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帶到哪去」在長江水道順流而下的一艘小船上,藍楓問坐在身旁的美麗少女。
「琉球。」本雅莉微抬眼眸,縴長的睫毛向上一翹,卻沒看藍楓,只盯著滾滾的江水,漠然道「我要把你帶給我哥,然後在母親的牌位前殺了你。」
「本姑娘,我藍楓與你萍水相逢,可謂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更不認識姑娘的令兄令堂,姑娘何苦定要置我于死地呢」藍楓目光灼灼地盯著本雅莉,鄭重其事地道「說起來我們的初見還算有緣,後來也是各為其主,又有什麼解不開化不盡的仇怨呢」
「有。」本雅莉毫不猶豫肯定地道。她厭煩地看了藍楓一眼,仿佛是嫌他太過嗦,又懶得同他解釋,不悅地把頭扭向另一側。
「嫌我吵啊我這人天生就這樣。」藍楓見狀更來了「斗志」,特意湊到本雅莉的耳邊說道「人和牲畜最大的區別就是會說話,如今我人還活著,你卻嫌我吵,不如你現在就殺了我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本雅莉瞪了藍楓一眼,冷峻的語氣讓藍楓背脊一涼。
藍楓不想在女孩子面前示弱,強撐著道「不想听我說話,有本事你就把我嘴堵上。」
本雅莉一聲不吭,雙手在身上模了模,似乎真想找什麼東西堵上藍楓的嘴。
她模了一遍沒找到,索性月兌了腳上的一雙短靴,褪下兩只襪子往藍楓的嘴里塞去。
「本姑娘,你不能這樣對我」藍楓一聲哀嚎,卻苦于穴道被制無法反抗,只得眼睜睜任由兩只不知在本雅莉腳上穿了多少天的又濕又黏連顏色都辨不出的襪子被她強行塞進嘴里。
他知道本雅莉這是在報復他扔鞋子的事,不禁想起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這句話。
「還有,你記著,不許叫我本姑娘。一個大老爺們整天本姑娘本姑娘的叫,也不怕人听了笑話。」本雅莉前面一字字說得很是嚴肅,說到後面也有些忍俊不禁,強繃著臉把視線轉向江面。
她把一雙女敕白的玉足濯于江水之中,恣意地擺著腿,時而用腳在水面下攪動,時而撩起些水花。
或許是因為這沁涼的江水,她的眼中少了幾分憂郁,多了一些明朗。
她是如此地投入,又是如此地出神,縴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烏黑的發尾沾上水珠。
藍楓看著她尚帶著些稚氣的側臉,以及她玩水濯足時這副小女孩般的模樣,猛然意識到眼前美貌的少女最多也就十六七歲,或許比自己還小,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憐意。
在本應享受青春年華的年紀,她持劍闖江湖,想必也有不為人知的苦衷吧。
本雅莉玩了陣水,光著腳穿回靴子。她看了眼臉已漲得通紅的藍楓,也不知是不習慣他突然不說話的安靜,還是不忍繼續折辱于他,伸手從他嘴里把襪子掏了出來。
藍楓剛一吐出襪子便劇烈地咳嗽起來,邊咳還不忘表示自己的抗議「本姑娘,你這是濫用私刑草菅人命。若我真做過什麼對不住你或你娘的事,你說出來我向你賠罪,但你這樣什麼都不說就要把我拉去琉球殺了,我就算做鬼也是個糊涂鬼。」
本雅莉听到藍楓又叫她「本姑娘」,本想發作,轉念一想又不欲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和他糾纏不休。
她瞟了藍楓一眼,似是認為他的話有幾分道理,皺了皺眉道「不是你的錯,怪就只怪你投錯了胎。」
「投投錯了胎」藍楓一怔,沒想到本雅莉竟說出一個如此近乎強詞奪理的說法,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表面卻苦笑著道,「這樣說來,我是在劫難逃了。」
本雅莉听出藍楓話中的悲戚之意,語氣緩和了些道「你只要乖乖听話,我不會讓你多受苦楚的。」
藍楓毫不領情,針鋒相對地道「我可以理解這是你本姑娘的貓哭耗子嗎」
本雅莉怔了一下,花了點時間才明白藍楓說她貓哭耗子的含義,沒好氣地道「隨便你怎麼說,激我也好罵我也好,我是一定要殺你的,即使你並沒有怎麼得罪過我。」
「看來這都是命中注定了。」藍楓嘆息一聲,「我真是命苦啊,不但命苦還很冤枉,也不知為什麼就被你選中。你要是選我回去有什麼好事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殺我,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他的表情夸張,若非被本雅莉點住穴道恐怕已開始捶胸頓足。
「你別瞎嚷嚷。」本雅莉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又警惕地看看在船頭操船的船老大,這才又對藍楓道「你再叫我就把襪子再給你塞回去。」
「別。」藍楓猶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襪子,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本姑哦不我是說妹子,我看你年紀不大,知道你心性本善。你雖不知出于何種原因說要把我帶去琉球殺了,卻也沒過分折辱于我,這一點我很感激。你說我是投錯了胎,又要在令堂牌位前殺我,故我大膽猜測,可能是因為前輩人之間的仇怨。」
「是又如何」本雅莉一挑眉道,「你如果是想勸我打消此意,還是省省功夫吧。」
「我沒有這個意思。」藍楓擠出個微笑道,「我是想說,既然你要殺我是出于前輩人的恩怨,換句話說也就是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所以我懇請姑娘,可否在殺死我之前玉成我最後一個願望。」
「願望」本雅莉歪著頭打量著他,仿佛感覺有些意外,「你還有什麼願望。」
藍楓露出希冀的神色,懇切地道「只有一個願望,只要完成了這個願望,我的人生雖然短暫,也算是圓滿了。」
「好吧。」本雅莉將信將疑地點頭道,「你且說來听听,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盡量滿足你。」
「姑娘是江湖中人,定是說話算數的。」藍楓喜上眉梢道,「我這個願望說來也不難,姑娘一定能做到的。」
本雅莉被藍楓引起了好奇心,追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藍楓沒有正面答她,而是另找了種方式委婉地道「我出身武林世家,父親後來又封了爵位,從小便吃穿不愁。我吃過玉盤珍饈,喝過名泉佳釀,穿過綾羅綢緞,走過名山大川,可以說人生大部分能經歷的美好,我已都嘗過一遍了,只唯有一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