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
羅浮群島。
離開了凡靈之身,重鑄身軀,一身位階重返昔年的因佩斯身著銀色騎士甲冑,執刀緊隨在長裙女子的身後。
自離開東境至今已有一個多月。
而在這一個多月中,他的主上以純粹的靈體之身踏入【天災】行列,在序列之路的彌補下鑄就了【天災之身】。
走在前方,身穿青色長裙的艾倪克斯忽然駐足。
這一舉動讓因佩斯驟然警覺起來。
下一刻,隨著主上的仰頭,因佩斯同樣抬頭望向今夜的夜幕,皺了皺眉。
今晚的星星似乎格外明亮,群星閃耀之間,明亮如雪的璀璨星光投落塵世。
艾倪克斯則是沉默地望著夜幕上愈發凸顯耀眼的群星,轉身望向來時的方向。
久久未曾收回視線。
當因佩斯心中漸漸生出擔憂之情時,她突然回轉過頭,再次向前邁步。
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
因佩斯緊緊相隨,沒有出聲詢問主上。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越過主上,望向遠方的遺跡群。
那里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身為群星遺民中最早蘇醒的王權者,他的主上肩負著極其重要的使命。
沉睡近萬年後的蘇醒,可非是偶然。
主上甚至當著他的面直言,這一世將展開第三次,也將是最後一次的序列之爭。
那些曾在歲月長河中稱霸一個時代的偉大生靈,都將從序列源頭處回歸,結束數千年的長眠,在這一世進行最後的角逐。
譬如選擇苟延殘喘在被鎮壓于【巴別塔】境域地下的【地獄之眼】中的偽神一流。
又或是借助「阿賴耶」壓制,長眠【迷境】中的古老者一流。
而在這注定將到來的盛世即將到來之前,他們所要做的,就是以「群星」為名,召集屬于群星的眷屬,再次鑄就帝國的輝煌!
眼前遺跡的最深處,便沉睡著一位以罪者自居的群星王權者。
……
……
阿普斯眉宇凝重地望著此方世界的「天幕」之上。
這座殘破的迷境世界,其實全部都是當年那位群星之主的神國殘骸。
腳下的城市廢墟,就是昔年群星帝國的首都所在,也正是因此,先前那位冕下才會如此震怒。
此時這座殘破迷境世界的虛假「天幕」上,憑空凸顯出億萬星辰的投影,一幅幅由星辰匯聚的星圖在「天幕」上緩慢旋轉,投落下無數如雪星光。
億萬群星高懸天幕,明亮生輝,浩瀚如無垠汪洋!
如真正的星河在此鋪就開來,璀璨星光一路延伸至此世盡頭,煌煌而不可視。
無數明亮閃爍,如恆沙般的光點爭相輝映,照耀彼此,星光呼應間,群星仿若愈發閃耀,仿若每一顆星辰間都被星光緊緊相連。
阿普斯喟然長嘆。
他能感覺到頭頂的群星投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而這也並非他的錯覺!
這一刻隨著自家主君懸浮于空的他,已然徜徉沉浸在了星海之中!
被如雪的星輝吞沒,四周皆是一顆顆懸浮的星辰投影,仿若觸手可及,隨意伸手便可觸模到高懸于天外的星辰。
那位仍身處殿堂之內的冕下,一手將群星投影拉入塵世!
狂暴雷霆彌漫在殿堂內,電弧蔓延間,如樹根脈絡般彎折無序的閃電拼命掙月兌著這座降臨塵世的星海的束縛,試圖打破封禁,從那位的手中逃月兌。
暴風涌蕩,空氣中逐漸彌漫起冰涼雨絲,其中還夾雜著片片雪花,卻在下一刻被無盡星輝融化吞沒。
雷光漫天間,一根根由閃電形成的長矛如天罰武器般砸落星海,刺穿無數星辰,卻在那恆沙般的數目下顯得如此渺小。
然而那一位仍舊沒有放棄,暴風卷動著雨雪,隨後便是滅世般的滿天火雨進行二次沖擊。
當火雨與星輝轟然接觸的那一刻——
刺目的白光灑滿天空,讓阿普斯等人都為之閉目,巨大的沖擊波席卷全場,伴隨著聲聲宛如山岳崩塌的巨響!
可即便是這般攻勢……
卻也只是微微撼動了這片星光領域,震.asxs.點漣漪,然後在極短時間內歸于沉寂,顯得徒勞而無力。
星輝依舊明亮而深沉。
浩瀚無垠的星河鎮壓此間,將一切屬于「天空」的權柄都無情泯滅!
阿普斯目光驚嘆地注視著眼前之景,覺得喉嚨間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他行走境外這些年也曾目睹過不少群星途徑的法外者,其中也有幾位躋身于不落位階。
可即便是那幾位出手之際,也絕無這般浩大聲勢!
「陛下……這位難道在被神性吞沒自我後,恢復了昔年的部分實力?」
斟酌了言辭後,阿普斯小心謹慎地問詢向安格烈。
這並非不可能,因為神性本就是神權的「附屬品」,是生靈執掌神權後滋生的「負面」。
在消磨、取代生靈屬于凡靈的情感的同時,神性也將大幅度提高本身對于神權的掌握和適應。
安格烈目光幽幽地注視著大殿以「群星」權柄鎮壓下一切「天空」權柄的紀長安。
無論是最為暴戾的雷霆,還是攜帶肅靜與凝滯之力的雨雪,亦或是其中起調和作用的風暴,都在這浩瀚群星之下顯得如此渺小。
包容一切的「大空」卻在「群星」之下俯首稱臣。
這就是當年「群星」取代「大空」的根本原因嗎?
沉默良久後。
安格烈轉身走向了那輪金色大日的方向。
「過于濃烈的神性讓他得以重新執掌這座神國殘骸,哪怕他本身此刻依舊是限制級,但神性的存在,加上他‘寄存’在星界內的部分位格,讓他在此方世界內暫時性‘拔高’到了聖者,憑此位階,再加上這座被那個婊子保存尚可的神國殘骸,以及小半神國核心……」
「只要這座殘骸世界尚未崩潰,這座星界投影依然存在,你就必須得將他當成一尊在世神明。」
听到主君答復的阿普斯心中感慨,卻也免不了月復誹,哪怕在此之前,他也是完全將這一世名為紀長安的年輕人當成「完整」的群星之主,絲毫不敢有僭越之舉。
只是……
阿普斯慎重道︰「尚未崩潰?可依我看,這座世界應該撐不了多久了吧?」
安格烈冷冷道︰「如他這般肆無忌憚地抽取支撐此方世界‘存在’的基石為力量,你以為還能撐多久?」
「一座‘無根之萍’的殘骸世界,所能倚仗的只有最初時剩存的基石,那個婊子費盡心機將此地打造為她的主場世界,可到最後,卻完全是給他做陪嫁。」
「哦對了,此地本就是他的神國所在,並未陪嫁之說。」
「大約還能撐多久?」阿普斯一邊問道,一邊在心中月復誹自家陛下要在那兩位之間挑出一個最厭惡的,恐怕還是那位第三主君。
安格烈停步眺望遠方的「太陽」神權,凝目道︰「十天,或者半個月!」
阿普斯這一次遲疑了片刻,才試探性地問道︰「陛下,您不準備出手對付那位第三主君?」
安格烈轉頭瞥了他一眼的,淡淡道︰「一座夾雜著存世之基的分身而已,又非是本體,更何況……」
他下巴揚起,嗤笑道︰「難不成你讓我去現在的他商量下最後一刀留給我?你以為他此刻間還殘存幾分‘理智’?」
阿普斯無言回身望去。
漫天彎折蔓延的電弧雷光逐漸熄滅。
在那被群星之光照耀的大殿之內,背對著他們的年輕男人單手抓住了女子君王的脖頸。
而後毫不留情地將其扭斷,隨手拋開。
被丟棄在一旁的殘破身軀漸漸融入了漫天星光之內。
而在群星見證之下,年輕男人緩步走上了王座,轉身落座。
就如重返帝國之巔的君主抹殺叛逆者,落座于本就屬于他的至高王座,冷漠俯瞰著屬于他的帝國。
又或是高高在上的真神之尊。
冷眼見眾生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