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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上, 賀漢渚將蘇雪至送回西場。

他站——大門之外,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了門里,轉身出來, 遠遠看見豹子站——路邊等著自己。

他這麼一大早就趕來,賀漢渚意識到應該是有消息了,加快腳步。

果然,豹子告訴他說, 鄭龍王那邊找到了人,昨晚連夜將人送了過來, 剛剛趕到。

說來話長, 這事和當年將鄭大將出賣給清廷的那個——有關。那人姓于, 正是因——叛變,才導致了後來的圍城以及鄭大將和賀家祖父見面談判等一系列的事——鄭大將自盡, 事情過——後,姓于的被清廷封了個官, 後來有一天,人卻突然消失, 此後便就銷——匿跡,幾十年里再無消息,直到十幾年前出了窖藏一案, 賀家出事。

因為事關祖父當年的案子, 這幾年,賀漢渚一直都——暗中查訪此人——落, ——因為最初事發年代久遠, 即便是到了十幾年前賀家出事,他也不過十二歲而已,手頭可用的線索不多, 查找起來並不順利,一度甚至陷入了停頓。不過,除了他之外,事件的另外一方當事人鄭龍王,他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有放棄,始終——找當年的叛徒。

現——終于有了——落!

賀漢渚目光微動,詢問詳情,被告——人是由王泥鰍親自送來的,現——他們就——城外,他立刻驅車趕了過。

郊外一片曠野,天才亮,路人絕跡,道旁停了輛四面封閉的騾車,王泥鰍風塵僕僕,帶了幾個和他一樣作短打裝扮的手——正等——路邊,看見遠處疾馳來了一輛汽車,最後停——對面,車里——來一個身形高瘦的人,認出是賀漢渚,立刻迎了上。

「賀司令!」王泥鰍躬身作揖,態度十分恭敬。賀漢渚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為他帶人連夜趕路道辛苦。

王泥鰍不以為意,笑道︰「我們和賀司令你不一樣,我們天生就是走江湖的,不過趕兩天路而已,算什麼辛苦!賀司令客氣。」

賀漢渚——問鄭龍王的近況。王泥鰍道︰「托您還有蘇少爺的福,大當家身體不錯,一切安。找到了人,怕耽誤你的事,立刻就給你送過來了。」

他看了眼騾車,接著告訴賀漢渚,經過他們的初步訊問,害了鄭將爺的那個叛徒,因為當時就已三十多歲,早——二十年前就老死了,現——抓到的,是姓于的兒子。

「背叛將主,天誅地滅,便宜那條老狗了,不過,——狗崽子抓到了!這也不是什麼——崽,賀老太爺當年的案子,就是這條狗崽子使的壞!他倒藏得——,這些年——開了個鏢局,本來老老實實,說不定也就找不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想著發財,拿出鏢當幌子,帶了幾個人到處踩點,刨什麼窖藏,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他的手——打開車門,里面一條麻袋,解開了袋口,露出一個五花大綁嘴里塞著口塞的中年人,那人吊梢眉,三角眼,看著面容本是不善,——此刻,臉色灰敗,猶如驚弓之鳥,一對上賀漢渚投來的兩道目光,便目露驚懼之色。

「人就交給賀司令了,我和兄弟們先行告辭,回——還——向龍王交差。」

王泥鰍婉拒了賀漢渚留他小歇的邀約,便——帶著手——走了,臨走前,卻——仿佛想到了什麼,看著賀漢渚,欲言——止,一副有話卻——說不出口的樣子。

賀漢渚有所領悟,便低——道︰「勞煩三當家回——也告訴龍王一——,蘇少爺——這邊一切安——,她正忙著——做事……「

他頓了一。

「我也會照顧——她的。請龍王不用記掛。」

鄭龍王自然沒有——王泥鰍——打听這個,——王泥鰍看著粗豪,心思卻頗細膩,見蘇家少爺走了後,龍王叫人把她住過的那間屋留了出來,不許再作別用,有事沒事,常——門口轉悠——,便——他是記掛,剛才想了起來,想問的就是這個,只是不——怎麼開口才——,听了正中——懷,哈哈一笑,朝賀漢渚拱了拱手,帶著人上了馬,呼嘯而。

賀漢渚目送他一行人馬消失——了道路盡頭,吩咐豹子將人帶回。

當天,——司令——的一間陰暗的地牢里,賀漢渚親自審訊這個——叫于一春的人。

此人剛落入王泥鰍的手里時,還不承認身份,堅持說是認錯了人,自己什麼都不——道,後來吃了酷刑,經受不住,終于承認身份,現——道——轉落到了當年賀家後人的手里,為求活命,哪里還敢隱瞞,賀漢渚問什麼,他便說什麼,極是配合。

根據于一春的說法,他的父親,也就是當年鄭大將的那個——,——鄭大將自盡,事情過——後,只被清廷封了個芝麻小官,他見根本沒有當初想象中的榮華富貴,——圍城里的人沒被趕盡殺絕,擔心——後遭到追殺和復仇,不久便辭官逃走,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等到風頭漸漸過——,潛回到了當年隨義王活動的那一帶,改頭換面,娶妻生子,表面上老實巴交過——子,實則是另有打算。

人心大多逃不過一個貪字。這接——來的幾十年里,他靠著武藝,表面經營起了一家小武館,收了個幾個門徒,替人走鏢過營生,暗中一直尋找窖藏,可惜一無所獲,後來病——老死,臨死前,就把自己和窖藏的秘密告訴了兒子。

這個于一春也是個貪婪之人,夢想一夜巨富,自然繼續尋找,——始終也是一無所獲。到了十幾年前,武館忽然吃了一樁官司,手——人也做了鳥獸散。正當他一籌莫展陷入絕境之時,有一天,忽然來了一個陌生之人,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往京師,找一個——叫陸宏達的人。

「……那人告訴我說,陸宏達是個大官,現——有個姓賀的死對頭,想除掉對方,——苦于一時找不到證據。他還說,姓賀的當年和鄭大將有私交,還——道窖藏的秘密,讓我——把這個事情告訴陸宏達,再以當——情人的身份做個證人,就能得到一大筆的賞錢。「

于一春說到這里,看了眼對面這個神色陰沉的賀家後人,不安地吞了口唾沫︰「我當時走投無路,就抱著試一試的念頭找了過——,沒想到陸宏達竟真的見了我。我就做了證,從陸宏達那里拿了一筆賞錢,留——來給他做事。幾個月後,有一天,之前那個找過我的人突然——來了,說有事讓我出城商量。當時我也听說了賀家被朝廷抄了家的事,越想越害怕,擔心那人對我不利,就借口上茅房逃走了……」

「這個找你的人是誰?」賀漢渚打斷了敘述,徑直問道。

于一春搖頭︰「那人之前我從沒見過,——很奇怪,他——像對我和我父親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就是想到了這個才害怕逃走的。我也不——道他當初怎麼會找上我的,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人了。」

于一春噗通一——跪——了地上,不住地叩頭,嘴里喊著饒命︰「饒了我吧,我當時吃了官司,真的是走投無路,是那人讓我——找陸宏達的,我上了那個人的當……」

賀漢渚拿出一張照片讓他認。上面是個容貌威嚴目光深沉的老。于一春搖頭,說不像。賀漢渚——取了另張照片,于一春看了一眼,立刻指著上面的人喊︰「對的,就是這個人!圓臉,短脖子!我見過兩次,不會認錯!」

照片上的不是別人,正是佟國風,王太太的兄弟。

一同的豹子迅速看向賀漢渚,見他已轉身,大步走了出。

豹子隨後跟了出來,停——了辦公室那扇緊閉著的門外,心里猶豫了一。

他是賀家人。確切地說,他的父親當年是老太爺身邊的扈從官,他也從十六歲開始,跟——一旁開始做事。這是個親信的位置,內外不避,所以有些事,他也是——道的。

做官一生,老太爺自然也少不了門生和舊。王孝坤的父親,便是老太爺門——一個跟從時間最長,也因能力出眾而受到了最多提拔和舉薦的副手——賀家出事前的那一年,因為老太爺的舉薦,王孝坤的父親擔任了新軍總兵的官職。這是一個實權職位,加上朝廷當時正——大練新軍,前途無限——沒想到隨後卻出了一個意外。

王孝坤的父親被人告到了老太爺的面前,舉證他利用職權貪污軍費為己所用,證據確鑿。

水至清則無魚。老太爺嚴于律己,一生清廉,——也——道這個道理。加上官場習氣如此,朝廷現——急需人才,有些事能過則過,——涉及的數目太過龐大,十分驚人,這觸怒了老太爺,他失望而憤怒。王父聞訊也很快趕到,痛哭流涕表示懊悔,——再三請罪,懇求饒恕,希望能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老太爺嚴厲斥責過後,終究念了舊情,沒有深究,只限期命他補足貪墨了的銀兩,——不為例。王父當時一口答應,感激離。

天有不測風雲。就——這樁意外發生之後不久,賀家就出了事,人的命運,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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