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的時間結束了,現在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慕晴從寶座上長身而起,伴隨著她的動作,那襲黑色的華麗長裙如同水波流轉一般,裙擺傾瀉而下。一瞬間,那裙上的神鳥仿佛活過來般,幻出一片絢麗奪目的金色光影。
赤腳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慕晴微笑詢問︰「告訴我,少年,你想救回這個女人嗎?」
天陽將金風取出,劍指高台︰「廢話,如果我不想救她,為何要來這里。」
慕晴發出一陣嬌笑︰「那樣事情就簡單了,跟我交換吧。用她的身體,交換你的。放開你的意志,歡迎我的進入。那麼,這個女人就會恢復正常。」
「用我的身體來交換?」
天陽微微眯眼︰「那樣的話,我拒絕。」
星蘊顯現,銀輝耀眼。
少年如同被一片銀色的火焰包包裹,光芒逐漸盛大,驅逐著殿內的冰寒氣息。
慕晴臉色一變︰「你不想救這個女人了嗎?」
「救啊,可我選擇另一條路。」
一根根銀色的條紋在少年身上浮現,它們散發銀光,從天陽的戰服和護甲下透射出來,勾勒出一雙銀色的光翼圖案。
光翼閃爍。
在天陽的眼中,大殿深處那口火爐里,幽藍色的火焰噴了起來。焰尖正抵達它所能夠到達的至高點,卻遲遲不肯回落
慕晴的小嘴微微開啟,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不遠處一根柱子上,被風吹落了一蓬泥粉,粉末飄蕩在半空中,緩慢彌散
這一刻,時間的流動變得極為緩慢起來。在天陽的眼里,萬物幾近定格。
當然,時間的流動從末改變過,只是在這一刻,少年的速度太快,所以才會覺得時間流動變緩。
事實也是如此,在慕晴的眼里,上一秒少年還用劍指著自己,身體上浮現奇異斑紋。下一秒,他已經消失了。
縱使是她體內那個古老存在,也未曾察覺到,天陽是何時消失的。
隨後她看到,一條暗色,其中卻有星辰閃爍的劍光橫亙視野。
「你干」
慕晴才吐出兩個字,身軀便不斷跳動。一道道劍光爭先恐後地在她身上綻放,交錯縱橫的光線,構築出一張錯綜復雜的立體網絡。
慕晴就在這片網絡之中,銳利無比的光線切割著她的身體,當最後一條劍光釋放,破開空氣,尾光指向寶座之後的天陽時,女人的身影像打碎的瓷器般,散裂成千百塊
銀河閃爍!
超加速模式!
驚鴻一閃!
僅是一擊,天陽的星蘊便猛跌大半。而直到這時,驚鴻一閃的‘余波’才在擴散。那張寶座四分五裂,高台的台面上憑空出現一條條深刻裂痕,附近幾根柱子朝向高台的一面,無聲裂開一根根筆直的紋路
最後,寶座散架、高台傾塌,那些個銅龜銅鶴,轟隆隆地滾了下去,砸落地面,摔出一片片密集的紋理。
咚!
火爐猛震,爐子的正中處,金屬變形陷下,形成如同被劍鋒刺中的形狀。
爐內的火焰先是一分為二,接著才重新連綿成片,繼續燃燒。
天陽輕輕落到了高台的廢墟上,金風緩緩放了下來︰「對于司祭而言,這也算是一種救贖吧。」
「結束了」
少年輕輕吐出一口氣。
驀然,火爐里藍焰大盛,慕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結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這種程度的攻擊就可以殺了我?」
天陽驀然轉身,大殿地面上,就在一個銅鼎附近,慕晴只剩下小半的腦袋正看向少年。在她的臉頰下,浮現了一張嬰兒般的嘴巴,聲音正是從這張‘小嘴’里響起。
腳底下的高台廢墟輕輕晃動起來,從亂石間、銅器里、圍欄間。慕晴那些身體‘碎片’,長出了諸多柔軟的觸手。
那些東西像某種蟲子的腳一般在地上爬動,將慕晴的身體碎片從廢墟里‘搬運’出來,朝她的腦袋靠攏。
「不得不說,你的舉動真是嚇了我一跳。正常來說,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正義凜然地犧牲自己,換取同伴的性命和自由嗎?」
「至少在過去我所遇到了一些人類里,有不少傻瓜會樂意這麼做。因為這樣,他們便能夠冠以‘高尚’,甚至‘聖人’這樣的稱謂。」
慕晴臉上那張小嘴繼續說著,並且腦袋下方同樣長出了觸手,那些觸手跟下巴部分的‘碎片’相接,交將兩個部位組合起來。
此刻的女司祭像一面被打碎的拼圖,正嘗試重新拼接。
「那大概是因為,我不習慣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特別是像你這樣的事物。」
說話間,星蘊灌注進金風里,天陽隔空揮劍。
一條金色天龍平地而起,沖向大殿頂部!
風神!
「你這」
慕晴憤怒的尖叫隨即消失在呼嘯的狂風里,閃爍著點點星辰之光的金色龍卷風在大殿里肆虐,那些銳利的風流將慕晴的身體分割、研磨,阻止她重組身形。
當風暴消失,滿地的殘渣和鮮血鋪滿了地面,進一步被粉碎的分裂者,再無法形成發出聲音的器官。
突然,從那片血漿里刺出一根紅色的、粘稠的鮮血之刺。它穿透了天陽的胸口,從少年的背後破出。
但一秒後,少年的身體像幻影般消失在原來的位置,出現在那灘血肉左側十米開外的地方。
又一根鮮血之刺射去,這次依舊刺到了空氣,但這根血刺的表面卻冒出數十點凸起,每一點凸起都延伸出一根較小,但同樣銳利的血刺。
血刺一根根冒起、痛射,追逐著天陽的身影。眨眼之間,大殿里仿佛出現了一片紅色的荊棘。荊棘異常的密集,逼得天陽連接閃避,最後只能閃出大殿,掠過橋梁,落到大殿外面那座廣場上。
殿中狂風呼嘯,一片血霧從殿里那一扇扇門扉里涌了出來,它盤旋在廣場的上空,構築出模糊,且無法形容的詭異輪廓。
「我受夠你了!」
「你這個粗魯、卑鄙、無恥的人類!」
「本來打算盡可能地溫柔進入你的身體,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哪怕把你撕碎,我也要把你變成‘皮囊’,最多進駐後再重新修補好了!」
「而你,你一再玷污我的善意,你將為自己的自大和無知,付出代價!」
震耳欲聾的聲音從那片血雲里響起,天知道在那樣的狀態下,分裂者是如何發出聲音,且如此巨大。
伴隨著它憤怒的咆哮,一道血色閃電劃過地廳上空的黑暗。當血電劃破黑暗時,天陽看到,黑暗里有無數鬼祟的身影向兩邊退卻,藏進更濃郁的黑暗中。
血電落到了地廳的地面,一個不知名的庭院里,它在庭院中避出了一條紅色的裂痕。
從那條裂痕里,擠出兩條蒼白,無法描述的詭異手臂。它們左右撐開,將那道裂痕擴張,形成了一座神秘的門扉。
從那座秘門看出去,天陽身體微微震動,少年居然看到了無形朝拜者,以及黑色的高背鐵椅。
那是夾縫大廳的景象!
「看到了嗎?」
「這是我的‘本質’之一,門!」
「我可以在夾縫世界里,建造通往淺層空間的門,從而讓我的盟友直接跨過夾縫的深層空間,出現在‘花園’的圍牆外。」
「如果我願意消耗一部分的力量,我甚至可以直接將‘門’開在物質世界,也就是你們所謂的‘逆界’里。」
「現在,我的盟友可以通過這扇門進入逆界,而且沒有任何通行限制。只要我持續將門維持在開啟狀態,它們就能夠源源不斷地進入那邊的世界。」
「隨帶一提,我這些盟友便是由那座小鎮里的居民墮落轉化的。據我所知,這座鎮上的原住民,數量超過十萬。」
「等它們全部出去之後,門那邊的世界將化為煉獄。你就盡情地後悔吧,後悔沒有接受我的善意。現在,你的同伴,將因為你而死」
呯!
巨大如同雷霆般的槍聲響起,從喪鐘槍口噴涌而出的銀色洪流,將天陽頭頂不遠處一塊血雲擊穿,炸出一個不規則的缺口。
「別隨便把黑鍋往人家頭上扣啊,再說了,我的同伴可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天陽放低重心,身上斑紋閃爍,突然化成一道銀光沖天而起,瞬間破開血雲,出現在廣場的高空上。
道道劍光綻放,將血雲切割分離。可使出這一擊後,天陽身上的斑紋消逝,剩下的星蘊已經不足以開啟異體了
在少年進攻之際,原本安靜的地廳,現在卻變得喧鬧起來。
裂蚜魔、巨爪魔、蝕光魔、魅影魔一只只閻魔嘶吼著、呼嘯著,從它們原先藏身的地方出來。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地涌向那座打開著神秘之門的庭院。
終于,一群裂蚜魔沖進了門里。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出現在北斗基地的夾縫大廳里。裂蚜魔像一片黑雲般在大廳中盤旋,轉了幾圈後,從大廳上方俯沖而下,仿佛一條黑龍般沖向了大廳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