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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三一個混混二流子, 活了快三十歲,沒少干偷雞模狗的事,甚至黃.賭.毒也一樣沒落, 之所以還活得好好的, 跟他識趣會看眼色分不開。

但今天接到家里的新娘子就被人這麼堂而皇之地帶走了, 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以後誰還會把他當回事?

當著這麼多兄弟伙、親戚的面,他丟不起這個人,也怕以後誰都敢拿這個事笑話他,踩他一腳。

察覺到經常跟他一起混的兄弟輕視的目光,黃老三腦子一個機靈,熱血上頭,沖動之下, 轉身跑回去,提起他的寶貝步木倉沖了出來。

這桿木倉是兩個月前, 國軍敗走時, 他用一袋子大米跟對方換的, 只有十幾發子彈。平時黃老三可寶貝這玩意了,出去玩總帶著,但舍不得開, 主要是為了拿著顯擺嚇唬人。

普通村民看他拿著這麼長一桿木倉, 無不繞著走, 寧可繞遠路,也不跟他有正面接觸, 黃老三很享受這種被人畏懼的感覺。

久而久之,人也跟著膨脹了。今天在周家成這里差點被嚇破了膽,黃老三羞憤之下, 舉起木倉,對準周家成的背影扣響了扳機。

他這輩子就只開過三次木倉,每次都偏得沒影子,這次他也沒妄想打中周家成,就想著嚇唬嚇唬周家成,找點面子回來。

誰知道他明明對準的是周家成寬闊的背部,子彈卻飛到了周家成的□□底下,擦過了腿,歪打正著了。

黃老三懵逼極了!

常跟他一起混的幾個家伙也愣了幾秒,然後齊刷刷地拍起了馬屁︰「臥槽,看不出來啊,老三,你還有這個本事。你這活兒絕了,再往上一點點就要打中那家伙的命根子,讓他變太監!」

「要是再偏一點點就好了!」另一個頗遺憾的說。

大家的吹捧讓緊張不安的黃老三稍微平靜了下來,他盯著撐不住跪在地上的周家成,舌忝了舌忝唇,興奮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他不會死了吧!」

「打中腿又不是打中了腦袋,死不了。」一個混混大大咧咧地說道。這些年戰亂,他們可沒少看到中木倉的人,甚至有時村民也會被連累,誤傷。

听到這話,黃老三稍稍安心,只要死不了就沒啥大不了的。

但他的高興只維持了一秒,因為周家人來了。

二十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拿著鋤頭、鐮刀、棍子氣勢洶洶地跑進村。

黃老三倒吸了一口涼氣,靠,打了小的來老的,妖怪啊!

他連忙端起木倉,對準了周家人。

周二伯這些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雖然有一身的力氣,可對上木倉這種熱武器,那壓根兒不夠看。大家都知道這個鐵東西的厲害,一個個全停下了腳步,面色陰沉地盯著黃老三。

雙方隔了三四十米,彼此怒目對峙。

腳步沒那麼快的劉彩雲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跑過去扶起周家成,不停地抹眼淚︰「二狗,二狗,你別嚇娘啊……」

情急之下,她又喊出了兒子的舊名字。

周大全也嚇壞了,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焦急地說︰「哎呀,你別搖二狗,沒看他很難受嗎?」

周小蘭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嘴唇直哆嗦,連話都說不完整︰「二哥,二哥,你……」

看著周家人這副悲痛到極點的模樣,覃秀芳黑沉沉的眼楮閃了閃,這些人也知道痛啊!

黃老三可真是給力!這木倉開得太好了。

周家成怎麼說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忍耐力和毅力比普通人強多了,等適應了這劇痛以後,他人也跟著冷靜了下來,還有功夫安慰父母︰「爹,娘,你們不用擔心,子彈只是擦過我的腿,沒有留在我身體里,不礙事的。咱們還有老前輩身上都成了篩子,殘留了好多彈片都好好的,你們別哭了。」

靠,果然是禍害遺千年,不礙事,不疼還能說話是吧!覃秀芳用力揉了一下眼楮,硬是擠出兩滴眼淚,然後推開傻愣愣的周小蘭,撲了過去,抱住周家成就哭︰「二狗哥,二狗哥,你別嚇我啊,我盼了這麼多年才盼著你回來,爹娘也一直在等你,你別讓我守寡,讓爹娘再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啊……」周家成猝不及防,被覃秀芳壓在了傷口上,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疼得他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的汗珠,而且肺部被按壓,導致他出氣都有點困難。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覃秀芳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的狀態,像是一條被拋在岸上的魚,翻著白肚子,隨時都可能斷氣的樣子。

你也有今天!

覃秀芳想起周家成上輩子短短幾次回鄉那副高姿態,連村支書也要在一旁陪笑,倍覺快意。

現在知道痛了,知道前世她有多痛嗎?六十幾歲連縣城都沒去過的老太婆被趕進城做保姆,她不知所措,找上周家成想讓他幫忙說句公道話。可他卻推月兌說,周立恩只是他的佷子,他管不了!

她幫他贍養父母的時候,他怎麼不說這話?那一刻,她才意識到這個男人骨子里有多自私多冷血。

覃秀芳手癢癢的,特別想火上澆油,用力撓他的傷口一下,讓他再痛一點,慢慢的折磨他。但她到底忍住了,報仇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她要進城找她的至親,改變他們上輩子悲慘的命運。

鄉下是周家人地盤,她還被他們拿捏著,不宜暴露。況且,她只是想讓周家成吃點苦頭,並不想在這時候弄死他。

周家成要現在死了,就是個被害的戰斗英雄,解.放軍戰士,他的妻兒爹娘都會受惠,政府會照顧保護他們家,周大全兩口子這輩子都不會過得太差。

所以周家成現在還不能死,他要死也得名聲臭大街的時候死!

周家成也不想死,他感覺呼吸越來越稀薄,張嘴想說話都困難。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竟一把推開了覃秀芳。

覃秀芳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抬頭錯愕地看著他,語帶哭腔︰「二狗哥,我做錯了什麼嗎?你說,我改……」

「咳咳咳……」周家成劇烈地咳了起來,動作太大,牽動了大腿的傷口,疼得他差點暈過去。

他真是怕了覃秀芳又撲過來壓著他,要是再來一次,他小命都要丟掉。于是他趕緊說︰「沒有,你壓到我傷口了……」

覃秀芳瞪大了眼,眼珠子跟串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滾,她傷心無措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二狗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擔心你了……」

「還不是故意,我看你想害死我們家成。」劉彩雲緊抿著唇,粗暴地推開了覃秀芳,面色猙獰,再不復往昔的和藹。

覃秀芳趕緊搖頭辯解︰「我沒有,娘,二狗哥是我男人,我怎麼會害他呢?害了他,我也得守寡,我就是再蠢也不會這麼糊涂啊!」

確實是這個理。

大家都覺得是劉彩雲過分了。人家秀芳這孩子多通情達理啊,怎麼會害家成,她又不是瘋了。

劉彩雲明明無意中說了真話,但卻沒一個人相信她,就連周大全也不信,拽了拽她︰「你別胡說。」

沒看本家的人在看她嗎?她經營了一輩子的好名聲不要了?

劉彩雲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完全沒接收到周大全的提醒,甩開他的手,憤怒地說︰「哪里是我胡說?明明知道家成受了傷,她還撲過去。」

覃秀芳趕緊道歉,姿態委屈極了,像個可憐的小媳婦︰「娘說得對,是我的錯,是我見到家成哥太激動太慌張了,爹,你就別怪娘了。」

周家成听到他們三個在那里為了這點小事扯皮,心里浮起一陣煩躁的情緒,甚至有些絕望。他都成這樣了,他們還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緊蹙著眉頭,周家成難受地呻\\吟了一聲。

這聲音總算引起了劉彩雲的注意,她不跟覃秀芳爭了,蹲在旁邊,握住周家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家成,家成,你還好吧……」

「不好了,二狗哥的褲子都被血打濕了!」覃秀芳驚呼出聲。

周家兩口子立即往周家成的褲子望去,發現不光是褲子,就連他躺在的草地上也都是血,干枯的草都被染成了紅色。

劉彩雲嚇得臉色發白,手指直打哆嗦︰「他爹,他爹,怎麼辦?」

周大全還沒說話,覃秀芳先一步開了口︰「爹,娘,咱們快帶家成哥去看大夫啊。」

「對,找大夫,找大夫……」周大全念念有詞,但這到底是黃家溝,他們不熟。

想到這里,他飛快地蹲下了身︰「老三,幫個忙,把家成扶到我背上。」

周三叔趕緊過來幫忙。

看到周家成下半身都是血,周家人亂了套,也顧不得找黃老三算賬了,趕緊背著他就走。

但黃老三看著人要走,自是不依︰「他走可以,把媳婦兒給我留下。」

聞言,因為娘家的事心生強烈恨意的劉彩雲立即把覃秀芳推了出去︰「那,給你!」

覃秀芳扭頭,錯愕地看著她︰「娘……」

就連周二伯這個在場輩分最大的周家人也惱了︰「大全家的,你說啥呢,你不要臉,咱們周家還要臉呢!」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兒媳婦推出去送人,給兒子戴綠帽子,虧她說得出來。

周大全一瞧形勢不對,趕緊叫劉彩雲︰「幫我在前面看路,沒看家成受傷了啊!」

提起寶貝兒子,劉彩雲也沒心思管覃秀芳了。

但覃秀芳明白,經過今天,只怕劉彩雲是要跟她撕破臉了。

也好,她也厭煩了劉彩雲那張偽善的臉!反正周家成回來了,他顧忌著名聲,不會讓劉彩雲隨便打她罵她的。

眼看對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黃老三不干了。他提起木倉,攔住了去路︰「不行,把周小蘭留下來,嫁給我。」

黃老三也不蠢,他傷了周家成,這事肯定沒法善了,等周家成好了,肯定會報復他。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娶了他妹子。成了他妹夫,那就是一家人,自家人之間糾紛,大事就化小了。

而且只要周家人不想讓周小蘭守寡,就得放他一馬。

黃老三如意算盤打得精,周家人也不是傻子。他傷了周家最有前途的周家成,怎麼可能答應跟他結親?

「不可能,咱們兩家沒遣過媒婆,沒議過親,更沒過禮。你別亂攀關系!」周二伯想都沒想就堅決地拒絕了他。

黃老三也不肯讓步︰「那你們也別想走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遠處一個穿軍裝的男人匆匆趕來,他手里拿著一把木倉,還沒走近就舉起了木倉,厲聲喝道︰「干什麼?放下武器!」

周二伯等人老實,趕緊舉起手,表示自己只有農具。

黃老三干翻了周家成,自信心爆棚,再看到個穿軍裝的,也沒當一回事,囂張地說︰「你誰啊?管閑事管到老子頭上了,老子勸你……」

砰!

一顆子彈射出,差點打到黃老三的手,他嚇了一跳,手一抖,步木倉掉到了地上。

趁著他嚇到了,往後退的那一瞬,男人疾步上前,彎腰一把撈起了掉在地上的步木倉,冷冽犀利的目光掃過雙方︰「還有誰想動手?」

他現在一個人兩把木倉,瘋了才惹他啊。

周二伯一行自然搖頭,來喝喜酒的混混們也趕緊散開,離黃老三遠遠的,表示跟他沒關系。

男人滿意地頷首,目光看向比較老實的周二伯︰「說說,怎麼回事?」

周二伯剛想說話,忽然周大全身上的周家成開口了,嘶啞地喊道︰「忠國……」

聞言,徐忠國抬頭快速上前,推開了擋路的周三叔,錯愕地看著周家成︰「家成,你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老家離得不遠,因為是同鄉,大家約好了一起回家,他們昨天一起從城里出發返鄉,上午分開。到現在為止,滿打滿算也就幾個小時,當時還意氣風發的戰友這會兒卻跟渾身是血,半死不活地趴在背上。

可想而知,徐忠國有多意外了。

周家成有點精神不濟,簡單地說了一下︰「那個黃老三非要搶我妹子做媳婦,我听說後來帶我妹子回去,被他在背後放了冷木倉。」

聞言,徐忠國扭頭看了黃老三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說︰「走,我家近,先去我家,給你找個大夫止血!」

他們這村子偏偏,離縣城都有七八十里地,就更別提市里了。而且都是小路,山路,很不好走,不然他們也不會騎馬回來了。

要是送到縣城的醫院去得好幾個小時,到時候周家成怕早因為失血過多而出現生命危險了。所以外傷經驗豐富的徐忠國馬上做了決定。

有他站出來,周家人宛如找到了主心骨,都听他的。

黃老三不滿意,但自己最大的依仗都落入了對方的手里,他也沒辦法,只能抿了抿唇,不甘心地說︰「你把木倉還給我,那媳婦我不要了。」

徐忠國怎麼可能還木倉,他舉起步木倉,瞄準了黃老三︰「你還要不要?」

黃老三渾身一僵,趕緊搖頭︰「不要了,不要了……」

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徐忠國收起了木倉,招呼周家人跟他走。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治療周家成,收拾黃老三這種二流子不著急。他在家里听到了木倉聲,所以匆匆趕來,當時就怕出聲,讓自己的堂弟騎著馬去找離他家最近的兩個戰友了。

等他們到齊了,再好好跟黃老三算這一木倉的仗。

徐忠國家就在黃家溝隔壁村,非常近,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他家條件還行,有七八間屋子,院子也挺大的。

一進院子他就扯著嗓子喊道︰「大哥,我戰友受傷了,你快去把安大夫請來。」

「好 。」徐家大哥趕緊跑了出去。

安大夫就是本村人,徐忠國這邊把周家成放到床上,安大夫已經來了。

屋子空間小,容不下幾個人,除了大夫、周大全兩口子和徐忠國,其他的人都被趕了出去。

因為在戰場上受過傷的緣故,徐忠國會一些簡單的包扎,便在一旁幫忙。

安大夫了解了情況,知道子彈擦過周家成的腿,並沒有留在他體內後,松了口氣︰「我幫你消毒止血……」

听到這話,周大全兩口子齊齊松了一口氣。屋子里的氣氛開始緩和,屋外的氣氛就有些僵硬了。

周二伯拿出自己種的土煙卷起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動靜。

其他的人也都心神不寧的,緊張地關注著屋子里的情況。

覃秀芳站在屋檐下,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劉家兄弟、周小蘭,最後落到了周二伯的身上。

周大全兩口子都不在,這可是拆穿他們真面目的好機會,也讓周家成的戰友看看周家都是些什麼貨色。

覃秀芳雖然不了解徐忠國是什麼樣的人,但料想再壞也不會比周家人更壞。而且這里還有徐家人,周家這麼精彩絕倫的故事他們以後見了兩人的戰友家屬不會拿出來「分享」嗎?

只要他們對某一個人說了,以後周家人的惡心遲早會在周家成的圈子里傳遍。沒了好名聲,周家成的事業還能像上輩子那樣借著根正苗紅的出身順風順水一輩子嗎?

不過這個事不能由她挑破。

她說的話,可信度相對沒那麼高。而且為了維護自家利益和名聲,一旦她站出來揭穿周大全兩口子的陰謀,其他的人都會將矛頭對準她,齊齊否認她的話。屆時,哪怕她說的全都是事實,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沒關系,這里就還有一桿好木倉呢!

覃秀芳輕輕走近周小蘭身邊,掏出手帕,語帶關切地問道︰「小蘭,你受苦了,你這里有血痂,我幫你擦擦……」

啪!周小蘭看到覃秀芳就恨,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代覃秀芳受過,看到覃秀芳她就恨紅了眼︰「誰要你假惺惺的,滾!」

覃秀芳一副很受傷的樣子,委屈地說︰「小蘭,你怎麼這麼想我?咱們一起生活了八年,我一直拿你當親妹妹。你說,我有哪點對不起你的?」

周二伯人耿直一些,瞧不慣周小蘭這副誰都欠了她的樣子︰「給秀芳道歉,人家秀芳為了你的事跑上跑下,還說家成就你一個妹子,你要是嫁不出去,她跟家成養你一輩子都行。這樣好的嫂子哪里找?你不知足,還怨恨上了你嫂子,像什麼話?」

周小蘭被訓得委屈極了,扁著嘴巴,抬起手指著覃秀芳︰「她才不是好人呢,二伯,你別被她給騙了。」

覃秀芳有點意外,周小蘭這個炮仗脾氣,今天竟然沒爆,稀奇。果然,人啊就要受磨難,不然不會成長,這不,連周小蘭都長進了。

不過沒關系,周小蘭現在能忍住,她不信,她下面還能忍。

覃秀芳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楮,愧疚地說︰「小蘭,你是在怪我今天沒有保護好你嗎?我不是故意的,起得太早,我太困了,想眯一會兒。誰知道睡過了頭,醒來就找不著你了。」

提起今早的事,周小蘭就恨,眼楮血紅地瞪著覃秀芳,胸口劇烈地起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

覃秀芳再接再厲,又說︰「小蘭,你今天只吃了一個荷包蛋吧,肯定餓了,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和家成做一點。你想吃什麼?荷包蛋怎麼樣?」

她一再地提起荷包蛋,終于激怒了周小蘭。

周小蘭腦子里的那根弦斷了,她緊緊咬著牙,沖覃秀芳怒吼道︰「你好意思提荷包蛋!你是不是知道荷包蛋里放了東西,故意給我吃的,你說清楚?」

周二伯他們只知道是劉家賣了周小蘭,但具體的經過,周大全自己都沒弄清楚,又怕說多了引起別人的懷疑,自是略過。

所以周家本家人也是頭一次听說這事,豎起了耳朵,扭頭盯著周小蘭。

覃秀芳委屈地翕了翕鼻子︰「小蘭,我也喝了那碗荷包蛋湯啊?再說了,這荷包蛋也不是我做的,是大表嫂給我端過來的,你當時醒著,應該知道的啊,怎麼能怪我。你是他們的親外甥女,親表妹,我怎麼能想到他們這麼黑心肝,會為了點錢把你賣了!」

大表哥不知道周劉兩家已經撕破了臉。听到覃秀芳把髒水全潑到他家頭上,不干了︰「誰說咱們要賣小蘭的?要是打算賣了她,我還會跑到黃家來救她嗎?」

周小蘭立馬跟著說︰「就是,你少胡說八道,大表哥要賣的是你,才不是我呢!都是你,你是故意把那荷包蛋給我吃的,是你害了我……」

覃秀芳宛如被人打了一圈,仰起頭,眼楮里閃現著淚花,唇張了張,好半晌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不可置信的話︰「賣我?大表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就不怕沒法向我爹娘,還有家成交代嗎?我不相信,你肯定是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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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蠢死了,要不是我爹娘同意,大表哥敢賣你嗎?」周小蘭很享受覃秀芳臉上這種崩潰的表情。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受這麼多罪?

為了刺激覃秀芳,讓覃秀芳難受,她大剌剌的什麼都說︰「覃秀芳,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什麼身份,就你這樣又丑又黑又粗俗的村姑,配得上我二哥嗎?還想做我嫂子,你做夢吧!」

周二伯等人听到這個齊齊傻眼,又怒又恨,好個周大全,竟然騙他們,把他們當猴子一樣耍得團團轉。

因為憤怒,因為生氣,也因為想知道周大全究竟還瞞了他們些什麼,周二伯等人竟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誰也沒打斷周小蘭。

覃秀芳像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哭成了一個淚人,不住地搖頭︰「我不相信,你胡說的。村里誰不知道,爹娘拿我當親閨女對待,他們不會這麼對我的……」

听到這話,周二伯等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今天劉彩雲那副看覃秀芳跟看仇人的眼神,還有周小蘭的這番話,可怎麼都不像把覃秀芳當親閨女的樣子。

大全兩口子可裝得真像,把他們都給騙過了。

覃秀芳這副崩潰的表情,極大地滿足了周小蘭的變態心理。她興奮地說︰「你個傻子,雞下了蛋,娘都是等你不在家的時候煮給我和爹吃,吃肉也是等你上山干活了,咱們在家先吃了,等你回來就只剩玉米糊糊。我娘不說好听點,你願意天天上山干活嗎?還親閨女,你也不看看你姓什麼……」

周大全出門倒給周家成洗過傷口的水就听到這番話,他氣得恨不得縫上這蠢丫頭的嘴︰「你給老子閉嘴,胡說八道什麼?再亂說,給老子滾去黃家!」

因為太過生氣,急著阻止周小蘭的口無遮攔,他的嗓門特別大,用力吼的,震得屋子里幾人的耳朵都有點不舒服。

徐忠國說︰「我出去看看是誰惹伯父生氣了!」

周家成很了解自己的父親,周大全好面子,在外面不會輕易做出這樣失態的行為。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于是他也說︰「忠國,你扶我一把,我也出去看看。」

徐忠國勸他︰「你的傷才剛包扎好,別起身了,免得牽扯到了傷口。」

周家成哪里坐得住,他全家老小都在別人家也不是一回事。

「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你扶我起來,給我找個板車,讓我爹推我回去。咱們好不容易放假,我想回家。」

這個理由勾起了徐忠國心底的思鄉情緒。當初他們就是憑借著對家人的思念堅持下來的,一別數年,好不容易團聚,哪怕渾身是傷,自是也願意回到自己家。

他扶起了周家成︰「好,我扶你出去。」

旁邊寸步不離的劉彩雲也趕緊幫著提起了兒子的鞋子。

三人緩緩走出屋,周家成馬上察覺到氣氛不大對,他爹特別生氣,覃秀芳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周小蘭倔強地咬住唇,一臉的不服氣,顯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有,院子里的本家叔叔伯伯們都異常的沉默,看他們的眼神遠不如今天在黃老三家門口時那樣親切和親昵。

周家成感覺不大妙,出聲打破了這讓人不安的沉默︰「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你妹妹剛才說,他們在家吃肉吃蛋,等你妻子回家就只有紅薯玉米糊糊。還有,你爹娘覺得你長本事了,你妻子一個村姑,配不上你,聯合了你舅舅一家把她賣給了,結果陰差陽錯,搞錯了,被賣的成了你妹妹。你們一家倒是挺團結的。」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

覃秀芳蹭地抬頭,看見徐家門口站著兩個穿軍裝的男人,前面一個特別高大壯碩,虎背熊腰的,估計有一米九那麼高。

他一邊說話一邊走進院子里。

看到他,周家成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畏縮地垂下了眼簾,不敢看對方的眼楮。

那人走到周家成面前,板著一張國字臉,加重了語氣︰「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連長,我知道錯了!」周家成硬著頭皮道歉,心里更是腸子都悔青了。完了,連長本來就不贊成他娶城里的女學生,這下對他的意見恐怕更大了。

他當初為什麼要想不開,寫信回家讓父母把覃秀芳給打發了?要是沒那封信,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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