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前特此聲明,小肅公公認字,前文已做了修正!之前是我寫嗨掉了。佔用的字數,本章會補回來,模模大。)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小肅極力克制住了笑開花的沖動,拱手讓了讓,努力讓自己語氣平淡,「那自是再好不過了,您這些時日還未開張,咱就按往日價格的兩倍來算賬,您看可好?」
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
重要的是,能有點進項——說實在話,含釧還真沒過過坐吃山空的日子,這幾日食肆不開張、檔口不開窗,一文錢的進賬都沒有,拉提的醫藥費算上塞給太醫的好處和一幅古畫兒、幾張嘴的吃喝嚼用、交給京兆尹按月收的賦稅和營運費用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竟有四十來兩之多!
當然,那副前朝的古畫,撐起了三十兩。
含釧抿嘴笑了笑,「您若有心,咱們便收了算作秦王殿下日後的費用,絕不多收。」
小肅笑眯眯的,眼楮落到了桌上的油燜野雞上。
拉提略顯警惕地將自己的那半只野雞拉到身邊。
含釧轉身將灶屋里另一只雞腿和雞胸肉切出來後澆上湯汁,擇了青菜,清炒了蒜蓉菜心,再拿瓷盅舀了兩勺一早給拉提炖上補身體的甲魚湯,挨個兒裝進小紅木雕花食盒里,拎了出去遞給小肅,略帶抱歉,「今兒個您來得突然,沒咋準備,都是些家常菜,想著府上蒸了米飯的,便沒放主食。」
含釧想了想,又進灶屋,單獨包了四個糯米燒賣給小肅,「您嘗嘗看吧。」
為啥宮里的丫鬟們都喜歡到膳房跑腿?
因為來膳房,有好東西吃!
小肅剛出食肆,看了看四下無人,便揪了一只糯米燒賣出來吃。
嘖嘖嘖。
不得了。
糯米綿軟,油潤異常,香肥可口!
面皮兒里包裹著的肉丁、蝦干、藕丁各司其職? 肉丁負責香,蝦干負責鮮? 藕丁負責脆? 在軟軟綿綿的糯米黏合下? 三種口感與味道在口中爆裂開來。
真的好吃。
一個簡簡單單的燒賣都好吃。
小肅不禁期待起? 自家主子爺搞定「時鮮」老板娘的那一天了!
回了秦王府? 小肅拎著食盒,如同凱旋而歸的英雄。
徐慨見小肅低眉順目地拎著個東西等在門口? 雖儀態與神色和往日無常? 可仍能清晰感受到小肅的得意洋洋。
得意個甚?
不就是去送了本書嗎?
得意什麼?
在主子跟前,行事無比穩重自持,怎可有明顯的情緒起伏?
徐慨手上的書一歪,書脊輕輕敲在窗沿旁? 喚了聲,「小肅」。
小肅喜氣洋洋地進了里屋。
徐慨眯著眼看了看小肅手里的東西。
一個食盒。
一個做工精良的雕刻五子登科的食盒。
去了趟「時鮮」,拿了個食盒回來。
徐慨將訓誡的話暫且往後挪了挪? 書一指,「這是什麼?」
小肅趕忙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一樣菜接著一樣菜拿了出來? 待擺放完後,昂了昂下頜,「是賀掌櫃親手做、親手裝、親手配的午膳!油燜野雞、蒜蓉菜心、枸杞甲魚湯」說著甲魚湯,心里想著燒賣,咽了咽口水? 「賀掌櫃的說了? 夏日苦多,咱們府邸是剛建的,廚子廚娘都是新撥下來的,不是咱用慣的,怕您吃不慣,夏日清減,這才說往後呀,若咱們府上有需要,您的膳食都可在‘時鮮’提出來。」
含釧,是怕他因裴七郎一事,被責罰後,心中苦悶吧?
徐慨悶頭笑了笑。
禮尚往來,一本書換一頓飯,是他賺了。
徐慨余光掃了眼小肅,清了清喉嚨,點點頭算是知道此事,緊跟著便發問,「前頭,如何?」
這個前頭,自然是指前朝。
他如今不上朝、不讀書、甚至連在吏部的差事都免了,要想知道聖人對裴家的處理,只能靠人去打听——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勢弱,若是勢頭強勁,不用他派人出去打听,旁人也會想著法兒地把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來。
徐慨面色沉了沉。
小肅看著,臉上的喜氣立時散去,躬了身,「前頭御史彈劾了勇毅侯府裴寺光,彈劾其賣官貪墨,名冊賬本皆有,如今左驍領自顧不暇。」頓了頓,給主子爺過腦的時間,再進入下一個話題,「前日,裴七郎和勇毅侯的尸首在白石觀被發現,均燒得面目全非,靠裴七郎腰間還未燒透的玉佩,裴老太太將這兩具無名尸認了出來,當場哭得不省人事,宮中老太後還賞下了兩株成色不錯的人參。」
徐慨點點頭。
這是聖人出的手了。
裴七郎頭首分離,聖人索性李代桃僵,把玉佩掛在另外一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隨從身上——匪類可不會特意將一個貴公子的頭顱砍下來,再放火燒山。
小肅接著說道,「昨日,京城金吾衛在白石觀旁發現了青幫寨土匪的行跡,如今裴寺光已請命追擊,放出話來,誓要還枉死的哥佷一個公道。」
徐慨指月復摩挲書梁,面無表情地沉凝許久。
這個裴寺光,太懂事了,城府也太深了。
難道他真的沒有懷疑過,哥哥佷兒是否真的為匪類所殺嗎?
真的沒有懷疑過彈劾之後便是噩耗,世事怎會如此湊巧嗎?
朝堂說有匪類出沒,裴寺光甚至未曾抓獲審問,便將殺害兄佷的罪名扣在了青幫寨頭上好像在告訴聖人,您說什麼便是什麼,自己听話地絕不追究,更不多思多想。
如此一來,彈劾之事,必定不了了之。
甚至,裴寺光將因長房無男丁,承接勇毅侯府,成為新一任勇毅侯。
是個聰明人。
也是個狠人。
就看他是否能按壓得住愛子心切、迫切地想為長子討回公道的裴老夫人了。
如若按下了裴老夫人的懷疑與復仇,他才將新一任勇毅侯的位置坐穩了。
徐慨腦子過了許多思緒,鼻尖縈繞的飯菜香似乎愈漸濃稠,徐慨手一揮,「行吧,去領賞。這事兒干得不錯。」
哪個事兒?
是打听裴家的事兒?
還是去「時鮮」繞了伙食回來的事兒?
小肅想問,但再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張口問。
算了。
有些事兒吧,就不用拆穿了。
今兒個,他又得賞錢又吃燒賣,已是很美好的一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