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夭坐在亭子的石桌子上, 小手還一邊一個攥著父親爹爹的手指,懸空的小短腿晃來晃去,偶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小胖臉上不時露出樂呵呵的笑容。
從地淵出來後, 陸夭夭好不容易見到爹爹, 之後再見到父親,她從知道爹爹的身份後, 就確定他們不是蒼山普普通通的小妖精。
想到父親和爹爹隊對立的身份,陸夭夭情願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妖精,——著平平凡凡的日子。
有爹爹在的魔宮是她家, 有父親在的歸元宗也是她家,但蒼山一家三口都在的家才是真正的家。
陸夭夭有時候想, 如果長大的代價是和父親爹爹分開, 她寧願一直不長大,甚至不願意知道父親和爹爹的真實身份。
這樣他們就會像以前那樣,會在她面前維持和平的表象, 他們為了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會暫時摒棄前嫌……
如今,陸夭夭都知道了,她哪能再裝作什麼都不知?她哪里還能再勉強本就互相看不順眼的父親和爹爹為了她強行綁定在一起?
陸夭夭已經做好準備,當自己是離異家庭的孩子, 以後她半年住爹爹家,半年住父親家……
鑒于兩爹的家相隔一界,半年太趕的話,各自住一年也可以,她是個絕不偏心的崽崽。
陸清予抬手,往她額頭一彈指, 「傻兮兮的。」
陸夭夭的小嗓音女乃乎乎的,話的內容可一點兒也不女乃,「再傻也是你閨女。」
陸清予︰「……」
陸夭夭強調︰「你親生的。」
陸清予嫌棄的嘖一聲,這要不是親——的,他會讓她這麼囂張?
陸清予抬手去捏這小肉臉,雖然一點兒也不痛,但她這嬰兒肥一直消不下去,再捏豈不是更胖了?
陸夭夭晃著小腦袋企圖躲開,「爹爹不許捏我臉!」陸夭夭晃來晃去沒能躲開,被捏了好幾次,陸夭夭還舍不得放開他們的手,只得求助,「父親,爹爹欺負你閨女了!」
陸清予冷笑,「就欺負你了,小崽子個頭不大,主意倒挺大,竟學會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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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夭夭伶牙俐齒:「我不是離家出走,這不是要找父親嗎?」
說起這個,陸夭夭心里就來氣了,她大大的哼一聲,「你明明知道父親在哪里,一直不告訴我,你把我帶走那天,父親也在!」
陸夭夭終于放開手,她往桌面一站,從小荷包里取出有她這麼高的書信,「你來得正好,還省得我千方百計給你寄回去。」
陸夭夭抬手拍拍,往下壓了壓,書信疊得實實的壓不動,「這是我從離開魔界後給你寫的書信!里面充滿了我對你行為的強烈譴責和不滿……」
陸清予看到放在桌面上疊得和小崽子一樣高的書信,「全是給我的?」
陸夭夭仰起小肉下巴,「當然!」
陸清予神情愉悅,極為開懷的笑出聲,算這小崽子有良心,他還以為小崽子跑出來心都玩野了,哪里還記掛得上他這個爹爹?沒想到還給他寫了這麼——信。
呵呵……
「我在嚴肅的跟你說話。」陸夭夭擰起小眉毛,小女乃音凶巴巴,「不許笑,態度端正點!」一點知錯的態度都沒有,居然還敢笑得這麼好看!
早已看慣這張臉的陸夭夭心想,她是會被美人晃暈腦袋美人一笑她就什麼都原諒的人嗎?
陸清予的手憑空出現一把精美的玉扇,他悠然自得的打開,遮住下半張臉,「嗯,爹爹不笑。」露在扇子上方的桃花眼卻溢滿笑意。
陸夭夭差點一個倒仰,她覺得自己被小看了,以為遮住了嘴巴她就不知道他在笑了嗎!
陸清予瞥到一旁冷颼颼散發低氣壓的姚九霄,福至心靈,玉扇合上,指指姚九霄,「他有嗎?」
「?」陸夭夭奇怪,「父親沒有啊……」父親都在她身邊,寫什麼信……哦?
姚九霄涼涼的目光往那堆書信掃過,隨後垂眸,沒有說話。
陸夭夭:「……」
陸清予極為舒爽的暢笑,「爹爹會好好看的。」似乎是為了刺激姚九霄,陸清予一封一封的收起來,悠悠嘆道,「閨女寫給我的信可真——啊!我要看到何時?不看的話閨女要哭鼻子的吧?可真是煩惱。」
陸夭夭:「……」她看爹爹一點兒也不煩惱,反——美滋滋。
陸夭夭掙扎道:「我這是在譴責你的——錯,你要好好反省。」
陸清予挑起桃花眼,「爹爹一定好好反省。」還故意問姚九霄:「閨女給你了——少信?」
陸夭夭倒吸一口氣,爹爹真是太壞了,還要刺激父親!
陸夭夭代為回答:「當然是一樣多!」
陸清予模著信封的手一頓,瞥向小崽子。
姚九霄看——來。
陸夭夭挺起小胸膛,「給父親的信我放在小樓書房,沒有拿過來!」
陸清予頓時覺得不香了,他冷哼一聲,甩甩袖子離開,當然離開前把剩下的書信一股腦全收走。
姚九霄看著陸夭夭,雙眸微灼,「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當然!」陸夭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虛,「你明晚——來的時候我就拿給你。」
陸夭夭跳下桌子,——怕姚九霄說現在去拿一般,逃也似的迅速往外跑,撕心裂肺的喊,「父親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這個時候,陸夭夭哪里還記得她來東九峰的目的?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並不存在的信件。
陸夭夭飛奔回小樓,片刻不停的往書房里鑽,隨後踩在椅子上喘氣。
陸夭夭想到那等人高的信件,眼前一黑,她為什麼會寫這麼——信給爹爹?她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她今晚到明天晚上之前,能寫出這麼——信嗎?
陸夭夭雙目含淚,她取出一沓白紙,抓起毛筆開始研墨寫信。
作、作為一個絕不偏心的崽子,她要不懼任何困難。
堅強的崽崽絕不認輸!
***
數只顏色艷麗的小鳥降落在屋檐上,靈活的在屋脊跳躍,清脆的鳥鳴聲響個不停。
陽光從大開的窗口灑入,給屋內地板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小師叔?小師叔!」
素晴今日準時來給小師叔梳洗,結果沒看到人影,不由去敲臥室的門。
「小師叔,起床了!要去上課了。」
隔壁書房中,整個人趴下桌面上睡覺的陸夭夭突然驚醒,眼楮還沒睜開,就伸手模筆。
「寫到哪兒了?要繼續寫……」
陸夭夭白女敕的臉上和手上沾滿干涸的墨汁,她渾然不覺。
素晴敲了半天的門,敲用力了些,反——敲開一條門縫,她咦一聲,推開門進去,結果發現內室床上沒有人,被子疊得好好的,還冰冷冷的,顯然一夜沒有回來睡覺。
素晴往外走,一邊拉高聲音喊:「小師叔?你在哪兒?」
沒喊幾句,就听到隔壁傳來動靜,「素晴……」
素晴連忙推門進了隔壁書房,隨後就看到坐在桌子上,滿臉墨水,手里抓著筆,頭還一點一點打著瞌睡的小師叔。
素晴連忙走過去,她將打來的泉水放到一邊,將小師叔抱起來往旁邊的椅子一放。
「小師叔,你怎麼在書房睡著了?」素晴一看這架勢,明顯就是他們熬夜趕功課的樣子。
「小師叔,你還小呢?可不能熬夜,以後長不高了怎麼辦……」素晴絮絮叨叨,連忙給陸夭夭擦臉擦手。
冰涼的濕帕覆在面上,陸夭夭清醒一點,耳邊听到素晴的喋喋不休。
「功課如果實在做不完,就和堂主說,太勉強的話就是在為難自己,小師叔你還小,可不能不顧身體……」
素晴知道,小師叔在丹道一途天賦異稟,堂主十分重視這個小徒弟,決心親自好好栽培。
堂主一時寄予厚望,可能不知道幾歲的小徒弟和十幾歲的小徒弟——能承受的課業不一樣……
陸夭夭驀地清醒,她睜開眼看到大亮的天色,豎著巴掌高厚度的紙張,「啊啊啊我怎麼睡著了???」
素晴也看到那一沓寫滿字的紙張,以為這是功課,還真心夸贊道:「小師叔你一晚上能寫這麼——,已經——厲害了!」
陸夭夭一點兒也不高興,才這點兒厚度,她還要寫——久才能達到她的高度?
這個時候陸夭夭恨不得自己能再矮一點。
陸夭夭哭唧唧,「我怎麼就睡著了?」她奮筆疾書,準備今晚通宵,結果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去。
今天晚上要是給不了父親一樣厚度的書信……
陸夭夭握緊小拳,「素晴,我好困啊,今天不去上課好不好?」
陸夭夭心想,沒關系,她還有一個白天,她還能再掙扎掙扎。
素晴看著擦干淨小臉,襯得眼皮底下更加顯眼的黑眼圈,心疼道:「嗯,今天逃課也沒關系。」
反正還不急考核,一節課兩節課可以補回來。
陸夭夭松口氣,還好素晴沒執著,她露出個笑容,「素晴,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小師叔你說!」
「你能幫我把我請假的事跟我的好朋友說一聲嗎?」
「沒問題。」
「謝謝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