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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香酥鴨子

先頭,馮夫人提議她要不要買下那處宅子來著!

本說的是三日之內給回話,如今這都過去四五天了!

含釧臉一紅,趕忙迎上去。

馮夫人嗔怪地拍了拍含釧的手背,「曉得你忙,隔壁這幾日又出了事兒,誰也不敢這時候去觸霉頭——我也不敢請官牙來看。宅子還留著,明兒個就走了,便來問你一句話。若是你不要,我便將宅子托付給你,你一定幫我找一位合適的買家。」

上回,含釧和鐘嬤嬤合計半晌,賬面上的錢,活錢,大概能拿六百、七百兩出來。

市面上類似的兩進小宅子,五百來兩差不離,不過東堂子胡同地段不同,加之今年大豐收,往往賣價會更高一些,品相好一點的宅子,賣到七百兩,也是易如反掌的。

只是煦思門內的宅子,當真是賣一套少一套的。

且位置好、布局好、宅子留存好的,更是稀缺。

「我要!」

含釧趕忙點頭,把思考後的結果告訴馮夫人,「余大人需要錢來打通門路,您便只能打這宅子的主意,兒想了又想,要不然這樣——兒租您的宅子,租期為十年,十年租金為三百兩,十年後,余大人步步高升,回京任職,兒便將這宅子完好無損地交還到您手里,若十年後,您仍想賣這宅子,兒便以當時市價入手也可,您接過去再親自賣也可。」

做生意不能趁火打劫。

含釧絕對不信,馮夫人真想賣宅子。

這宅子,是馮夫人與余大人新婚時候的婚房,若不到最後一步,她也不會拿出來售賣。

況且,余大人又不是一去不回,萬一任期內干得漂亮,又被調任高升京官,那這一大家子回來,豈不是沒地方住了?

听完含釧的提議,馮夫人有些愕然,愕然之余又很感動,「您」

含釧笑了笑,「其實還是兒佔了便宜,您這宅子若租出去,一年五十兩銀子是妥妥的有,兒這般提議,您若覺得不成,兒再加銀子也可。」

馮夫人趕緊擺擺手,眼角晶瑩剔透,忙道,「可以了!可以了!您光算到一年租金五十兩,沒算到找人租賃、收租子又是一個大活兒呢!您一租租十年,為東家省了多少事兒呢!」

既是雙方都同意,說干就干,含釧叫小雙兒去官牙請了黃二瓜過來擬文書,宅子是落在馮夫人名下的,甚至不需要余大人出面,含釧與馮夫人兩個紅手印一摁,這事兒便算成了。

傍晚時分,徐慨下了朝過來吃晚飯,听含釧說起此事,悶頭夾了一筷子香酥鴨子,嚼完咽下後方道,「是這個道理,君子不趁人之危,若不是十分缺錢,誰也不願意賣宅子。」

嚼了兩下,覺得這鴨子做得極好,皮酥肉女敕,不覺點點頭,又道,「若實在想買宅子,咱再找找唄。有銀子,又怎麼會買不到宅子?實在不行,大不了把隔壁那位曹同知的宅子收了。」

怎麼又扯到曹同知了

含釧倒也沒多想,點了點頭,還好徐慨也是這麼想的。

若徐慨想岔了,觀點不合,她還得重新考慮兩人到底能不能過下去。

說起這個話題,含釧蹙眉道,「你听說了嗎?市井里傳遍了,說你什麼命數弱、八字薄話兒說得賊難听,張三郎過來懟了一通,白爺爺也氣得不行。」

徐慨端著碗笑了,甚至還有幾分興致關心張三郎,「他不是被岳家逼著讀書嗎?怎麼還有機會閑聊他事?」

含釧「嘖」一聲。

徐慨悶了悶,言歸正傳,「旁人听得見,聖人自然也听得見。」冷笑一聲,「說他的兒子八字弱、命數低,聖人能忍?富康大長公主護犢子,聖人就是個把兒子推出去任人宰割的軟主兒了?我這位年事已高的姑女乃女乃實在是老眼昏花了,數年前都要讓尚且年幼的聖人一射之地,如今越活越回去,欺負起他兒子了!」

含釧笑起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生徐慨與他老子的關系,與夢里不同。

夢里,當兒子的沉悶寡言,恨不得離父親八丈遠;當老子的高高在上,從不過多關心問詢。

兩個人的關系,就像走馬燈,一個在里圈走,一個在外圈走,好容易重合了,中間還隔著許多許多的阻礙,比如與聖人更顯親近的二皇子與三皇子,再比如把持後宮的龔皇後。

如今,她便是听徐慨說起當今聖人,都能從這寥寥數語的口吻里听出幾分親昵與依賴。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徐慨說得沒錯,皇家不能白白受這欺負。

不過兩日的功夫,街頭巷尾的流言被封禁得寸草不生,欽天監上朝時出來說了話兒,據說是一位新來的小官點燃燈籠時沒注意,火星子躥上了房梁,水缸里的水又被冰凍住了,一時間沒來得及救火,方釀成大禍。

照理說,便該就此打住了。

誰知,陡生出幾條不那麼中听的流言,躥出一個雲游的方士,說看過張家祖墳後,前有兩條支河交錯,後有三座小山丘,形成了爐鼎煉丹之勢,而祭品正是張家的祖墳,若不牽祖墳,張家後代子孫男不中舉,女不好嫁,世代低迷。

含釧看張三郎的來信,看得津津有味的。

她要是張家掌門人,必定氣得吐血!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就是!

以為徐慨不受寵,一無母家支撐,二不顯山露水,便可事情做絕?

呸!

張家正院廳堂,郁郁蔥蔥的榕樹、松針、大葉芭蕉圍著正堂順勢而生,沉木雕刻的檐角飛揚,摻金箔的地板磚上鋪了厚厚一層毛茸茸的攤子,正院正南角擺放著一支闊氣沉穩的美人榻。

張氏一雙眼楮哭得如同一對核桃仁,縮在白生生的貂絨大氅里,下巴與鼻頭都哭得緋紅。

一位面容和藹的老婦人將張氏親昵地攏在懷里,聲音輕柔,「祖母的心肝肉兒不必與那些個賤民置氣,方士說咱祖墳埋得不好,咱便埋得不好了?說男不中舉,咱們家,你兩位堂哥不就中了舉入了仕嗎?再不濟,咱們就請人去瞧瞧,若是這祖墳確實選得不對,咱們再另擇一處便是,至于這樣哭嗎?」

張氏將頭埋在祖母懷里,哭得一抽一搭,「您說話算數?」

老婦人樂呵呵地笑道,「祖母何時說話不算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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