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惡龍大人動怒的時候，所有妖怪都習慣性地身體一震，腳下一軟。
一方面是是因為天妖的血脈階級壓制，另一方方面則是因為惡龍身居高位已久，威勢極重，一言既出，群妖悚然。
「惡龍大人……」妖怪老大仍舊想要堅持，腳步卻還是緩了下來。
惡龍不再說話。
但是妖怪老大明顯感覺惡龍大人掙扎了起來，很快，一只大手便穿了過來，從妖怪老大的脖頸後模索到了喉嚨。
感受到那只手的粗糙，妖怪老大喉嚨皮膚都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氣直冒！
惡龍大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舉動已經代表了一切！
如果他不停下來，惡龍大人便會捏碎他的喉嚨！
妖怪老大可不會懷疑惡龍大人的決心！
「我放下就是了，惡龍大人，不要沖動……」妖怪老大無可奈何，最終還是慢下腳步，挑選了一塊巨石，將惡龍放下。
那只扣住妖怪老大喉嚨的手，緩緩松開了。
仿佛從死亡邊緣走過一遭的妖怪老大，像是這時候才想起，喘息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只妖怪紛紛讓出了幾步，或坐或蹲，在不遠處休息，但是他們的視線時不時就轉向後方。
那邊是妖怪追殺而來的方向。
妖怪老大卻顧不得這點，看向惡龍︰「惡龍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的目光始終還是帶著一點希冀。
惡龍面無表情，打量妖怪老大一眼，微微點頭道︰「我倒是不記得，我曾經對一只金絲猴有恩過。」
「惡龍大人事情繁忙，我不過是一只金絲猴種族的上妖，大人怎可能記得呢？但是大人的確救過我們金絲猴一族，大恩大德，實在難以忘卻……」
金絲猴老大誠懇說道。
「那就是無意中對你們有恩，不是有心，沒必要回報，你還是走吧。」
「有心無意，恩德就是恩德！人類都講究，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金絲猴一族好歹跟人類一族關系相近，這一點是絕對不能拋棄的！」金絲猴老大堅持道。
惡龍沒話說了，只是瞅了瞅金絲猴老大，又瞅了瞅他的族胞，最後留下一句話來。
「實話說吧，我自覺對不住妖怪，只求一死，來洗刷我的罪孽，拜托你和你們這些猴，不要干涉我的選擇，我求求你們了，好嗎？」
說著，惡龍站起身來，看都不看金絲猴一眼，徑直走向了後方，那是妖怪追殺而來的方向。
金絲猴老大愕然，張張嘴，欲言又止。
猴類猿類是最接近人類的種族，聰慧善辨，如果光論嘴皮子功夫，惡龍絕對是說不過金絲猴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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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場即便是最弱小的金絲猴，都看出了惡龍的死志，堅定無比，不可動搖。
面對一心求死的惡龍大人，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就這麼看著，看著惡龍的背影消失在叢林間，樹影婆娑，在月光下起舞，場上氣氛突然變得沉默起來。
一路奔行到這里，最終還是做了一輪無用功嗎？
很多金絲猴在想。
「老大，我們……」
「我們還要追上去嗎老大？」
「老大老大，不如現在就撤了吧！」
沉默了半晌，像是不約而同，眾猴突然就爭相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猴叫猴呼，吱呀吱呀的聲音充斥林間，現場忽然間就變得熱鬧無比。
但是金絲猴老大像是什麼都沒听見似的，凝望著惡龍消失的背影，如同是自言自語道︰「我從小到大都記得，惡龍大人的決定，救下了我，我的父母，我的全族，那時候就決心一定要回報惡龍大人，這是我拼命修煉的初心……」
眾猴安靜下來。
一只小金絲猴站起身來，舉手說道︰「可是，惡龍大人都求我們不要救他了，這該怎麼辦啊？」
「惡龍大人對我有恩。」
金絲猴老大朝前跨出了一步，又重復了一遍，「惡龍大人對我有恩。」
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群妖。
眾猴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知道，惡龍大人對我有恩，我要報這份恩情，就這麼簡單，其它事情，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金絲猴老大忽然一掃之前的陰郁、遲疑，變得振奮、果斷起來，「我的一生，就是為報恩而活的一生，拼命修煉，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嗎？」
留下了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金絲猴老大大步跨向了惡龍消失的方向，步伐越快越大。
眾猴明顯有些猶豫。
金絲猴老大的確種族族長，大家本應該听命行事，但是惡龍大人都明顯表達不需要相救的意圖了，還需要去拯救惡龍大人嗎？
「我不想去，你們誰愛去誰去！」
忽然間，有一只稍大一點的金絲猴站起身來，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第一只猴子的舉動，立刻就影響了後面接二連三的猴子。
或是說兩句義憤填膺的話，或是沉默以對，眾妖一只只離開了這里，朝四面八方走去。
當族長明顯要找死的時候，種族同胞也不可能跟隨族長一齊找死，尤其是在妖怪大逃竄的時候，保命都來不及，何況是要救它妖性命？
不過這後續發生的一切，對于惡龍，對于金絲猴老大，都無關緊要了。
當他們選擇方向，邁開步伐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一個求死，一個求生。
至少對惡龍來說，他此時此刻的心里，除了死亡，其它的什麼都裝不下。
對天妖來說，自殺還是有難度的事情。
皮糙肉厚，一般利器很難穿透天妖的身體表面，即便是穿透了，乃至于穿透了心髒內髒等重要部位，引起內外部大出血，天妖都不一定能死掉。
無他，因為素質實在是太過強悍，尤其是惡龍這種種族天賦點在強化方面的種族。甚至用利器切割頭顱，剖開大腦，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腦死亡並不是代表身體死亡，並且相反容易成為植物人似的白痴，還能渾渾噩噩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