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罐古酒喝完,還有第二罐。
等兩罐酒都喝完,已是又過了三天。
三天之後再過三天,在右耳室里困了整整十天的藍橋等人再次感受到死氣的迫近。
李珠兒面如土色,有些絕望地看著仍如圍城般堵在耳室門外的蛇群,苦澀地道「這些怪蛇是成精了嗎,這麼長時間不吃不喝,也餓不死?」
白雪音想了想道「听說有的蛇到了冬天,可以進入一種類似‘休眠’的狀態,持續幾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掉。」
「幾個月?」李珠兒駭然道,「那我肯定先餓死了。」
「不然我們再試試?」藍橋提議道,「我是說,吃蛇肉,上次我吃了有毒,說不定有些部位也沒毒呢?反正也快要餓死了,不如再試一次。」
「你想怎麼試?」凌羽飛苦笑道,「我總覺得,這並不是個好辦法。」
藍橋沒力氣和他爭辯,簡單地道「據我判斷,這種蛇有四個部位可能無毒,分別是後頸下的那一塊肉,背脊接近蛇尾兩寸處的肉,以及上月復部和下月復部的肉。咱們有四個人,沒人試吃一小塊,要是誰吃了以後沒發現中毒反應,我們就有救了。」
凌羽飛不滿道「你要珠兒也幫你試毒嗎?」
白雪音提醒道「不是幫我師兄,是幫我們。」
「我願意。」李珠兒肯定地道,「到了這個地步,誰都該出一份力。」
「放心吧,只要分量夠輕,一旦發現不對及時催吐,死不了人的。」藍橋說罷走到門口,刺死一條看起來還比較有活力的怪蛇,仔細拆解蛇肉後用內力烤熟,分給眾人道「小心點。」
遺憾的是,他們包括李珠兒在內的四個人,試吃過後全部出現了中毒反應,其中更以不通武功的李珠兒最為嚴重,吐過之後仍然頭暈不止。
凌羽飛斷然道「我們必須突圍了。」
「好!」藍橋起身道,「的確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凌羽飛顯然早思慮過突圍的問題,沉聲道「請懷遠兄和白女俠左右開路,我背著珠兒斷後。」
藍橋略一思量,確實是目前最有效的突圍策略,轉向白雪音問道「師妹準備好了嗎?」
白雪音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模了模腕上的陰陽手環。
凌羽飛背起李珠兒,走到並肩而立的藍橋和白雪音身後,低聲道「開始吧。」
藍橋揮劍一掃,那道堅守了十日的烏晶大壩頓時土崩瓦解,無數的烏晶碎片被他劍氣激得飛濺,如一道扇面般灑到黑壓壓的蛇群中。
群蛇立時如炸了鍋般四處逃竄,把墓室正中的一塊空間讓了出來。
藍橋和白雪音一左一右,揮動著長劍,把阻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怪蛇或斬殺或掃遠,凌羽飛則倒退前進,提防著可能從後方出現的危險。
四個人步步為營緩步前行,很快回到了季之道石棺的位置。
再往前行,由于走出了碎晶灑落的範圍,怪蛇密度陡增,藍橋和白雪音每一次揮劍,劍氣都能掃飛十來條怪蛇。
但這樣頻繁的真氣消耗,即使是已晉至乾坤訣第四層的藍橋和白雪音也難以久持,當他們走出墓室回到墓室外的墓道,壓力更盛。
在季之道的墓室里,因為怪蛇幾乎全都盤在地上,他們只需一道劍氣,就可以掃開一片空地。
現在到了墓道里,不但面前的地上全是這種怪蛇,就連左右的石壁上也到處都是。這些怪蛇或藏身于石縫石隙里,或游走于石壁和天花板之間,不時嘶嘶作響,即便是藍橋和凌羽飛看了,也生出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覺。
但他們卻不得不繼續向前。
墓道盡頭那兩扇封死的木門,將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和數不清的怪蛇逐步逐寸地爭奪空間,還要防止左右牆上、頭頂、以及後方的威脅,墓道剛走過一半,藍橋和白雪音已是大汗淋灕,氣喘吁吁。
藍橋劍交左手,右手則拉住白雪音的左手,真氣在兩人經脈間交織往復水乳交融,在劇烈損耗的同時又生生不息,再次晉入乾坤訣中陰陽合流的理想境界。
白雪音新力一生,立時精神一振,長劍舞出一片雪霧迫開幾條怪蛇,對藍橋展顏一笑道「沒想到你還會使左手劍。」
藍橋感受到來自白雪音冰潤沁涼的真氣,同樣覺得說不出地受用,嘿嘿一笑道「小時候我爹逼我練的,說是萬一哪天真上了戰場,右手又受了傷,這路左手劍或者可以救命。你別看我左手劍不如右手劍凌厲,其實在穩定性和準確性上,還更勝右手劍一籌呢。」
白雪音「噗嗤」一笑道「我在夸你,沒想到你還自夸起來了,真是一點都不懂的謙虛。」
藍橋隨手一揮,以左手劍斬斷兩條怪蛇,哈哈笑道「過度的謙虛等于驕傲。」
白雪音正待接話,忽地就听李珠兒一聲慘叫,忙回頭去看。
但見李珠兒花容慘淡,一條應是從牆縫里竄出來的怪蛇死死咬在她的右腳上,任她怎麼甩也甩不月兌。
凌羽飛一劍刺下,那怪蛇扭了幾扭,跌落地上。
「你怎麼樣了?」他反手把李珠兒抱進懷里,李珠兒卻只是緊閉著眼,縴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我們快闖出去!」藍橋和白雪音對視一眼,白雪音長劍一振,一道凜冽的雪霧已激射而出,貫穿前方二十余步長的墓道。
藍橋一招霞滿東方,流光劍亮點烏光,在黑暗的墓道中形同一個光球,風卷殘雲般把前方墓道里的怪蛇清掃干淨。
他們終于又回到那扇封閉的墓門前。
石門厚重,足有數百斤,外面不知被什麼機關卡死,任憑幾人運勁去推,仍紋絲不動。
「死路一條。」縱使再樂觀的人,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被整座崩塌的暮雨山壓在山底,又被關在這滿是怪蛇的西夏古墓之中,斷絕食水,危機四伏,就算他們是江湖上新一代的精英高手,走上這條死路,也再難全身而退。
眼見群蛇又逼近過來,藍橋取下流光劍,發著狠道「遇山開山,師妹助我!」
白雪音長劍回鞘,雙掌按在藍橋背上。
「我也來。」凌羽飛又搭上白雪音的肩膀,三人重復了十天前從烏晶石堆里拔出流光劍的模樣。
凌羽飛把真氣推進白雪音的經脈,白雪音再將屬于她的那份真氣一並推進藍橋的氣穴當眾。
藍橋大喝一聲,雙手持劍,高舉頭頂。
流光劍受三大高手的真氣灌注,光芒驟盛,把整條墓道照得亮如白晝。
「生死成敗,就看這一劍!」藍橋默念劍訣,忽然想起他先前翻看《虛燼十方》秘笈中的一段話。
若將真氣在兩處氣穴經脈間反復激蕩,這兩處氣穴便可將經脈中更多的真氣吸納進來,同時不斷強化,把平時七八十劍才能打空的真氣集中在一劍上,然後如山洪暴發般一次性釋放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這就像在一條河流上築堤存水,然後待堤壩滿溢,再突然毀去堤壩,釋放奔流。
現在藍橋存的,是三個人的真氣。
伴隨著真氣在竅穴間的反復激蕩,流光劍微微震顫,震動鍵隱現雷鳴之聲。
蛇群越逼越進,最靠前的一條怪蛇已游至凌羽飛的腳下。
「破!」
藍橋一聲大喊,雙目圓睜,流光劍閃電般劈落。
伴隨著一道令人目眩的劍光,那扇厚重的墓門發出「轟隆」一聲悶響,竟好像往後晃了一下。
白雪音上前飛起一腳,墓門緩緩洞開——伴隨著四個人求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