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夕魂不守舍地從冷宅出來,先回家重新梳洗一番,又打包拿上幾樣東西,然後既不騎馬也不坐車,徑自走出了北平城,往懷柔營的方向而去。
她任由凜冽的北風吹打在面頰上,一路想著朱清筱對她說過的話,想著最近發生的種種事端,想著她和藍橋間復雜難明的關系,等走到幾十里外的懷柔營時,已是天色漸晚。
「大嫂,你來啦。」守門的士卒一見花語夕來,立刻飛報入內,花語夕也不等他回報,徑自便進了營門,隨口問身旁的另一名士卒道︰「你們大帥在嗎?」
那士卒先是說了聲「在」,旋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慌忙搖了搖頭道︰「也可能不在。」
花語夕看他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仿佛急于矢口否認,不禁一笑道︰「到底在不在嘛?你一個守門的,連這都不知道?」
「大哥本來是在的,後來好像又出去了。」這次說話的是公孫豹,他同時也是青旗軍的長官,負責今夜的值守任務。
公孫豹從後走來,示意方才和花語夕說話的衛兵回去站崗,然後親自陪著花語夕道︰「大嫂今天怎麼想著過來了?」
花語夕見公孫豹有意無意地攔住了她的去路,便白了他一眼道︰「怎麼?我不能來?還是不歡迎我來?」
「當然不敢。」公孫豹呵呵一笑,「我們能從常敗軍變成現在守衛北平的王牌軍,大嫂功不可沒,我們永遠歡迎大嫂。」
花語夕閃身到一側,繞過公孫豹,繼續往藍橋的大帳走,邊走邊道︰「你剛才說大帥有可能不在,怎麼?你是負責值守的長官,他出沒出去你不知道?」
公孫豹囁嚅著道︰「大哥要想門的話,又不用和末將匯報,沿牆根一跳就出去了,嘿,大哥的功夫大嫂不是不知道。」
花語夕見他目光閃躲似有隱情,也不戳破,「哼」了一聲道︰「也罷,他在不在都無妨,我是來給他送樣東西的,放下就走。」
公孫豹看花語夕抬腳又往藍橋的大帳走,忙搶前幾步,半橫在花語夕身前笑道︰「既然是送東西,那讓末將轉交就好,大嫂又何必親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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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好像有點奇怪。」花語夕狐疑地看了公孫豹一眼︰「怎麼,我給你大哥送點東西,順便幫他打掃一下住處,不可以嗎?」
說罷又往藍橋的大帳處走。
「可以……可以……嘿……」公孫豹一時再想不出什麼說辭,直跟著花語夕走到藍橋的大帳門口,才故作大聲地道︰「大嫂可真是賢惠,送東西也就算了,還要幫大哥打掃……」
他說到這自己都不禁頓住,因為他在帳簾的縫隙下看到一雙秀氣的女鞋,正是朱清筱來時穿的那雙。
「行了,別替他遮掩了,讓開吧。」花語夕見公孫豹站到帳簾邊,試圖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不等公孫豹再砌辭狡辯,已一把將他扒拉到一邊,然後帳簾子也不掀,就一頭鑽了進去。
她本以為,公孫豹如此找借口為藍橋掩飾,到門口還故意高聲提醒,帳內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齷齪事,一顆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帳內的情景卻讓她又放了心。
只見藍橋和朱清筱一橫一豎,前者趴在榻邊,後者則躺在榻前的軟墊上,都已睡得人事不知。他們的衣衫沒有凌亂的跡象,看起來只是單純地一起喝酒,並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兩只酒壇翻倒在地,帳內酒氣燻天,朱清筱的酒量花語夕能猜到,以這種烈酒的酒性,她喝不過三碗就得倒下,至于她醉倒後剩下的酒,那就只能是藍橋一個人自斟自飲喝下的。
「喝這麼多,難怪醉得跟狗似的。」花語夕小心翼翼地翻動一下藍橋的身子,發現他背後的傷口因為沒經過她處理上藥,今日又大量酗酒,已經開始潰***昨晚剛受傷時還嚴重得多。
「難怪你只能趴著。」花語夕有些生氣地自語道,「這麼重的傷,換誰也躺不下去,得多疼啊?」
藍橋被她扳動了一下,似乎睡得沒那麼沉了,嘴里哼哼唧唧地呻喚起來︰「唔……疼……嘶……」
花語夕咬了咬嘴唇,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昨晚我不讓你進門,你就不會硬闖嗎?你一個大男人要是硬闖進來,難道我還能打你出去?這也不知是誰給你包扎的,都不透氣,不潰爛才怪?非要和我吵架,然後疼了也不說,自己在這邊難受。」
她看看旁邊的朱清筱,苦笑一聲,喃喃地道︰「唉,你就是因為太難受了,才叫小郡主來房里陪你的吧?難怪她今日說那種話來酸我。你等著,等我先把小郡主安頓好,然後就來照顧你。」
花語夕扛起朱清筱喝得爛醉的身子,掀簾走出大帳。
守在帳外的公孫豹嚇了一跳︰「呃……大帥他……嘿,大嫂好像不怎麼生氣?」
花語夕狠狠瞪他一眼道︰「我有什麼可生氣的,莫名其妙!」
她把朱清筱扛上秋風嶺,將她安置在少女營里自己以前下榻的小帳,又叫了兩個少女照顧她,這才又回到山下藍橋的大帳,把藍橋放得平趴在榻上。
「公子,現在好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不讓你再難受了。」花語夕把帳內的火爐燒得更暖些,打開帶來的包袱,首先點起兩根安神香,然後輕輕扯開藍橋的外衣,先用清水給他洗了洗傷口,然後把帶來的藥膏敷在他的傷處。
藥膏敷上的一瞬間,藍橋仿佛感到一陣劇痛,虎臂猛地一揮,正打在花語夕的臉上。
「是有點痛,公子忍著點。」花語夕吃痛地在臉上揉了揉,卻仍堅持著給藍橋把藥敷完,「真是條大笨魚,你這麼亂打人的,要是換作別人非是奴家,早受不了你出去了。」
她給藍橋敷好了藥,又重新幫他包扎妥當,見藍橋仍不住地悶哼呻喚,知他仍然感到疼痛,微微一笑道︰「還好我有準備,這就讓公子享受一下。」
說著,她跪坐著伏到藍橋榻邊,拿出一根細長的犀角長勺,輕輕探入藍橋的耳朵︰「千年游來多享受,神仙飛來也歇腳,公子請放松些,采耳可舒服啦,馬上你就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