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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不一樣了

從延浦鎮到牧良鎮,再乘坐馬車去易水縣,這條路連巧珍異常熟悉。毫不夸張的說,她就是閉著眼楮,也能順順暢暢走下來。

她切實經歷了牧良鎮從一個小型貨物中轉碼頭,變成一個大型船只維修基地的過程。

可以說,她多活出來的幾十年,見證了牧良鎮和易水縣的巨大變化。

但這一次,乘坐擺渡小船踏上牧良鎮碼頭時,她感到這里的氣氛和以往任何一個時間段的記憶都不相同。

碼頭來往的人們,臉上或多或少都有興奮之色。這些人的目光,時不時的會投向岸邊停泊的一條中型客船。

那條客船周圍,有好些人忙碌著。連巧珍發現,其間竟然夾雜著幾個衙門的小吏和衙役。

連巧珍沒向周圍的人打听,一直等到趙掌櫃租來馬車,她才問了一句︰「你沿路有沒有听說,這里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她問話的同時,還向那條客船示意了一下。

趙掌櫃昨日就看見那條船了,也知道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他認為這事兒和他們沒關系,連巧珍又是個嚴厲性格,多嘴多舌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但連巧珍主動詢問,多說幾句就沒關系了。

「听說延浦鎮一位姓秦的老爺,編了本了不得的書。說是知縣大人很重視,今日就要啟程,把這本書送往京城,獻給皇上。」

連巧珍一听臉就黑了。

秦睿居然把那所謂的識字典籍當真事兒了。

她听人們議論過這事兒,別人也許能被這種噱頭唬住,但她對這件事表示懷疑。

上一世她是秦家媳婦,一直到秦睿咽氣,她也沒看到秦睿在識字這件事上有任何建樹。

現在,原封不動的重過一世,所有的人和物也和前世一模一樣。而秦睿已年近半百,怎麼可能忽然就在這方面開竅了?

有點晚了吧?

她再看那艘客船,這次留心打量,發現那條客船雖然不很大,卻也講究的很,是一艘兩層樓船,雕飾精美,紫紅的漆色看起來很深沉。

看來易水縣知縣曹彰寄希望于秦睿,很想借此機會得到升遷。

連巧珍很惡意的想著︰若那勞什子的識字典籍只是徒有其名,並無實際價值,不知會不會犯上欺君之罪。

這麼一想,連巧珍心里有了點釋然。

她的上一世,也是接觸過上層權貴的。獻寶這種事名不副實,雖然不至于弄到欺君的程度,但獻寶之人灰頭土臉卻是一定的。

到那時,且不說知縣曹璋會不會反思他自己判斷失誤,卻一定會遷怒秦睿。

呵呵,能養出秦向儒那樣無能的兒子,兩個嫡子也是一生碌碌無為,作為父親的秦睿,又能有什麼大本事?

反正上一世她嫁入秦家,過了那麼多年,她一點兒沒看出秦睿有什麼過人之處。

反而是秦家因了她的幫襯,才不至于一家子淪落到吃那點可憐家底的份上。

可笑秦睿,大約是看到誠運的風光,而秦向儒在顧天成跟前很有面子,也興起再次出頭的想法了。

他就不怕爬的越高跌的越慘嗎?

趙掌櫃算是外地人,完全不知連巧珍和秦家的瓜葛。他回答連巧珍問話時,依然覺得這事兒和連巧珍沒關系。

但他的話說完,卻是很詫異地看到連巧珍神色接連變化。最後登上馬車時,神色竟然是這段時間少有的輕松。

他沒敢多問,也沒露出探究神色,心里卻明白,也許是秦家、也許是識字典籍,應該和自家主子有關系。

雖然連巧珍很懂開解自己,但看店面的過程,依然把她氣的半死。

因為無論走到哪里,人們議論的都是秦睿和識字典籍,以及易水縣將會出一位學問大家的話題。

而她選好一家店面,寫租賃文書時,她的名字一經報出,無論牙人、房東、還是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立即就不對了。

連巧珍要強了兩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被人用這樣的目光審視。

忍著氣,強撐著不動聲色,把店面租下來,她接著又去看剩下的兩間。

等到選定其中一間,簽文書時,連巧珍沒敢自己出面,而是憋屈的用了香蓮的名義。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食肆雖然不如酒樓講究,但也是做的迎來送往的買賣。食肆東家不體面,食客們便會仗勢欺店,容易滋生事端。

連巧珍恨恨的想著,她是被秦睿父子害苦了。

若秦睿沒弄出勞什子的識字典籍,以她的能干,一定會像上一世那樣,人們交口稱贊都來不及,哪會被人如此恥笑?

這一刻,她無比希望秦睿獻寶時能觸怒容顏,會因此獲罪。

只有秦家和秦向儒倒霉,她受到的質疑才會越少,才會活的越好。

因心情不好,連巧珍並未在縣里多做逗留,把兩份租賃文書簽下來,她便帶著人匆匆返回碼頭。

可是,就因她太著急返回,卻剛好遇到縣衙大張旗鼓的送秦睿登船。

連巧珍很悲催的被衙役攔在一旁,和眾多看熱鬧的人混在一處,眼睜睜瞧著知縣曹彰和另一位府衙的官員,陪著秦睿,在兩側密集人群的恭敬注目下,從人們清出來的一條過道盡頭,緩緩走來。

連巧珍現在看到的秦睿,和她記憶中的很不一樣。

既沒有過去那種淡漠隱忍,也沒有連巧珍以為的精神煥發。而是以一種從容謙和的態度,微笑面對著所有人。

這樣的秦睿,讓連巧珍看得分外刺眼。

更讓她悲憤的是,緊隨秦睿一側的,不是秦家另兩個嫡子中的哪個,而是秦向儒這個庶子。

另有兩個文士打扮的人,看起來也是氣度不凡,卻只隨在秦睿身後,看著就是心甘情願的以秦睿為尊。

秦向儒和這兩個文士說話時,竟也有了點從容不迫的意思,並不見多少局促。

知縣那一側,顧天成的位置很靠前,居然緊跟著知縣,和縣丞、縣尉、主簿等官員走在一起。

知縣和秦睿不知提到了什麼,笑談的間隙,還回過頭,笑著和顧天成說了句什麼。

顧天成也是很大氣的派頭,一點沒有他是混混的自覺。應答之間,也是用的那種很熟絡的態度。

袁長河的位置稍靠後一些,和縣里幾個有頭有臉的鄉紳一起,同樣也是和有身份的樣子,說說笑笑,好不自在。

連巧珍覺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會嘔的吐血而亡。

她是退走了,但看熱鬧的人依然很多,其中有一部分人,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是縣衙攤派下去的硬性任務。

就像連家接手的點心鋪子,就必須出兩個人過來捧場。

連茂才讓連文帶了個伙計前來。

連文沒看到他大姐,他對秦睿和秦向儒也沒多少憤恨,甚至還因秦向儒差點成了他姐夫,隱隱的還有點親近之意。

更何況,這些大人物中間,還有他們一起相處很多年的街坊袁長河。

在易水縣,每每他和人提起袁長河,提到他們是幾十年的鄰居,總能讓听眾小小的驚訝一下。

于是,連文看這份熱鬧的時候,並不是為了應付差事,而是真心實意、懷著一份熱情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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