城市的建築會無聲移動，讓整座城市變成一座迷宮！
可以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探索，難度將成倍地增加。
天陽又干咳了聲，決定把剛才見到亦歡的事情說出來。
「剛才在附近探查的時候，我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她再次警告我們，要求我們離開，並且還告誡了我，她的媽媽快醒了。」
當然，天陽略去了一些信息。
例如他和女孩是‘同類’，例如曾經有位破陣人來過，例如女孩的身上可能有打開‘墳墓’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