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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秀芳在用刀削芋頭, 今天中午的一道葷菜是芋頭燒雞,芋頭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難弄了。她先將芋頭放在竹筐里, 然後再丟些小石頭進去, 放在水盆里, 用鋤頭淘了三遍, 將芋頭上大部分的毛和泥都給弄掉了。最後再將芋頭從竹筐里挑出來,挨個地削上面殘留的皮。

她坐在小凳子上才剛開始動手,忽地一道黑影擋在了她面前的陽光,留下一團黑影。她以為是沈一飛,頭也沒抬︰「吃完了,碗放那兒,待會兒我來收拾, 走的時候順便幫我把門帶上。」

听到這話,秦渝臉都黑了, 才幾天啊, 她就跟沈一飛這麼熟了。

見來人沒動, 也沒說話,覃秀芳抬起頭,才看到是秦渝, 吃了一驚, 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怔怔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秦渝二話沒說,蹲, 拿過覃秀芳手里的菜刀,拿起芋頭開始削了起來。

覃秀芳被他搞懵了︰「不,不用, 我來就行,你,秦營長,你有事嗎?」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秦渝想著自己的死對頭在這里蹭吃蹭喝,自己來她卻這麼生疏客氣,心里就來氣。

他一向板著臉,嚴肅得像教導主任,覃秀芳有點怕他,趕緊說︰「沒,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還是我來削吧,你不會削,這芋頭都塊被你削沒了!」

那個芋頭已經被他削得只剩小指頭那麼大了。這芋頭是仔芋,個頭本來就不大,要是都讓他來削,今天中午的飯也別想吃了,都湊不起一鍋。

秦渝看著手里被他削得慘不忍睹的芋頭,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好像連幫她做點最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看著他這幅呆愣的模樣,覃秀芳忍不住笑了,接過他手里的菜刀說︰「秦營長,你的這雙手是打敵人,保家衛國的手,就別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你的心意我心領了,謝謝你。」

她不知道秦渝是受了什麼刺激,要來幫她干活。他能有這份心意,她就很開心,很開心了。但俗話說術業有專攻,這個顯然不是他所擅長的。

秦渝很挫敗,他一向挺驕傲的,從小就在長輩的夸獎中長大,結果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就在他沮喪發愣的時候,沈一飛慢悠悠地進來,手里拿著一把刀,將他擠開,拿起一個芋頭,快速地削了起來。他的動作比秦渝熟練多了,很快就將芋頭削干淨了,丟進旁邊的桶里,然後拿起另外一個,邊削還邊丟給秦渝一個挑釁的眼神。

秦渝本來覺得可以算了的,被他這一刺激,熱血上頭,對覃秀芳說︰「你去歇著,今天這事我們來。」

覃秀芳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兩人簡直跟斗雞一樣,見面就斗,她煩不勝煩,推了推他們︰「你們沒事干了嗎?去忙你們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不用你們幫倒忙,趕緊的,都出去,我要關門了。」

她站了起來,直接將兩個大男人推了出去。

兩人本來不想出去的,但見她拉長著臉,真的生氣了,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出了門,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目光都非常不友善,冷哼一聲,然後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拎著小坤包路過的周小蘭看到這一幕,兩眼放光,哇塞,這是什麼情況?覃秀芳同時勾搭了兩個男人翻車了嗎?這也太勁爆了。不過這個穿西裝的是什麼人?覃秀芳眼光真不好,秦營長這麼好,她還勾三搭四,太不像話了。

覃秀芳正要拉上門,就看到周小蘭。

周小蘭盯著她看了幾秒,撇嘴︰「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覃秀芳白了她一眼︰「關你屁事。」

「哼,秦營長眼瞎才看上了你,如今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不會被你騙你!」周小蘭氣憤地說。

覃秀芳想起周小蘭公然勾搭秦渝不成還丟臉的事,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嫉妒我啊?可惜沒用,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秦營長不是你能想的,他娶誰都不可能娶你。」

真是好笑,周小蘭以前嫌棄她這個嫂子,恨不得趕她走。如今反過來了,周小蘭自己想做她的嫂子,可不可笑?等回頭周小蘭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會不會氣哭!

錢壯人膽,周小蘭如今闊綽了,感覺自己早不是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村姑,自信心爆棚,覃秀芳的輕視不但沒打擊到她,反而刺激了她。

「你又知道了,他不會娶我,難道會娶你個離過婚的土鱉?」撂下這句話,周小蘭就跑了。

她小跑著趕在部隊門口,追上了秦渝。

「秦營長,秦營長……」

秦渝听到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周小蘭看了片刻︰「有事?」

周小蘭揚起笑臉︰「那個,秦營長,你還記得我嗎?」

秦渝面無表情︰「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周小蘭的臉僵了,有些不自然,咬了咬唇不甘地說︰「秦營長,我是周小蘭,我哥也是部隊的,我以前也住家屬院里,咱們上次見過的,就在……」

听到她的名字,秦渝已經想起了她的身份,心情瞬間更不好了,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周家成的妹妹!」

周小蘭立馬揚起了笑︰「你還記得我啊,秦營長,對了,我這里有兩張電影票,你喜歡看嗎,咱們……」

周小蘭的話還沒說完,秦渝竟然無視了她,直接轉身就走。

周小蘭傻眼了,她怎麼又惹秦營長不高興了?難道是他不喜歡看電影?周小蘭趕緊追了上去︰「秦營長,你要不喜歡看電影,咱們可以去做其他的,听說咖啡挺好喝的,我請你……」

秦渝又停了下來,但沒看她,而是對值班的士兵說︰「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去叫周排長過來領他妹妹。」

值班的班長傻了一秒,馬上讓一個士兵去喊周家成,自己則上前攔住了周小蘭︰「姑娘,咱們這里不能隨便進去。」

周小蘭氣得跺腳︰「我……我以前就住家屬院的,你讓我進去嘛!」

班長無動于衷︰「家屬院的門在那邊,這是規定,請你別為難我們。」

「可是,我看覃秀芳就天天進去,你們怎麼不攔著她?」周小蘭氣惱地說。

班長道︰「她是經過領導批準,進來學習的,而且出入都有人陪同負責。」

周小蘭眼珠子一轉︰「那,那我也要去學習,參加那個什麼掃盲班。」

班長直接說︰「這個你得向領導申請,跟我說沒用。」

「找領導就找領導,回頭我就讓我哥去打申請。沒道理覃秀芳一個不相干的人可以進去學習,我可是你們周排長的妹妹,我卻不行!」周小蘭氣呼呼地說。

班長不作聲。她這樣子哪像是去學習的啊,而且要有心,去年住家屬院的時候就報名了,她什麼目的誰看不出來啊。

周小蘭想一出是一出,就站在那兒不走了。她就不信,她現在打扮得漂亮了,有嫁妝了,還拿不下秦渝。其實這段時間,眼看他們家有錢了,附近的左鄰右舍都熱情起來,想把家里的子佷介紹給她。

但周小蘭瞧了之後都不喜歡,要麼是長得不夠好看,要麼是太矮了,要麼是臉上有麻子,長相都不如人意,就更別說家里了,都是在工廠做工的人。

要是在去年,能相個這樣的,她肯定歡喜。但今時不同往日嘛,這些人還不如他們家呢,她現在這麼漂亮,要找也要找個好的。

今天看到秦渝,見他比過年的時候似乎更英氣了,她心里的念頭又死灰復燃了。

就是秦渝這人油鹽不進,太難搞定了,周小蘭有點煩,秦渝比她更煩。

「怎麼,今天誰惹你了?」毛政委稀奇地看著他臉上顯而易見的惱怒,很是好奇。

秦渝不想說,提起他就覺得膈應,這周家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看不上他妹子,倒看上他了,當他們兄妹是什麼?周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一個暴發戶,也不照照鏡子。

深吸了一口氣,秦渝說︰「听說周家成父母挖到了一罐銀元,確認這批銀元沒問題嗎?」

「怎麼,周家惹你了?」毛政委揚眉,「你不會是要替覃秀芳同出氣吧?沒必要,等她身份確定後,不用你們做什麼,周家成也就這樣了。咱們公歸公,私歸私,別混為一談。」

秦渝白了他一眼︰「我要挾私報復周家成,還會等到這一天嗎?就是覺得周家這財發得有些太奇怪了點。」或者是他不想看到周家人小人得志吧。

聞言,毛政委點點頭︰「這樣啊,你不用擔心,沈一飛同志已經跟我匯報過這個事了,而且安排了人去調查。」

又被沈一飛搶先一步,秦渝一口氣堵著心口,很是不舒服。他扯了一下領子,問道︰「食品廠那邊還缺人嗎?」

毛政委挑眉︰「怎麼?你想安排個人?這可不對,秦渝同志,咱們可不能徇私舞弊,要……」

「行,你別跟我講大道理,我就問你,上次你說要給覃秀芳請功,請了嗎?我也不要求別的獎勵,給她安排個工作,分個房子吧。你听我說,我不佔別人便宜,公家的便宜,把我的分房名額讓給她。你別說出去,到時候咱們私底下倒騰,不要讓她知道。」秦渝快速打斷了他的話。

毛政委听說他是為了覃秀芳,說不出拒絕的話。這很可能是為了革\\命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

「可你年紀不小了,到時候你結婚怎麼辦?」總不可能給他分兩次房子,這對其他人不公平。

秦渝不以為意地說︰「到時候再說吧。」

毛政委沒松口,皺眉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一茬?」

秦渝沉默了幾秒說︰「就是感覺我們為她做得太少了,什麼都沒給過她。」

毛政委能理解他的感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別這麼說,咱們走的那年,你才9歲,跟著我們過雪山吃草根。你沒錯,你爹娘也沒錯,這是時代的錯,好在一切都苦盡甘來了,咱們大家都還好好的,你們全家還能團聚,已經比許多同志強多了。」

提起這個沉重的話題,兩人都沉默了,這一路走來,他們有太多太多的同志倒下了。就如毛政委所說,他們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已經實屬幸運。

過了一會兒,毛政委說︰「覃秀芳同志有一手好手藝,食品廠那邊我可以打招呼,但你也得問問她願不願意去。她18歲就能跟周家成離婚,獨自一個人進城擺攤開店買房,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你的好意她未必願意接受,咱們也得尊重她的意願。」

秦渝把他的話听了進去︰「好,回頭我問問他。」

毛政委看了他幾秒,坐下道︰「沈一飛那里已經傳來了消息,據他調查,覃秀芳的身世背景,沒有任何問題,也不存在敵特滲透的情況。要不,你們就將她認了吧,時間過去這麼久了,當年的人也因為戰亂死的死,逃的逃,再想找到很難了。覃秀芳長得這麼像你娘,年齡也對得上,又是個可憐人,認了親,你們都不用糾結了。」

「不行。」秦渝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她要是我妹子還好,但如果她不是呢?我們就這樣認了覃秀芳不找了,任她流落他鄉嗎?」

毛政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剛才只是覺得這麼折騰,大家都累,索性別想那麼多了,認親了皆大歡喜,但沒想到這事情的另外一面。

秦渝堅定地說︰「我已經寫信給我爹了,讓他們盡早過來,也許他們能確定覃秀芳的身份。如果不能,那就讓我爹娘收她做干女兒,一樣是我的妹妹,不妨礙我們繼續尋找證據。這樣,若是證明她就是我失散的妹妹自然最好,若是最後找到了我親妹妹,那我就兩個妹妹,這也不壞。」

毛政委點頭︰「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總不能找不到證據就一直不認親吧,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年齡不小了,雖然離了婚,但人能干上進,我看部隊里有幾個小子就跟她走得比較近,等認了親,你們也能給她把把關。對了,等你爹娘過來,讓他們跟覃秀芳驗驗血吧,听說子女的血型會跟父母一方相同,驗血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好歹也算個佐證。」

秦渝頷首︰「嗯。毛政委,既然已經確認了覃秀芳的身份沒有問題,那沈一飛也不用再接近她了,讓沈一飛換個地方吧。」

「為什麼?」毛政委抬眼瞅他,「好好的,怎麼想起讓沈一飛換地方住了?」

秦渝總不能說他不想看到沈一飛天天跟自己妹妹湊一塊兒吧,支吾道︰「這不是怕他給覃秀芳帶來危險嗎?」

毛政委笑了︰「想啥呢,他現在身份又沒暴露,能有什麼危險。忘記元宵節的事了?讓他住旅館也好,就近還能順便保護覃秀芳同志。」

秦渝找不出理由反駁他,只能悶悶地認了。

***

「周排長,秦營長讓你去門口領你妹妹。」值班士兵的聲音很洪亮。

周家成正在訓練他排里的士兵,今天連隊規定了任務,結果冷不防因為自家的私事被打斷,他頓時覺得很丟臉。

周家成很不想管周小蘭,但都來叫他了,他要不去,誰知道周小蘭會在門口干出什麼丟人的事,最後又得連累他被人笑話。

讓大家繼續訓練,周家成心急火燎地跑到門口,將周小蘭拉到一邊,問道︰「你來做什麼?」

周小蘭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興奮地拉著他說︰「二哥,我也想上進識字,你給我申請一下,我也去參加你們那個掃盲班唄。」

自己的妹子什麼德行,他不清楚嗎?周家成睨了她一眼︰「你怎麼想要認字了?」

周小蘭不想說實話︰「覃秀芳不也參加你們那個掃盲班嗎?我也要去。」

去跟覃秀芳掐架啊?沒看那群嘴巴子特別厲害的嫂子跟覃秀芳一伙兒的,他每次見了她們都繞道走啊。

周家成不樂意︰「你跟她學干嘛,女孩子認字干什麼,你都18歲了,要嫁人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那姚玉潔不也會識字,你不就是因為姚玉潔有文化才跟覃秀芳離婚的嗎?今天怎麼說認字沒用了?」周小蘭懶得聰明一回,卻是給周家成出了個難題。

周家成瞪了她一眼︰「你小聲點,人家都在看你,巴不得人人都知道我離了婚是吧。」

「哎呀,二哥,你就答應我嘛,好不好?」周小蘭拽著他的胳膊撒嬌。

周家成說什麼也不同意︰「不行,你別胡鬧,我還有事,你趕緊回家去,別到處亂跑。」

「我就不,你要不答應我帶我進去找秦營長,我就不走。」周小蘭耍賴。

周家成這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嚷著要識字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上次還不嫌丟人,還想去招惹秦營長。你自己照照鏡子,你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

這丫頭也太好高騖遠了。

周小蘭很不高興︰「照鏡子怎麼啦?我現在不漂亮嗎?我們家沒錢嗎?好多人想給我說親呢!」

周家成听到她這幅暴發戶的口吻,很是無語︰「你知道人家爹是誰嗎?有幾塊臭錢就把自己當人物了,你腦子清醒點!」

誰知這話不但沒打消周小蘭的念頭,反而激起了她的興趣︰「他

是干嘛的?很厲害嗎?」

「他爹是老資格,秦參謀長,听說要調過來了,你別給我惹麻煩。消停點,想結婚,回頭我給你安排對象。」周家成覺得周小蘭就是個攪屎棍,得趕緊把她嫁出去,免得天天給他惹事。

但周小蘭沒把他這話听進去,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哥,參謀長是什麼官?比營長還大嗎?」

不可理喻,周家成跟她說不清楚,煩躁地說︰「你趕緊回去,瞎晃悠什麼?」

「你當我想來呢,爹說今天去看房子,問你去不去?」周小蘭忿忿不平地說。明明這些錢都是靠她弄到的,結果要買房子了,她爹卻要听她二哥的。好在她娘還藏了一百多塊銀元,說回頭給她做嫁妝。

周家成本來不大想去的,但想起姚玉潔昨晚的話,覺得自己也正好去看看他爹手里到底有多少錢,便答應了︰「等一下,我去請個假。」

請了假後,周家成跟周小蘭一塊兒去了約定好的牙行。

周大全和劉彩雲已經有看中的房子了,大家直奔房子而去。這房子離部隊大院不遠,就隔了一條街,房子方方正正的,有五間正房,兩間廂房,還有廚房浴室儲物室之類的,另外還帶了一個大院子,比他們在鄉下的房子都還寬敞不少,住他們全家都綽綽有余了。

這麼大的房子可不便宜,周家成問他爹︰「這個多少錢?咱們家有那麼多錢嗎?」

周大全先比劃了一個一,然後比了個二。

周家成擰眉︰「十二,不……一百二十萬?」

周大全不無得意地點了點頭︰「這房子不錯吧,以後咱們全家都住得開,等立恩長大了娶媳婦都能住得開。」

果然,他爹心里想著大孫子。周家成擰了擰眉︰「爹,小蘭很快就要嫁人了,立恩又還小,咱們家犯不著買這麼大的房子。你們省著點,留著以後花,立恩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呢去呢。」

周大全揮了揮煙桿︰「哎呀,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成算呢。」

看來買了房子他們手里還有不少錢。可他們也沒給他說個實話,或是表現出要拿錢給他去還債的意思。周家成心里不大舒服,有心想要錢,又不好意思開口。

沉浸在喜悅中的周大全沒察覺到他的心思,背著手,像地主老爺巡視自己的土地一樣,踏進正房,指著左側那間說︰「這間屋子大,就給你們兩口子住,旁邊那間以後留給你們的娃。中間這間我跟你娘住,右邊這間留給立恩,最右邊那間等立恩長大成親了住。」

周大全自覺分配得很公平,哪個兒子都沒少,一個兩間屋。

但周立恩還是個小蘿卜頭,這讓周家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且經過前幾月跟父母住在一塊兒三天兩頭吵架的事,他也不想住一起。

「爹,我單位有分房子,住家屬院更方便,這里留給你們住吧。」周家成說。

周大全听了不大高興,他有那種封建的大家長思想,喜歡全家住一塊兒,子輩、孫輩都听他的,以前之所以听兒子的,這不是兒子比他有出息嗎?但現在他比兒子闊綽了,自然又擺起了父親的威風。

「一家人分開住像什麼話?咱們又沒分家,是不是姚玉潔不願意?就沒見過她這樣的媳婦,過年也沒來給咱們拜個年,太不像話了,誰家的媳婦是她這樣的。」周大全開始算舊賬。

周家成頭痛︰「不是,這不關玉潔的事。就是我部隊里經常有事,半夜就得行動,住家屬院方便,住外面人還得特意來通知我,回頭領導知道肯定不高興。」

听他這麼說,周大全這才作罷︰「行吧,那屋子也給你留著,有空回家里來住,我讓你娘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知道了。」周家成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想起自己欠下的債,踏出這所屋子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個,爹,醫院那邊的錢我還沒還清,這最近醫院又在催了,你看?」

周大全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生氣兒子不跟自己住,但到底就這麼一個兒子,周大全心里還是向著他的︰「回頭我讓你娘拿點錢給你,早點把欠醫院的錢還了。咱們老周家可不是那種賴賬的人。」

那你咋不早點給錢?周家成心里嘀咕了一句,到底沒說什麼︰「嗯,是兒子沒本事,拖了這麼久,還得讓爹你幫我還錢。」

這話周大全愛听︰「說什麼呢,我是你老子,我不幫你誰幫你。」

回頭他就讓劉彩雲拿了錢給周家成。這筆錢不但能還清債務,而且還多了五萬,是周家成好幾個月的工資。

拿到這筆錢,扣扣索索半年一塊錢都掰著花的周家成手里總算寬裕了,當天他就領著姚玉潔去下館子看電影,兩人好好地浪漫了一把,殊不知今天花的錢將會給他的未來埋下巨大的禍根。

***

趕走了秦渝和沈一飛,又懟走了周小蘭,覃秀芳關上門,總算能好好干活了。

忙到中午,吳峰幾個早早就來了,打好飯後,他們邊吃邊聊,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秦渝身上。

「我看秦營長今天一直在抓手,手都抓紅了。」

「我也看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秦營長那麼嚴肅的一個人,一直在那里撓手。」

覃秀芳听了驟然想起他上午幫自己削過芋頭的事,不會是過敏了吧?很多人削芋頭都會過敏,但秦渝只削了一個,這麼嚴重嗎?

等吳峰他們吃過飯要走的時候,覃秀芳把吳峰叫到了一邊,拿了塊生姜給他︰「你拿去給秦營長,讓他擦手吧!」

吳峰納悶地盯著她︰「你知道秦營長為什麼手癢?」

覃秀芳尷尬地笑了笑︰「我估計是,你把這個帶給他就是。」

吳峰見她似乎不想說,沒再追問,拿起了生姜︰「成,我走了。」

跟他同來的幾個見他拿個生姜出來,頓時笑了︰「咋回事?大妹子送你生姜,這是啥意思?」

「瞎說啥呢,這是大妹子讓我給秦營長擦手的。」吳峰瞪了那人一眼,立馬澄清。

等說完,看到大家都一副吃驚的表情,他頓時覺得自己這澄清還不如不澄清的好。

沉默了片刻,有人嘀咕了一句︰「食堂里沒有生姜嗎?」

吳峰斜了他一眼︰「就你話多,那你去食堂里拿啊!」

大家見他動了怒,都不吭聲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微妙。

覃秀芳完全不知道男人也這麼能八卦。她賣完了午飯,收拾干淨就趕緊回家做醬料。剛將材料泡上,她就听到隔壁老板娘的笑聲︰「找沈一飛啊?他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就沒聲音了。

覃秀芳沒在意,繼續忙活。

但沒過多久,一向不喜歡到她這邊的老板娘竟然過來串門了。

覃秀芳搬了個椅子放在小院里︰「虞姐坐。」

老板娘坐到椅子上,看著覃秀芳淘洗辣椒、黃豆之類的,嘆了口氣︰「秀芳啊,你就不知道累嗎?你天天這樣像陀螺一樣轉,你不累,我看得都累。」

覃秀芳靦腆一笑︰「不累啊,這都是為了讓我自己生活得更好,有奔頭,又怎麼會累。」

「是啊,有奔頭,有盼頭,就是有干勁兒。」老板娘點點頭,「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覃秀芳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虞姐,你長得好看,會生活,姐夫對你又好,人人都羨慕你呢。」

「是嗎?」老板娘的笑容有些淡,轉瞬即逝,又說起了另外一個事,朝隔壁旅館的方向努里努嘴,神秘兮兮地說,「有個人來找沈一飛,沈一飛不在,還在那里等著呢。」

覃秀芳從她這副語言表情里捉模到了什麼︰「是嗎?」

「江市商界大佬余天錫的寶貝女兒。」老板娘沒賣關子,直接說道。

覃秀芳不知該做何表情,最後扯了個笑容︰「那可是個大小姐。」

老板娘不知是譏還是諷地說︰「可不是,開了輛福特過來,還帶了兩個保鏢,大小姐派頭十足呢。」

覃秀芳看了老板娘一眼︰「你認識余小鳳?」

老板娘眼楮閃了閃,笑了起來︰「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認識余家大小姐,這不是她自報家門了嗎?」

那是自己想多了?覃秀芳點頭︰「這樣啊。」

老板娘不想繼續說這個,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說︰「對了,你怎麼知道余大小姐叫余小鳳?」

「昨天踫到了……」覃秀芳簡單地將昨天的事說了一遍。

听完後老板娘馬上反應過來︰「余天錫這是看上了沈一飛吧?他眼光還真是好。不過余小鳳一看就是大小姐,能夠耐耐心心地守在旅館里等人,那也是稀奇了。」

確實稀奇,覃秀芳猜測是余天錫用了激將法。余小鳳的性格很好琢磨,余天錫了解她,知道怎樣才能不著痕跡地讓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

就在覃秀芳琢磨的時候,隔壁響起了余小鳳的抱怨聲︰「哎呀,姓沈的,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我等你了好久。」

老板娘馬上小聲說︰「沈一飛回來了。」

下一刻,隔壁就傳來了沈一飛吊兒郎當的聲音︰「你可以不等,我又沒讓你等。」

「你……」余小鳳氣結,她自小順風順水,猛然出現一個不買她賬的人,她生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征服對方,「你也太沒風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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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飛連倒了兩杯茶灌下去,清了清嗓子說︰「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他越桀驁不馴,表現得不耐煩,余小鳳越不肯走。

但她又拉不下臉,最後干脆用命令的口吻說︰「你陪我去喝咖啡,看電影。」

老板娘撇嘴︰「這是約會的流程啊,沈一飛肯定不耐煩。」

果然,沈一飛一口拒絕了︰「看電影喝咖啡有什麼意思?我們家準備接手張家留下來的化工廠,听說你們家化工廠是江市首屈一指的,要逛咱們就去逛化工廠,讓我學點經驗。」

寧願去逛化工廠也不逛街,余小鳳氣炸了,很想甩手而去,但她看沈一飛的樣子,定然是不會挽留她的,更別提讓步了。

猶豫幾秒,她頭一回妥協︰「去就去,你跟我走。」

「等一下,我叫個人。」沈一飛站了起來,跑到隔壁,直接叫上覃秀芳,「跟我出去見見世面。」

覃秀芳不解地看著他︰「這不合適吧。」

她去大小姐怕是會炸。

沈一飛將西裝丟給了她︰「想什麼呢,讓你幫我拿衣服的。」

端是一副大少爺的派頭,看得老板娘直想笑,她推了覃秀芳一把︰「你就去吧,沈先生出門,身邊都沒個人跟著,也太不氣派了。」

沈一飛樂了︰「還是老板娘懂我,快點,就等你呢。」

覃秀芳只得回去換了身衣服。

等走到旅館外的時候,也不知道沈一飛怎麼跟余小鳳說的,余小鳳雖然不大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一行人上車,因為多了覃秀芳,最後余小鳳干脆又喊了一輛車過來,覃秀芳和沈一飛坐後面,她坐前面那一輛。

上車後,沈一飛蹲擦了擦鞋子,嫌惡地說︰「都沾了灰塵,也不知道給我擦擦。」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叫你一聲先生,就真把自己當少爺了。覃秀芳皮笑肉不笑地說︰「好的,沈先生,回去就擦。」

沈一飛坐了回去︰「記住了,別偷懶。」

覃秀芳真想把西裝砸回他臉上,但到底忍住了。年輕時候的沈一飛也是個奇人,這才認識幾天就把她積攢了大半輩子的感激和尊敬給打碎了。現在看到他,她完全沒法將之跟上輩子那個儒雅和善的恩人聯系在一塊兒,也升不起感激之情。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的恩也沒法報。

一路無話,到下車的時候,沈一飛總算發揮了一把紳士風度,繞到一邊給覃秀芳拉開了車門,等她出去時,他附在她頭頂上方,以極快的語速說︰「記下里面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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