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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郡主舊疾

藍橋和花語夕剛出燕王府,就听一個脆生生的少女聲音在旁叫道︰「藍橋哥,這位漂亮姐姐是誰呀?」

轉頭一看,卻是已一年多沒見的朱清筱。

「清筱,你怎麼來了?」藍橋笑著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著她道,「你又長高了,也出落得更標致了。」

朱清筱的容顏比一年前少了一絲稚女敕,多了幾分清秀,身材也更加挺拔。她亭亭玉立地站著,一襲長裙曳地,頭上掛著珠翠,嘴角帶著淺笑,好一派「有女初長成」的可人模樣。

「藍橋哥真是的,來北平也不說先來看人家。」她雖又長一歲,性子卻仍是小女孩一般,嘟起小嘴道︰「要不是听恰好路過王府的下人說起,我都不知道藍橋哥竟來了北平。」

「所以小郡主就匆忙打扮一番,到王府門口等你藍橋哥出來了?」花語夕見她孩童心性,忍不住掩嘴笑道。

朱清筱瞪她一眼,卻不理她,只是問藍橋道︰「她到底是誰?」

藍橋想起花語夕過去對朱清筱的傷害,正不知該怎麼答她,花語夕已屈身一禮道︰「小女子花語夕,是藍公子新收的婢女。」

朱清筱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真的?」

仍是在問藍橋。

藍橋只得苦笑︰「是真的。」

其實藍楓在回到北平後,曾對朱清筱講過藍橋在京城收花語夕為婢女的事,那時他還一個勁地鼓吹他在那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當然,無論藍楓還是藍橋,都沒告訴過朱清筱,花語夕就是她最討厭的人,那個曾將她幽禁在廬州,又讓她摔斷了腿的「罌粟」。

朱清筱看過美人圖卷,因此早在花語夕一出來時就認出了她,之所以這麼問,一方面是她起初並不相信藍楓的話,只當他是吹牛,二則是不相信藍橋真會把花語夕這樣一個「只會唱歌跳舞的青樓女」不遠萬里地從京城帶到北平來。

現在听花語夕自己承認是藍橋的婢女,朱清筱哼了一聲道︰「你既是藍橋哥的婢女,那我的話你听不听?」

花語夕笑道︰「小郡主有吩咐,奴婢自是听命。」

藍橋不知朱清筱想干什麼,正想勸她先換個地方再暢敘離情,忽然一個家將打扮的人小跑過來,隔遠朝他一揖道︰「小人是冷教頭府上的家將,冷教頭听說藍大公子來了北平,讓小人請藍大公子到府上去一趟。」

藍橋一听冷 請他過去,自是不敢怠慢,交代花語夕等下過去找他後,便跟著那家將前往冷 的府邸。

朱清筱一步也沒動,直等藍橋去遠,才瞥了花語夕一眼道︰「你跟我來。」說罷便帶路先行。

花語夕跟在她身後,見她走路仍難免有些踉蹌,似乎右腿不太使得上力,莫說跑跑跳跳,就連稍走快些也很困難。

她心下惻然,知道這條腿是當初自己在廬州郊外,把朱清筱從樹上推下時摔斷的,沒想到事過兩年,朱清筱仍未能痊愈。

「你的腿……」花語夕輕聲道。

朱清筱本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卻被花語夕害得摔斷了腿,心中自是無盡的苦楚和憤恨,平日也最恨有人提起她的腿。

她倏地停步,轉頭惡狠狠地看著花語夕道︰「關你屁事!這是你一個賤奴婢該問的話嗎?」

「是奴婢失言,請郡主小姐恕罪。」花語夕垂首道。

「一句失言就可以嗎?」朱清筱怒道,「給我跪下,藍橋哥受你魅惑放任你,我就替他好好管教你一下。」

此處雖不是燕王府的門口,卻也是條車水馬龍的大街,不時有路人經過。朱清筱讓花語夕當街跪下,委實讓她有些難堪。

不過花語夕沒有太多猶豫,一整裙擺,從容在朱清筱身前跪下道︰「郡主小姐恕罪,奴婢想再問一遍。」

朱清筱瞪著眼道︰「問什麼?」

「郡主小姐的腿,在北平可有良醫診過?」

「廢話!全北平的名醫哪個我沒看過?吃過的藥,扎過的針數都數不過來,這腿卻還是這個鬼樣子。」朱清筱仿佛被點著的火藥,氣得直跺腳道︰「哪天若讓罌粟那賤人落到我手里,我非活剝了她的皮不可!」

「不應該呀……」花語夕黛眉微蹙,沉吟著忖道︰「那種程度的骨折並不難治,北平的郎中沒道理治不好。」

朱清筱見她心不在焉,更是怒不可遏︰「你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奴婢是說,請郡主小姐懲罰。」

朱清筱也不客氣,微微提起裙角,從裙下伸出一只繡鞋道︰「我這鞋有些髒了,你給我擦干淨吧。」

花語夕一怔,剛想問朱清筱用什麼擦,後者已沒好氣地道︰「用你的袖子擦。」

「遵命。」花語夕被她小孩子式的「惡劣」弄得啼笑皆非,一邊用衣袖為她擦鞋,一邊盯著她的小腿出神。

「走了這麼多路,郡主小姐的腿酸不酸?要不要奴婢給你揉揉?」她膝行一步,仰頭看著朱清筱道。

「也好。」朱清筱神色稍緩,在街邊的一條長凳上坐下,伸出一條腿道︰「你揉吧。」

于是花語夕一邊替她揉腿,一邊細察她的骨骼、肌肉和血流經脈,同時思索可能對應的病癥。

朱清筱看著花語夕秀麗的容顏,心中又是一股無名火起,冷笑道︰「我知道你生得一副好皮囊,但你也給我記住了,不許勾引我藍橋哥,他已經有夫人了,而且是文昌侯府的大小姐。就憑你一個雞頭子的身份,給他提鞋都不配。」

「是是是。」花語夕輕笑一聲道,「但我若不止一個雞頭子的身份呢?」

朱清筱愕然道︰「你什麼意思?」

「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屁快放!」

花語夕狡黠地一笑,忽地湊到朱清筱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就是罌粟。」

朱清筱身子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花語夕道︰「你說什麼?」

花語夕也不解釋,忽然扯下一塊布料蒙在自己臉上,只露出一對眼楮道︰「小郡主使得真是一手好王八拳!」

朱清筱大驚,又是慌張又是恐懼地向後一縮道︰「你說什麼?」

「反王八拳也沒用。」花語夕又道,緊接著雙手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這兩句話正是那時朱清筱和花語夕在樹上廝打時花語夕說過的話,一個字也不差,由于離得近,那些話只有朱清筱一個人听到,連藍橋也不曉得,最後那一聲「啪」則代表花語夕在朱清筱臉上打過的一個耳光。

朱清筱這兩年飽受腿疾之苦,輾轉反側時總是能想起當初被花語夕打的情景,記得極是清晰,此時見花語夕再次說出這兩句話,還有最後那一聲拍手,立時如同午夜夢回,顫聲道︰「你真是罌粟?藍橋哥知道嗎?」

花語夕嘆道︰「不僅他知道,藍楓也知道,他們只是不願你想太多,沒告訴你罷了。」

「你混蛋!」朱清筱揮手就是一掌,狠狠扇在花語夕的左臉上。她在天蓮峰跟葉雯學過一些內功,出手的力道遠非尋常小女孩可比,這一聲耳光極是響亮,引得路人側目。

花語夕吃痛地捂著臉頰,卻仍是一笑道︰「還忘了告訴你,我不但要勾引藍公子,要他被我迷得神魂顛倒,還要告訴他你今天是怎麼對我的,讓他和你斷絕關系!你一個外姓表妹,還防得住我枕邊夜話嗎?」

「你!你……」朱清筱氣得臉頰漲紅,不住喘著粗氣,忽地從長凳上站起來道︰「我和你拼了!」

說著掄起拳頭又朝花語夕打去。

「來咬我呀!你個小瘸子。」花語夕轉身便跑,朱清筱忙緊跟兩步,追著她再打。

花語夕何等身手,哪會真讓朱清筱打到,只不住地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然後出言不遜,繼續激朱清筱來追。

朱清筱本就年幼,早被她激怒至把一切拋諸腦後,恨不得立時就和她打個你死我活。

她不顧一切地追著花語夕,無論對方是穿過小巷還是跨過草叢。她見花語夕似乎也沒有跑得很快,便更下定了決心追上去和她拼命。

花語夕引著朱清筱在城內兜兜轉轉,最後跨過一條三尺來寬的小水溝。朱清筱緊追不舍,毫不猶豫地跳過小水溝,如雌獸一般將花語夕撲到,掄起拳頭又要打她。

「恭喜小郡主。」花語夕看也不看她揮在半空的拳頭,眨著眼笑道。

「有什麼好恭喜的?」朱清筱的拳頭停在半空。

花語夕指指她的身後,朱清筱回頭一看,就看到了那條小水溝︰「這是……」

「小郡主連那條水溝都跳過來了,還哪有什麼腿疾呢?」

「我真的……跳過來了……」朱清筱霍地站起,吃驚地原地走了幾步。

花語夕也翻身坐起,笑吟吟地解釋道︰「你的腿傷其實早好了,之所以還使不上力不能正常行走,其實是你心結未解。你自斷腿以來,變得愈發自卑,似乎一生都要毀在這條腿上似的。這種自卑就像一種惡毒的詛咒,讓你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無法得到真正的解月兌,哪怕你上已經痊愈。」

「所以你才……」

「我知你恨我入骨,便故意用這個來激你,讓你重新從仇恨中找回力量。」花語夕一攤手道,「你面對外人,甚至面對藍橋哥藍楓哥都會自卑,唯獨面對你痛恨的罌粟不會,所以在追我的時候,自然而然也就忘了你的心病,你的腿早已無礙,跳過一條三尺寬的水溝,當然不在話下。」

朱清筱也不知有沒有把花語夕的解釋听進去,興奮地一會從水溝這邊跳到那邊,一會又從水溝那邊跳回這邊,時而又張開手瘋跑幾步,開心得像個吃了糖的孩子。

花語夕知她憋壞了,便也由著她跑跳,心道自己這記耳光,吃得總還不算太虧。

「所以你真是罌粟?」朱清筱最後蹦蹦跳跳地回到花語夕身邊。

「如假包換。」花語夕莞爾道,「怎麼?還想咬我?」

「害我吃了兩年的苦,我咬死你!」朱清筱試圖做出惡狠狠的樣子,最後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是伴著淚水的笑。

花語夕沒想到她如此「沒心沒肺」,這麼快就忘了自己對她的傷害,既覺得欣慰,同時也有又還了一筆債的輕松感。她一竄而起,神色夸張地朝著一條空巷跑去︰「啊啊快跑呀,小郡主咬人啦!」

「好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繞著彎罵我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給我站住……」朱清筱撒腿便追,二女一追一跑,消失在斜陽下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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