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錢院長還是沒有滿意。
他對李聞說道︰「你這表情，怎麼就是不合格呢？李聞，你有點口是心非啊。」
李聞無奈的說道︰「是啊，我口是心非，我十惡不赦，你放過我行不行？」
錢院長說道︰「算了，讓你做這些表情，可能是有點為難你了。我想想別的辦法吧。」
李聞好奇的問道︰「什麼辦法？院長，你最好跟我說清楚，不然我心里不踏實。」
錢院長說道︰「我想啊，咱們可以用一種換臉技術嘛。現在很流行的那種高科技。」
李聞︰「……」
他想了想，對錢院長說道︰「算了，我還是親自錄吧。誰知道你換臉之後會說什麼？」
這一次，李聞變得無比配合，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錢院長終于滿意了。
但是錢院長又對李聞的台詞產生了質疑︰「你怎麼來來回回，總是這麼幾句話？一點誠意都沒有。」
李聞︰「……那你想怎麼樣？」
錢院長嘆了口氣，說道︰「你看看我多貼心，已經幫你想好了一些台詞。」
隨後，李聞得到了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對錢院長的阿諛之詞。
李聞眉頭緊皺，看了好一會才說道︰「院長，你這個……」
錢院長瞪了瞪眼，索道︰「怎麼樣？」
李聞干咳了一聲，說道︰「你這個……有點太肉麻了吧？我念不出來。」
錢院長哦了一聲︰「沒事，念不出來不要緊，回頭我自己念，然後找個年輕人，給我換個臉就行了。」
李聞︰「……」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行吧，行吧，我念，我念還不行嗎？」
于是，李聞開始念。
懶洋洋，死樣活氣︰「我叫李聞，我是永康精神病院的李聞。」
「總所周知，錢院長是我的人生導師，像賜福一般關懷著我。我的成長路上，離不開錢院長的幫助。」
「每當我迷茫的時候，彷徨的時候，不知所措的時候，我都會來到永康精神病院，在錢院長的幫助下，渡過難關。」
「啊，錢院長，你就像太陽一樣給我溫暖。」
「啊，錢院長，你就像清風一樣，令人舒適。」
「啊，錢院長，你就像大雪一樣潔白。」
錢院長說道︰「停停停，你念的什麼玩意？你這是給我念悼詞呢？」
李聞︰「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錢院長說道︰「帶點感情行不行？」
李聞說︰「我很忙的，我忙著拯救世界啊。」
錢院長說道︰「磨刀不誤砍柴工，來來來，咱們再來一遍。」
李聞嘆了口氣，只好老老實實的說道︰「我覺得，我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錢院長的幫助，所以……我要感謝錢院長，感謝他的栽培，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送上我的真誠祝福。」
「今天，是錢院長的生日，讓我們祝錢院長生日快樂。」
錄完之後，李聞好奇的問錢院長︰「今天是你生日？」
錢院長一邊檢查食品，一邊心不在焉的說︰「不是啊。」
李聞︰「……這都要騙人嗎？」
錢院長說道︰「這怎麼能叫騙人呢？這只是合理的收集一些念力而已。」
李聞點了點頭，對錢院長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厚顏無恥的人。」
錢院長︰「你這話說的……」
李聞急匆匆的走了。
王萌笑眯眯的過來，對錢院長說道︰「我手里面可是有你的把柄了。」
錢院長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
但是他很快又鎮定下來了，微笑著說道︰「有什麼把柄？拿出來給我看看。」
老劉在旁邊嘿嘿的笑︰「錢院長這故作鎮定，真是用的出神入化啊。」
錢院長呵呵笑了一聲。
而王萌把視頻弄出來了。
這視頻是剛剛拍下來的，就是錢院長要求李聞錄感謝信的那一段。
「怎麼了？」錢院長納悶的問。
王萌說道︰「你說，我要是把這一段視頻放出去，那會怎麼樣？」
「原來人人都敬愛的錢院長，並不是那麼值得敬愛。他為了一己私利，竟然要求李聞放棄拯救人間，反而去幫他錄這種扯淡的視頻。你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你說這應不應該抵制譴責？」
「咱們的網友可是最公平公正的。今天能把你捧上神壇，明天就能把你踩在腳底下。」
「你說，這個視頻一旦公布出去了，你的念力還能不能保住？如果念力保不住了，你還能不能繼續做你的大能？」
老劉一臉惋惜的說道︰「很快錢院長就要和我們一樣了，變成普通人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王萌嗯了一聲︰「誰說不是呢？」
錢院長一本正經的對王萌說道︰「說出你的要求吧。是要我的錢，還是要永康精神病院的權利。」
王萌笑眯眯的說道︰「很簡單，下次再錄視頻的時候，讓李聞也感謝感謝我。」
錢院長︰「……」
他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會屈服嗎？我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堅貞不屈。」
王萌把手放在手機上︰「那我可就帶你發送鍵了哦。」
「過一會，我就傳到網上去，到那時候，錢院長你可就是今天網紅中的網紅了。」
錢院長沉默了一會，說道︰「你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一下吧。」
王萌對錢院長說道︰「那我可計時開始了。咱們親兄弟明算賬，說了半個小時就是半個小時，我可不會給你寬限。」
錢院長點了點頭︰「好，沒問題。」
隨後，錢院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了。
王萌和老劉懷著激動地心情等了半個小時，錢院長根本沒出現。
王萌搖了搖頭︰「院長這是在考驗我的邪惡程度啊，我豈能讓他失望？」
隨後，王萌把內容發送出去了，並且起了一個標題︰道德完人錢院長，真的是聖人嗎？大家一塊看看他的真面目。
視頻發出去之後，評論區立刻立刻就爆炸了。
實際上，凡是和錢院長沾邊的視頻都會成為熱點。更何況王萌的這條視頻是近距離拍攝的錢院長。
然而，當王萌懷著同情心打開視頻的時候，沒有發現網友痛罵錢院長，反而在眾口一詞的咒罵王萌。
那話要多難听有多難听。
太難听的目不忍視，就算是輕微一些的，也讓人心中發涼。
有的說什麼︰王萌這家伙，擺明了就是個蛇蠍女人。最毒不過婦人心，這次我算是信了。
有的人說︰當初錢院長在那麼困難的時候都沒有解散永康精神病院，沒想到現在王萌這樣對他，這就是傳說中的恩將仇報吧？
還有人說︰錢院長太可憐了。心疼錢院長一秒鐘。
又有人說︰「我要把我的念力都送給錢院長，畢生的念力都要給錢院長。我在這里發誓，我要一生都做錢院長的小迷弟。」
又有人說︰「我要做錢院長的小迷妹，我要給錢院長生猴子。」
緊接著有人回復︰「不要臉，你也配？」
最後有智者總結︰打倒王萌，保衛錢院長。
下面就全都是這樣的復制粘貼刷回復了。
王萌看的三觀都震驚了︰這……這是什麼鬼？為什麼會這樣？好端端的，為什麼開始罵我了？
老劉感慨的說道︰「這就沒辦法了，這些人太瘋狂了，他們太喜歡錢院長了。看來這些人都是鐵粉啊。」
王萌搖了搖頭。
這時候，王苛一臉古怪的走過來了。
她一臉復雜的對王萌說道︰「姐，你上網了嗎？」
王萌有點尷尬︰「上了倒是上了，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怎麼這些人開始罵我了呢？」
王苛一臉懵逼的看著王萌︰「你不知道？」
王萌也很懵逼︰「我為什麼就得知道？」
王苛把手機拿出來，調出來了一段視頻。
王萌看了一眼，這好像是錢院長的直播間。
王苛說道︰「這是半小時前錄下來的。」
在直播間當中，錢院長一臉沉痛的看著鏡頭。
下面很多評論都在刷︰錢院長怎麼了？錢院長看起來很疲憊。錢院長注意身體啊。
諸如此類，看起來不是特別營養，甚至有點傻乎乎的評論。
錢院長忽然嘆了口氣，對粉絲說道︰「最近，我有點心累。」
所有人的評論又變成了︰「為什麼啊？院長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錢院長好像很猶豫，然後說道︰「這件事，我本來不打算說的，就算爛到肚子里也不說，但是我後來想了想，又覺得應該告訴大家。」
「畢竟你們也有知情權。我覺得不應該瞞著你們。」
眾人都點了點頭。
錢院長說道︰「最近李聞的狀態……不是很好。」
眾人都大吃了一驚。
人人都知道，李聞是人間的中流砥柱。
之前李聞失蹤了，人間還亂了一陣子。後來李聞忽然出現，人間的大戰瞬間化解，百姓們剛剛買了鞭炮，還沒來得及慶祝，李聞的狀態就不好了？
錢院長說道︰「那片雲實力強大，李聞肩膀上的膽子也很重。」
「平時的時候，他不肯表現出來，不肯讓任何人知道，但是我是知道的。」
「李聞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他很了解。」
「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肯說出來。他的內心很彷徨，但是他卻表現得很淡定，雲淡風輕。」
錢院長嘆了口氣，對眾人說道︰「李聞太忙了，剛從天外天回來多久？又有人要把他叫回去。」
「所以，我留住了他，故意逗他，和他開玩笑，犯賤耍寶，希望能讓他的心情放松一些。」
「不過，無論如何，我對人間是有信心的，大家也要像我一樣，對人間充滿信心，我們一定會戰勝那片雲。」
然後，直播間又沸騰了。
王萌看完這視頻，沉默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錢院長實在是太老奸巨猾了。
提前半小時進行了這一場直播，等王萌再放出視頻來的時候，網友會怎麼想？一定覺得王萌是在故意找茬了。
錢院長承受著那麼大的壓力，幫助李聞進行心理疏導。
王萌可好，居然在旁邊冷言冷語的嘲諷，還要誤導大家。
王萌快哭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而正在會見首領的李聞也哭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他已經老老實實，按照錢院長的要求錄制視頻了，誰知道錢院長扭過頭來，又倒打一耙。
現在李聞變成心理有問題的人了，這上哪說理去？
首領對李聞說道︰「你是不舒服嗎？」
李聞把手機關了，淡淡的說道︰「沒什麼。」
首領哦了一聲，對李聞說道︰「多虧你及時趕來，人間才能化險為夷啊。」
李聞看了看正在給人間蓋房子的吳資等人，幽幽的說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人間有危險？」
首領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人間，其實也算是幸運，在緊要關頭，保住了一些東西。」
李聞對首領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你覺得人間應該向什麼方向發展？」
首領苦笑了一聲，說道︰「我說了算嗎？現在人間早就不是人類說了算了。」
李聞笑了笑︰「至少現在修行人還是人類。」
首領說道︰「你也說了，那是現在。」
「咱們小時候都學過一句話，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有些社會達爾文主義者也覺得，弱小民族，應該給強大民族騰出生存空間來。」
「李聞啊，你曾經也是凡人，我知道你對我們是有感情的。我問你，你覺得人間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嗎？」
李聞還沒有說話，首領忽然又苦笑了一聲，說道︰「肯定沒有到，人間一定還有救。」
「只是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救罷了。任何一個物種，都會滅絕，人類應該也不例外。」
「但是……人類畢竟產生了智慧，人類想要自救。人類不想像那些蟲子一樣，在無知中繁衍，在無知中死亡。」
「確實，個人的生命很短暫，是人類這個族群卻可以變得很長。」
首領看著李聞，說道︰「你覺得，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呢？」
李聞看著首領，覺得他雙眼之中寫滿了悲哀。
李聞忽然覺得，他才是那個應該找錢院長進行心理疏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