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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墨魚干雞湯(上)

含釧接過信,面上寫著「東堂子胡同二三三號,賀掌櫃收」。

含釧埋頭拆開一看,便笑起來。

小雙兒湊過去也瞧,最近字兒識得較好,磕磕巴巴地念出聲,「賀掌櫃,見字如面」

中間的字兒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寫的又是比指甲蓋還小的楷體,看起來著實腦仁疼,小雙兒跳到了最後一行,念了出來,「福建延平,岳七娘書」

噢噢噢!

是那位前幾個月遠嫁福建的岳家娘子呢!

小雙兒咧嘴笑起來,「她還記得咱們呢!還給咱們寫信!」

含釧也挺驚喜的。

她同岳七娘是不打不相識,中間沒了那天殺的裴七郎,岳七娘性情耿直沖動,含釧溫和退讓,兩個人處起來,倒是挺和睦的。奈何沒和睦多久,岳七娘就被自家祖母遠嫁到了福建,此生再見的可能實在不算大了。

如今竟收到岳七娘的來信!

含釧再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見大家伙都看著自個兒,便簡單把信里的意思說了說,「問候了咱們一屋子的人好,說了說嫁過去的蔣家人丁興旺,家風端正,夫君仍在讀書,卻很有經營庶務的頭腦,將家族中的產業經營得利潤翻了幾番,頗有些身家,嫁過去第一天就送了岳七娘一處帶有溫泉的莊子」

呸!

這分明是來炫耀恩愛的嘛!

岳七娘真是

含釧哭笑不得。

這個恩愛秀得

真是跨越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只為在她面前炫耀一把

小雙兒也被秀到了,「哇」了一聲。

含釧接著往下說,「岳七娘嫁過去過得挺好的,給咱們寄了許多福建的特產,許是隨後便到,東西也放在官驛,叮囑咱們一定記得取回來。」

岳七娘能過得好,便是最好的了。為躲勇毅侯府父子身亡的鋒芒,岳七娘可謂是草草出嫁,連出嫁當天都未大張旗鼓地張揚喧囂也是委屈這姑娘了的,好在世事難料,如今岳七娘過得好,同夫家夫郎都處得好,含釧也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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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小乖去官驛拖特產的時候,更高興。

拉提牽著小乖在前頭走,後頭的板車裝了滿滿一箱,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含釧抹了把額頭的汗。

我滴個乖乖。

岳七娘為啥要偷蔣家的錢來養她?

她粗略看了看,漳州的珍珠膏、珍貝漆畫飾板,福州的福桔、茉莉花茶、月兌胎漆器,延平的筍干、香菇、武夷岩茶、建甌板鴨、建蓮、北苑貢茶、閩北柑橘吃穿用度、天南海北應有盡有。

合著蔣家爺們的生意是倒爺不成?

否則怎會囊括整個福建的特色呢

回了食肆,含釧仔仔細細地清了清岳七娘寄過來的東西,挨個兒造冊記了賬,尋思著得對應著差不多的價錢給她置辦一份兒回禮過去,正收拾著,便听見小雙兒一聲驚呼。

「掌櫃的,掌櫃的!您快過來看看!」

含釧丟了筆過去。

小雙兒一手將麻布兜子高高舉起,一手拿著個碩大兩只墨魚干,興奮地揮手。

那兩只大得獵奇的墨魚干像兩只風箏快要起飛了似的

「全是海產干貨!有魚干!有海參!有干貝!還有好多東西!」

小雙兒說一樣便拎出一個大大的麻布口袋,拎到最後一個,雀躍地抬頭看含釧,「還有前些時日的干鮑!好大幾只!比我的臉還大呢!比之前的那二十只干鮑還要大個頭!」

含釧拎起裙擺,跨過眾多漆器、福桔、布袋戲人偶,直奔麻布口袋,挨個兒看了一遍,不由連連發出一聲更比一聲高的喟嘆,「哇哇——哇!!」

說實在話。

饒是掖庭御膳房出身的含釧,也沒見過這麼大的海產干貨。

特別是那幾片扁扁的墨魚干。

甚至比放在灶屋舀水的銅盆,還寬大。

含釧合理懷疑,稱霸福建沿海的墨魚之王一家四口,都被蔣家撈了。

再看那七八只制好的干鮑,比瞿娘子送來的那二十只干鮑還大了一圈兒。

十來個麻布袋子

含釧摳腦筋地撓了撓後腦勺。

這禮可不好回。

萬一回得偏頗了些,能把「時鮮」抵押進去換錢

等等!

含釧眯了眯眼。

前頭沈記賣干鮑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海味干貨多從東南沿海跋山涉水而來,因路途遙遠且物料珍貴,在北京城買,價格自然高居不下。

可如果

如果她在福建本地采購呢!?

所有東西都是在原產地最便宜,因量大易得!

既避開了中間商,也控制住了成本!

而福建

福建好東西多得叫人恨不得留在那處!

甚至,緊挨的兩廣更是魚米之鄉,物料輩出!

含釧搓了搓小手,下筆如有神地給岳七娘回了信,跟著便帶上拉提和小雙兒去鐵獅子胡同打劫,劫走一支碩大的秘制的白爺爺火腿,一大罐保存得宜的炸排肉,沒跟白爺爺解釋,便直奔五芳齋打包了十來盒好看又好吃的六喜福餅,自個兒回食肆動手將去年腌制的燻魚干、燻肘子並幾截精心做下的川味辣腸給岳七娘捆把捆把,打包寄了出去。

接著

便是漫長且難熬的等待。

含釧日日讓小雙兒去官驛看看有無信箋回復,從福建到北京城,要先走陸路再轉水路,含釧除了在北京城,便是姑蘇城,兩輩子就沒離開過這兩地方,再研究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摳破腦袋也想不到福建怎麼來北京城。

便特意去城郊老秀才處買了張畫得極其粗糙的地圖,再比對著迷夢錄,勾勾畫畫。

天兒漸涼了。

又逢三年述職大考,官場紀律嚴明,外出吃喝排揎的人漸漸少了很多。

「時鮮」也不例外。

除卻一些個常來的老食客,新面孔已然許久不見了。

曹同知踏入「時鮮」廳堂時,吃飯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坐著。

曹同知熟門熟路地點了餐食,見櫃台後的掌櫃埋著頭,嚴肅認真地勾畫研究,探頭一看,卻見是一副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的地圖,便笑道,「您在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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