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吃卯糧？」
克維爾三位法神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得益于余生安契約權柄，他的語言翻譯十分精準，但三位法神還是被這個詞搞懵了。
這個詞每個字他們都能听懂，但組合到一起就懵了。
「阿杰夫先生，可以具體說說嗎？」
鄧丹爾有些尷尬。
魔法師無論在哪個位面，向來都是知識淵博的代名詞。
很多人罵魔法師，也都是以「書呆子」稱之，由此就可見一斑。
「寅吃卯糧嘛，說白了，就是透支未來資金。它的方法有很多，目前對帝國來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發行國債。」
「說得簡單點，就是帝國打欠條，向民間拆借資金，許以一定利息。到期之後，公民拿著欠條，就能連本帶利取出現金。」
「換言之，這等于將帝國未來的財政收入，提前拿出來花掉。」
余生安言簡意賅的解釋，令三位法神恍然大悟。
說來說去，不就是借錢那一套嘛！
三位法神頓時松了一口氣，心中也生出一點幽怨，這互聯網之神總喜歡使用莫名其妙的詞匯，搞得他們還以為多高深概念。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國家名義向民間拆借資金，這想法倒是十分新穎。
「這不就是貴族之間的借款嗎？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如此麻煩？直接向各大貴族派發籌款任務不就好了？」鄧丹爾道。
「不一樣！」余生安搖了搖頭︰「向貴族派發任務，這是強制性的，這和向貴族征稅沒有什麼本質區別，至少在他們理解中是這樣的。」
「發行國債則是自願的，隨便他們買不買。另外，國債最低金額可以設置成一枚克維爾金幣。這樣準入門檻低，受眾廣，除了貴族，中產階級，一般富農也能購買，帝國很容易就能籌集到千萬規模的金幣。」
余生安解釋道。
「這……」
鄧丹爾怔住了，仔細想想，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
強行向貴族派發籌款任務，哪怕帝國說會還錢，貴族心理肯定也會十分隔應。
畢竟以借錢名義斂財的貴族，可不在少數。
「阿杰夫先生，我得承認您的設想非常完美。但我認為，它不適合現在實施。帝國大戰初歇，貿然向民間借錢，很容易給人造成國庫空虛的印象，這反而會引起反效果。」
法神貝西頓了頓，又道︰
「另外，我克維爾此戰雖然打出了威風，但暗中未嘗沒有邪神覬覦，所以我們更加不宜露怯。」
法神貝西執掌的埃德伽乃是克維爾帝國赫赫有名的商業之都，耳濡目染之下，令她對經濟學自然有著本能的直覺。
「貝西說的對，以帝國名義打欠條，這種事情簡直前所未有！具體效果如何？沒人能夠預估。以帝國現在情況，確實不易實行激進之策。」
鄧丹爾對貝西的話，表示贊同。
貝西和鄧丹爾的反對，令余生安愕然之余，隨即猛然意識到，自己有些照搬主義了。
在這個商業活動十分原始，「借雞生蛋」之類資本思想還處于萌芽階段的世界。
借錢，在大多數人心目中，形象多是負面的。
個人尚且如此，以帝國名義借錢，影響那就更加不言而喻。
說不定，他國就會以為克維爾這一戰已經打空了國庫，進而生出某些激進想法也未嘗沒有可能。
「阿杰夫先生，您剛剛說寅吃卯糧的方法有很多，那麼其他方法是什麼？」齊摩爾轉移了話題。
其余兩位法神，聞言也炯炯有神看了過來。
雖然國債不適合現在的克維爾帝國，但他們不得不承認互聯網之神確實與眾不同。
他的思維簡直天馬行空，不拘一格。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規避帝國露怯難題，那就是開銀行。簡而言之，就是貨幣儲蓄業務。」
「這有點類似【征戰次位面】中的兌換券，用戶將金幣存在銀行或者魔法塔，我給他開通賬戶，需要金幣的時候，召喚出互聯網，到銀行印證一下，就能提取出現金。」
「這樣整個帝國的財富將會聚集在銀行手中，我可以將其中一部分資金借給帝國財政機構，類似剛剛說到的國債，到期之後，帝國再以稅收償還即可。」
說到這，余生安眼楮眯了起來︰
「如果此舉成了，帝國未來甚至能夠擺月兌貨幣束縛。帝國貨幣將完全可以用虛擬貨幣替代，就像互聯網積分，彼此需要交易時，打開互聯網掃碼一下，即可通過互聯網增減個人貨幣數目。」
「屆時，帝國不僅可以大大節約鑄幣成本，此舉也將加速貨幣流通，刺激商業發展。以後商人行商，再也不同帶著成箱金幣，這意味著什麼，應該不用我多說！」
余生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道︰
「我們甚至可以借此建立金融兌換體系，將克維爾貨幣和魔力掛鉤，各國貨幣匯率和克維爾貨幣掛鉤。屆時，我們隨便調整一下匯率，鑄鑄幣，不，甚至連鑄幣都不用，我隨便改一下數字，就能褫奪全位面財富。」
克維爾三位法神听傻眼了。
有互聯網積分這個例子，他們勉強還能理解虛擬貨幣的概念；
但後面的什麼兌換體系，什麼匯率，什麼掛鉤，什麼褫奪全位面財富，說真的，他們真的徹底听懵了。
「阿杰夫先生，您可以仔細講講嗎？」
鄧丹爾虛心求教起來。
余生安吸了一口氣，不厭其煩的講解起來。
他需要克維爾帝國幫他渡過貨幣的最初「物質階段」。
在這個世界，貨幣還處于「充當一般等價物的特殊商品」階段。
換言之，貨幣本身就是商品。
金、銀、銅本身就具有價值。
想要過度到「名不副實」的「職能」階段，在這個世界，還是任重而道遠。
因此想要吸納儲蓄，還得依靠網點拉儲戶。
正巧【征戰次位面】氪金值和兌換券的出現，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就是銀行部分功能的體現。
所以以魔法塔為銀行網點，絕對大有可為。
另外，現在其實也是開設銀行的最好時機。
為何？
這就是戰爭紅利的另類體現了。
克維爾帝國連聖托德聯眾國的進攻都能扛得住，甚至成功反擊平推對方一座都城，這樣的武力，足以證明克維爾有能力保證銀行的安全。
對于儲戶來說，最基本的保證不就是銀行的安全性嗎？
伴隨著余生安的講解，三位法神表情逐漸石化呆滯起來。
直到日落之時，三人才意猶未盡的結束會議。
離開時，饒是經過漫長會議的消化，三人依舊一臉震撼，心中更加強化了某種猜測。
——互聯網之神本體，也許就是深淵惡魔！
什麼來自湛藍之星的存在？
他怕是將某個位面徹底佔為己有，這才設計出這段具有唯一指向型的祈禱詞吧？
而這麼做的終極目的，就是遮掩他惡魔本質，方便在種群規模最大的人類之中傳教。
不怪鄧丹爾三人冒出如此想法。
實在是，余生安所說概念，太匪夷所思了，他們听都沒听過。
要知道，作為法神，位面旅行時有發生，他們也見多了古怪習俗和文化。
連遠古神族泰坦遺骸，他們都能一眼認出，這份閱歷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偏偏就是這份閱歷，卻從未見過余生安所說的東西。
那麼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誕生的，真的值得懷疑。
他們有理由相信，這些殺人不見血的金融概念，只有靈魂徹底扭曲的惡魔，才能想得出來。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互聯網之神本體到底是不是惡魔的時候。
因為克維爾帝國都已經登上了他的戰車，想離開也不行了。
還好，目前來看，他的存在對克維爾來說，絕對是利大于弊。
再或者說，在見識到互聯網之神彪悍武力和狡詐智慧之後，他們寧願成為他的爪牙，也不願意成為他口中「金融戰」下的「打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