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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飛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她這是在做夢嗎?覃秀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忘了自己還在逃跑,鼻子一酸, 差點落淚。

唯恐被對方看出來, 她眨了眨眼, 抬起一雙含水春目, 怔怔地看著沈一飛。

這眼神太火熱,沈一飛揚了揚眉毛,半邊嘴角勾起,帶著痞痞的笑︰「怎麼,看哥哥帥,打算以身相許?」

覃秀芳猛地回過神來,臉色爆紅, 瞪了他一眼,這個人怎麼這麼輕浮?他真的是沈一飛嗎?

沈一飛被她嫌棄的眼神給逗笑了︰「想打我?先把你的繩子揭開吧。」

說著他接下了帽子, 直接罩到覃秀芳的腦袋上, 然後傾身, 掏出一把小刀,對著繩子劃了兩刀,將繩子割斷, 然後扯下來丟在了地上。

兩人靠得太近, 加之視線受阻, 嗅覺和觸覺無限放大,覃秀芳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像是夾雜著花香般,應該是用了什麼香水,混著他的男性氣息, 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但好聞是好聞,可在她印象里的沈一飛是從來不用香水的。他過得特別簡樸,從不在乎這些外物。

在覃秀芳的記憶里,沈一飛一直是沉穩儒雅的,他博學多才又謙遜良善,只要坐在那里,就讓人很安心。

可眼前這個長著沈一飛眉眼的年輕性情張揚,吊兒郎當的,說話也挺輕浮的,除了這張臉,完全沒法跟她記憶中的沈一飛聯系在一塊兒。

而沈一飛年輕時候的模樣,她也只看過一張一寸的黑白老照片,即便保存得再好,但那時候的像素也沒多高。她現在嚴重懷疑,是自己認錯人了。

「你們在干什麼?」一道不悅的聲音橫空出現,緊接著,覃秀芳就感覺她手臂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給抓住了,下一刻,腦袋上的帽子也被人拿走了。

沈一飛拍了拍手,站直身︰「解繩子呢,沒看見啊?」

秦渝將覃秀芳拉到了背後,然後將帽子丟給了沈一飛︰「不用你多事。」

沈一飛嘖嘖出聲︰「咋說話的?不關我的事就關你的事了?你是人姑娘的誰啊?」

看到兩人一見面就跟斗牛一樣,吵得不可開交,覃秀芳意外極了。上輩子沈一飛收留她的時候不是說,他是她哥哥的至交好友,她哥哥不在了,他幫她哥照顧她的嗎?

這就是他所說的好兄弟嗎?她可真一點都沒看出來。

秦渝渾身散發著一股低氣壓︰「那也不用你管。」

覃秀芳怕他們倆吵起來,趕緊說︰「那個,你們別吵了,有話好好說。」

秦渝睨了沈一飛一眼︰「誰跟他有話說?走了,跟我回去。」

「可是……」覃秀芳看向沈一飛,她還沒搞清楚他的身份呢。

秦渝察覺到她的眼神,更不高興了,提醒她︰「米嫂子和老板娘都挺擔心你的。」

沈一飛瞥了他一眼,沒理她,朝覃秀芳揮了揮手︰「妹子,記住了,哥叫沈一飛,咱們還會踫面的!」

花孔雀!秦渝冷哼一聲,一言不發地拽著覃秀芳就走。

覃秀芳沉浸在他真的是沈一飛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中,一時忘了反應,竟被秦渝拉走了。

等秦渝把她拉回隊伍中,她才回過神,趕緊扭頭去找沈一飛,可黑夜漫漫,哪還有沈一飛的蹤影。

覃秀芳的肩膀失望地垮了下來。

旁邊的秦渝察覺到她的視線,眉頭擰得更緊了。他就知道沈一飛是個禍害,果然,一出面就把這個疑似他妹妹的女孩的心魂給勾走了。

他緊抿著唇說︰「發什麼愣,走了。」

「哦!」覃秀芳回過神來,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等一下,抓我的那個人還在巷子里。」

秦渝淡淡地說︰「已經有人去追了。」

他這話剛一落,女人和丫丫就被抓了過來。

丫丫被吵醒了,驟然看到這麼多人,她娘又被綁了起來,頓時嚇得哇哇哇地哭了起來︰「娘,娘,你們放開我娘啊……」

小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覃秀芳听了很難受,但她別開了眼。她同情丫丫,但不會因為同情丫丫就袒護這個想害她的女人。

女人看到覃秀芳的動作,立即意識到了什麼,怒瞪著她︰「你個賤人,不講信用!」

覃秀芳側眸看她,表情冷淡︰「跟個要害我的人講什麼信用?」

女人一時語塞。

秦渝對手下使了一記眼色︰「帶回去。」

馬上有人將她們母女帶走了。

然後秦渝又說︰「回去吧!」

覃秀芳點頭,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沈一飛剛才站的地方。

秦渝的臉都黑了,拽著覃秀芳的胳膊就走︰「快點!」

覃秀芳沒有反抗,任他拖著走。

一路上,秦渝都板著臉,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以前他雖然也都板著臉,但表情遠遠沒現在這麼嚴肅,覃秀芳有種直覺,他在生氣。

莫非是因為自己不見了,大晚上的害得他們興師動眾地出來找她?覃秀芳想到這里,覺得自己挺對不住秦渝的,趕緊說︰「秦營長,對不起啊,大晚上的還麻煩你們。」

秦渝睨了她一眼,眼神更冷了,似乎有眼刀子嗖嗖嗖地往她身上刮。

覃秀芳打了個寒顫,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道歉了,他怎麼反而更生氣了。

哎,她上輩子沒見過秦渝,這輩子也沒跟他相處過,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也搞不清楚他為什麼又生氣了,只得閉上了嘴巴,免得多說多錯,惹得他更生氣了。

沉默無言地走到旅館外,覃秀芳停下了腳步,回頭對他們扯了個笑容︰「今晚麻煩你們了,謝謝大家。」

秦渝黑著一張包公臉,淡淡地說︰「晚上不要到處亂跑,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記得來部隊一趟,關于這件事還有不少問題要問你。」

覃秀芳趕緊點頭︰「好,我記住了,明天一定早點過去。」

秦渝點點下巴,站著沒動。

覃秀芳頓了幾秒才意識到,他這是讓她先回去的意思。她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流,別看她哥凶巴巴的,但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沖秦渝笑了一下,覃秀芳先轉過身,跑回了旅館。

听到腳步聲,正在冷敷脖子的老板娘蹭地轉過身,椅子在地面上發出嘎吱的摩擦聲,她看到覃秀芳,很高興︰「回來了,沒事吧?」

「沒事。虞姐,你的脖子怎麼回事?這,這是被人掐的吧!」覃秀芳察覺不對,立即跑了過去,蹲在老板娘面前,仰頭看著她的脖子,震驚不已。

老板娘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跡,半個圓那麼大,原本白皙的肌膚變得青青紫紫的,很是嚇人。

老板娘咳了一聲︰「沒事,不小心弄的。」

「嗓子疼就不要講話!」素來沉默的阿榮突然爆發了,厲聲喝道。

覃秀芳嚇了一跳,沒想到阿榮會突然這麼凶,她心里有種很微妙的直覺,阿榮這話雖然是對老板娘說的,但似乎是沖著她在發火。

老板娘沒再說話,但伸手打了一下阿榮的手,嗔了他一眼,示意他小聲點,又朝覃秀芳歉意地笑了笑。

覃秀芳感覺氣氛怪怪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覃秀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沈一飛,她的眼楮頓時亮,又驚又喜,望著他,一時忘了言語。

老板娘看到沈一飛也很激動,推了阿榮一把,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恩人,阿榮,你給他安排個房間。」

「知道了,你別說話。」阿榮放下了冰塊,起身招呼沈一飛,「謝謝你救了我妻子,我叫阿榮,你怎麼稱呼?」

沈一飛笑了笑︰「沈一飛,順手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阿榮點頭︰「沈先生,請隨我來,一樓二樓都有房間,你自己挑一間吧。」

「爬樓梯多累啊,就住一樓吧!」沈一飛笑嘻嘻地說。

阿榮點頭,將他帶到走廊的第一個房間那里,打開了門︰「沈先生看看房間合不合適?」

沈一飛偏頭瞅了兩眼︰「將就吧!對了,我還沒吃晚飯,餓了,你們這里有什麼吃的嗎?」

覃秀芳趕緊說︰「我去做。」

又看向老板娘︰「虞姐,你們要吃點東西嗎?」

老板娘打了個哈欠︰「吃,晚上吃的都消化了,早餓了,再吃點。」

「成,你們稍等,我去做飯。」覃秀芳趕緊去了廚房。

在廚房里找了一圈,東西不多,覃秀芳先將米淘上,再放幾顆紅棗,準備煮個粥,老板娘嗓子不舒服,得吃易消化的,粥就最合適。

兩個男人胃口大那得整點硬菜,正好還有昨天剩的一塊鹵牛肉,切片即可,再炒兩個小菜應該就差不多了。大晚上的沒什麼食材,只能將就一頓了。

覃秀芳正忙活,忽然听到了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扭頭一看,竟是沈一飛,眼楮閃了閃,手不自覺地抓緊鏟子,沒敢看他,低低地問道︰「這里油煙味重,你出去吧,飯一會兒就好。」

「餓死了,有什麼現在可以吃的嗎?」沈一飛東張張西望望,自來熟地說。

覃秀芳沒法拒絕他這張臉,哪怕他跟自己記憶力的那個人大相徑庭,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但仍沒法說不。她打開櫃子找了一圈,找到了昨晚吃剩的半碟花生米,拿出來遞給了沈一飛︰「這里煙霧大,你出去吃吧,再等一會兒,飯菜就好了。」

沈一飛接過盤子,端著,捻起一粒花生米丟進嘴里,嚼碎慢悠悠地吃著,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站在這里,覃秀芳就忍不住想打听他的信息,但說多了又怕引起他的懷疑,只得再次趕人︰「沈……先生,你出去吧,煙灰挺嗆人的,飄出來,還會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出去干什麼?看那兩口子膩膩歪歪啊?」沈一飛又丟了一顆花生米在嘴里,調侃道。

听他這麼說,覃秀芳想起了剛才阿榮的突然爆發,心里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她抬起頭問沈一飛︰「虞姐說你是她的恩人,你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有虞姐脖子上的傷是不是跟我有關?」

倒是挺敏銳的,沈一飛看了她一眼,停下吃花生米的動作,簡單地說了一遍晚上的事︰「今晚遲遲沒等到你回來,她拉開門想去部隊搬救兵,然後被個男人偷襲,掐住了脖子,正好被我撞上,我就好心收拾了那個男人。」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覃秀芳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難怪連一向好脾氣的阿榮都會發火呢。

她抿了抿唇,問道︰「那個男人是誰?班主嗎?」

「就是綁架你的那個男人。」沈一飛如實說道。

 當一聲,覃秀芳的鏟子掉進了鍋里,眼淚也涌了出來,果然,真的是她害了虞姐。要不是沈一飛來得及時,她這輩子都是罪人。

難怪阿榮會發這麼大的火呢,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虞姐。

「咳咳,鍋里快糊了。」沈一飛點了點下巴,提醒她。

覃秀芳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擦掉了眼淚,趕緊抓起鏟子翻動鍋里的菜,等這個菜盛了起來,她抬起紅通通的眼楮感激地對沈一飛說︰「今晚的事真是太謝謝你了!」

沈一飛可真是她的貴人,上輩子幫了她,這輩子又救了老板娘,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她以後一定要竭盡所能地報答他。

沈一飛還是先前那副說詞︰「順手的事,男人欺負女人,還搞偷襲,丟咱們男人的臉!」

要是換了半個小時前,覃秀芳一定會趁機跟他套近乎,拉近跟他的關系。但出了老板娘這個事,她完全沒心情。

沉默地做好了飯,覃秀芳端出去,招呼老板娘和阿榮吃飯。

一頓飯因為老板娘嗓子不舒服,加之覃秀芳的沉默,阿榮的寡言,吃得很是沉悶。

大晚上的老板娘吃得不多,只喝了半碗粥,夾了兩口菜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我去休息了。」

食不知味的覃秀芳也趕緊放下了筷子︰「我也吃飽了,虞姐,我給你打水吧,鍋里燒了熱水。」

她去廚房打了半盆熱水,給老板娘端進了屋。

老板娘月兌了鞋襪後將腳伸進水里,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招呼覃秀芳︰「坐。」

等覃秀芳坐到她身邊後,老板娘含笑道︰「都知道了。」

覃秀芳眼底的愧疚濃得都快化為實質了︰「虞姐,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傻姑娘,你也是受害者,這件事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壞人。跟我說說,今晚到底怎麼回事。你一向謹慎,怎麼會著了對方的道。」老板娘格外溫柔地說。

覃秀芳心里愈加不好受,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老板娘听後笑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會置之不理嗎?」

覃秀芳猶豫了幾秒,輕輕搖了搖頭︰「我會更謹慎,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子走失不管不問,我的良心過不了這一關。但我會吸取這次的教訓,不會再給壞人可趁之機。」

她一定會更小心,考慮得更周全,以自己和身邊的人的安危為第一要務,不然害了自己就算了,牽連到無辜的人算什麼事。

老板娘側頭,輕輕將她垂落到臉頰邊的頭發夾到耳朵後面,然後溫柔地拍著覃秀芳的肩膀說︰「秀芳,你這樣就挺好。」

覃秀芳不解地看著她。

老板娘仰頭望著屋頂,眼神有些飄忽︰「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堅持自己的信念和道義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喪盡天良,連自己親骨肉都利用的畜生。不過,你以後也要記住,還有很多親朋惦記著你,他們都很擔憂你,你也要多保重,愛惜自己。」

覃秀芳連忙點頭︰「虞姐,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老板娘的寬容豁達,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看覃秀芳的樣子就知道她還在介懷這個事,老板娘笑著說︰「別放心上,這是意外,誰都不想的。好了,今晚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別想東想西的,我想有你這片赤子之心也沒有呢!」

「嗯,虞姐你也早點休息。」覃秀芳扶老板娘上了床,將水端了出去,外面阿榮已經快把桌子收拾完了。

遲疑了片刻,覃秀芳上前說︰「姐夫,我來洗碗吧,你去陪虞姐。」

阿榮抬頭看了她一眼,以往木訥死板的眼楮格外的銳利,看得覃秀芳心肝一顫,抿唇說︰「姐夫,對不起。」

阿榮瞄了她幾眼,收回了目光,語氣比往常更冷淡︰「今天是我不好,不該沖你發脾氣。你也是受害者,這一切與你無關,回去吧,這點事我來。」

被拒絕了,覃秀芳不知道說什麼,站了幾秒,見阿榮只顧著抹桌子,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心情沉甸甸的,默默地退出了旅館,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听到她離去的聲音,阿榮丟下了抹布,走過去,關上了門。回身就看到沈一飛抱著雙臂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估計剛才那一幕都被他看見了。

阿榮心一沉,睨了他一眼,想說什麼,但不等他開口,沈一飛已經先說了話︰「老板,我今晚吃得太撐了,誰不這,想出去逛逛,可以嗎?」

大半夜的可真有閑心,不過他們只是開旅館的,旅館沒道理不讓客人出門,阿榮指著一側的小門︰「你可以從這里出去,門後掛著鑰匙,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鎖好門。」

「好。」沈一飛走過去,圈住了鑰匙,在食指上繞了兩圈,打開門出去了。

***

毛政委本來都快要睡著了,後來听說覃秀芳在元宵燈會上失蹤了,他哪還睡得著,趕緊爬了起來,回辦公室等消息。

等到快十二點,總算等到秦渝回來。

「怎麼樣,人找到了,沒事吧?」毛政委立即迎了上去問道。好友苦苦找了十來年的女兒要是在他眼皮子下出了事,那他以後哪還有臉去見老秦啊。

秦渝放下帽子︰「沒事。」

毛政委瞅了一眼他黑沉沉的臉,挑眉道︰「你這副誰欠了你一大筆錢的表情可不像沒事的,到底怎麼回事?對了,她這麼大個人怎麼會失蹤,是天色太暗,走丟了,又或者是認為的?」

秦渝拿起他桌上的另外一個杯子,倒了一杯冷掉的茶,一口喝掉,這才開了口︰「是有個人蓄意報復她,用親閨女做餌騙她上了當。她這個人心軟,看到大冬天的那麼大個孩子站在路邊哭……」

听完事情的經過,毛政委直罵娘︰「連自己的親閨女也能利用,這家伙也太不是東西了吧!別說,覃秀芳這善良的性子跟你娘還挺像的,她沒事吧?」

「沒事,對方的目的是問她要錢,錢還沒拿到手,沒傷害她。」秦渝補充道。這算是昨晚最值得高興的事了。

聞言,毛政委大大地松了口氣︰「那就好,她要有個好歹,我沒法跟你爹娘交代。哎呀,真是的那個家伙怎麼還沒來?這小子也太墨跡了,磨磨蹭蹭的,都等他老半天了!」

听到他的嘀咕,秦渝抬頭睨了他一眼︰「你到底派了誰來保護觀察覃秀芳?」

「急什麼,等人來了,你不就知道了?」毛政委打起了哈哈。

秦渝放下茶杯,冷笑︰「怎麼,怕我知道堅決反對?」

聞言,毛政委端詳了片刻他的臉色,陡然意識到了什麼,篤定地說︰「你見到沈一飛了?」

挑明了,秦渝也不再掩飾自己的不滿,擰著眉,直接說︰「換個人,他沒個正形,流里流氣的,我怕他把覃秀芳給帶壞了。」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倆還跟斗雞一樣,見面就吵,都多大的人了。」毛政委也是無語。本來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關系應該有所好轉了才對,哪曉得還是老樣子。

這兩個小子從小一塊兒長大,十來歲就湊到一起打鬼子,按理來說,應該是鐵得不能再鐵的關系才對。誰知道兩人的性子,一個沉穩嚴肅,一個跳月兌不按牌理出牌,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踫到一起總是掐起來,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倆有什麼生死大仇呢。

其實就是純粹的不對付。秦渝看不慣沈一飛這種輕浮跳月兌的作風,沈一飛從小就叫秦渝老古板,總愛故意惹秦渝生氣。兩人就這麼吵吵鬧鬧了十幾年,成了冤家死對頭。

秦渝不理毛政委的感嘆,就咬死了一件事︰「換個人,我不想他接近覃秀芳。」

毛政委納悶了︰「沈一飛雖然性子跳月兌了一點,但他擰得輕,在正事上從不出漏子,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你干嘛非要讓他走?怎麼,你們倆今天見面又發生了過節?」

「誰跟他發生過節了?」秦渝否認。

毛政委一攤手︰「那不得了,你干嘛還非要趕他走。」

但沒當面吵起來,不代表兩人關系就和諧。秦渝只要一想起沈一飛當著自己的面就調戲覃秀芳,還有覃秀芳那副明顯對他另眼相看的模樣,心里就來氣。

這才第一次見面呢,覃秀芳就不掩飾對沈一飛的好奇和好感,要繼續相處下去還了得呢。

這覃秀芳要不是他妹子就算了,萬一是,他自己都還沒捂熱乎的妹子就要被死對頭給拐走,以後最看不慣的人還要當他妹夫,他還不得慪死啊?

而且覃秀芳離過婚,雖然他不在乎這個,但世俗在這里限制著,沈一飛年紀輕輕前途無量,青睞他的女人不少,他能娶覃秀芳嗎?

別覃秀芳被他勾得神魂顛倒了,他屁顛屁顛跑了,別徒留覃秀芳一個難過。

秦渝覺得,基于覃秀芳很可能是他妹妹這事,他得管一管,將這個還沒發生的事就掐死在苗頭里。等調查結果出來,覃秀芳若真是他的妹妹,那她的未來他都給她安排好。他手底下有個兵長相不錯,出身也沒問題,自己又機靈肯干,是個可造之才,也是妹婿的不二人選。

而且哪怕看在他的面子上,覃秀芳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怎麼也比跟沈一飛這個花孔雀折騰來得強。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毛政委,我嚴肅要求換人。」秦渝堅持道。

毛政委一個頭兩個大︰「我都寫信告訴沈一飛,覃秀芳很可能是你妹妹了。讓他去看著她,保護她,再順便調查調查她,這一時半會地你讓我上哪里再去找個跟沈一飛一樣機靈聰明的人?而且沈一飛的任務也不光是盯著覃秀芳,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暗處調查江市的可疑人員,跟咱們配合,一明一暗,爭取早日找出雲狐。你說你現在讓我換人,我上哪找這麼合適的生面孔去?」

秦渝想了一下沈一飛打扮得花里胡哨,流里流氣,宛如從十里洋場中走出來的風流公子哥的模樣,心像,還真沒人比他更適合打入敵人內部。

如果純粹是覃秀芳的事,他可以要求組織換一個人,畢竟這是他們家的私事。但涉及雲狐,一板一眼的秦渝做不到因私廢公,因為私人感情而耽誤工作,沉默了幾秒,他只能不大情願地認可了毛政委的決定。

毛政委見他不說話就知道他是同意了。秦渝一向以大局為重,做出這個決定不稀奇。毛政委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相信沈一飛,他不會胡來的。你看他這麼多年,雖然干出了不少讓人氣得牙癢癢的事,但也沒做過太出格的事,也沒招惹過女同志。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秦渝心說︰他是不放心覃秀芳。

不用沈一飛勾搭,覃秀芳的眼珠子都差點粘到他身上了,沈一飛若是再招一招手,那傻姑娘哪里還跑得掉啊!

秦渝擔心不已,但這種隱憂又沒法跟毛政委說,只能悶悶地說︰「我知道了,走了。」

毛政委還以為他想開了,美滋滋地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這邊,秦渝離開了毛政委的辦公室後並沒有睡覺,而且悄悄避開了崗哨,出了部隊大院。

走到半路,迎面過來一個人,哪怕天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秦渝還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他停下了腳步︰「沈一飛!」

沈一飛捏著下巴,嘻笑︰「真感動啊,你還記得我。我都以為你忘了我呢,怎麼,秦營長特意來找我的?那咱們借一步說話。」

這個厚臉皮,明知故問,秦渝心里說不出的煩躁,每次踫到沈一飛,他的冷靜都蕩然無存,尤其是這次牽涉到覃秀芳,他的耐心更是告罄。

深吸了一口氣,他走到一邊樹下,低聲說︰「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你你妹子啊?人家還不是你妹子呢,先找到證據認了親再說吧,沒認親你以什麼身份管我?」沈一飛嗤笑道。

秦渝被他堵得一口氣哽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頗難受。

沉默了幾秒,秦渝抿唇提醒他︰「沈一飛,你別換了西裝,打了領帶,戴上了帽子,就真以為自己是大資本家的公子哥了,記住你的身份。玩弄姑娘是違反紀律的事,小心我向上級反應。」

「我要娶了就不算玩弄了吧?」沈一飛半真半假的戲弄秦渝,氣得秦渝差點暴打他一頓。

他就知道,這個沈一飛就是他的克星。

深吸一口氣,秦渝干脆不跟沈一飛扯這個,他之所以說這麼多,其實並不是擔心沈一飛會玩弄覃秀芳,就如毛政委所說,沈一飛雖然看起來不大靠譜,但他知道分寸,不會玩過火的。他擔心的還是覃秀芳自己一頭栽了進去,畢竟沈一飛這副皮相還是挺招姑娘喜歡的。但這個事若是讓沈一飛知道了,他保不齊為了刺激自己,而真的去惹覃秀芳。

多說多錯,秦渝放棄了敬告沈一飛的想法,轉而說起了正事︰「江市這邊還潛伏了不少白狗子的間諜和殘余人員,他們數量不少,而且還藏有不少武器。前一陣,除夕夜,他們策劃了機械廠爆炸案,前前後後總共抓到了25人,還有11具尸體,這些人的身份我們都查過了,沒找到有用的線索。目前還有一部分參與了機械廠爆炸案的犯罪分子在逃,銷聲匿跡了。另外他們的頭目是一個叫雲狐的諜戰分子,此人隱藏得極深,目前還未露過面,指示下屬辦事都是用報紙、信件、摩斯密碼等方式遙控指揮他們,機械廠爆炸案是他一手策劃的,但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那天他似乎並沒有出現在現場。」

提起正事,沈一飛也收起了平時的吊兒郎當,頷首︰「听起來挺棘手的,是個很難對付的東西。」

秦渝接著說︰「我們已經調查了很多相關的人,也找了許多資料,目前連對方是男是女,年紀多大都沒搞清楚。這個家伙太狡猾了,一天不抓到他,咱們江市就一天都不安寧,隨時生活在恐懼中。」

「知道了,越西池的土匪準備什麼時候處理?」沈一飛頷首問道。

越西池的土匪有近萬人之眾,盤踞在地形復雜的越西池,佔山為王,這些年借著戰亂搜刮了不少武器和財富,擁有不少大炮,實力不容小覷。要是強攻,只怕代價會不小。

所以軍方一直在制定戰略計劃,同時積極派人跟越西池的土匪談判,希望能夠達成和平解放的目的,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和損失。

只是,目前還沒有什麼進展,這些土匪要求不少,雙方還處于討價還價的階段。

听說了目前的情況,沈一飛輕嗤了一聲︰「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對這種冥頑不靈的東西,談判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轉告毛政委,讓他做好開戰的準備,早點把他們打服算了。」

在這一點上秦渝的觀點跟沈一飛一致,因為越西池的事情拖了好幾個月了也未解決。不過這個事,還輪不到他們作主。他點點頭︰「我會向上面反應的,沒事我就回去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免得引起他人的懷疑。」

沈一飛撇嘴︰「你當我想找你。對了,對那個虞三娘旅館,你們了解多少?」

基于老板娘對覃秀芳一直挺照顧的,秦渝對老板娘的印象也很好。但沈一飛不會無的放矢,他擰緊眉問道︰「怎麼,他們有問題?」

沈一飛淡淡地說︰「有沒有問題還不確定,不過這兩人挺可疑的。那個老板娘今天身上穿的那件絲絨旗袍在上海能賣四五十個銀元,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秦渝根本不懂女人的衣服,有些意外︰「那你順便盯著她。」

沈一飛又說︰「還有她那個男人,今天發火的樣子,還有對覃秀芳……這可不像毛政委嘴里那個木訥不善言辭的男人。」

听他說起阿榮的反常,秦渝也重視起來︰「他們在這里開了幾年旅館了,看起來似乎挺普通的。但照你這麼說,他們只怕來歷不簡單,我這讓人去查查他們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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