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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三章 烏托邦的隕落(四十二)

遲小厲心頭瞬間竄過一股寒流。

他所了解的歷史中,被冠以「夢幻國度」的烏托邦,幾乎沒有在史書中留下任何資料記載,關于烏托邦的所有信息,全部都是以傳說故事的形式,經過吟游詩人傳唱至今。

來到這段歷史後,遲小厲才知道烏托邦消失的誘因,背後有五神在密謀不軌。

然而即便是被獻祭大陣將所有生靈全部吞噬殆盡,整個烏托邦變為一座死國,也總該留下一些痕跡,至少這座國度曾經存在過的歷史,不該被人遺忘。

再退一步講,就算其他大陸的居民對烏托邦了解不多,遇到滅國這樣的大事,隨著時間推移,往來烏托邦的商人也總會將消息擴散出去,時間會掩蓋許多真相,卻絕對不可能將這個國度曾經存在的痕跡一同抹除。

然而真實的歷史確實連腳下這片大陸都不復存在,本該作為烏托邦舊址的獨立大陸,在遲小厲的時代,卻是一片內陸地區,甚至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

這種甚至涉及一洲大陸的改變,絕非常人所能達到,恐怕也只有神明級別的怪物才能完成。

遲小厲有些懊惱于自己竟然遺忘了這麼重要的信息,主要還是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心思更多放在探索以奧丁和五神的秘密上面,忽略了這段歷史最本質的變故。

不需要任何證據,遲小厲幾乎就能斷定,烏托邦最終消失在歷史,消失在版圖之中,就是因為狄葉忒接下倆喪心病狂地舉動。

甚至可以說,烏托邦的隕落,幾乎就是這位人王一手造成的!

可是即便推理到這種地步,遲小厲依舊想不通狄葉忒采用了什麼手段,能對烏托邦造成如此恐怖的災難。

以狄葉忒「自爆」前的實力,別說將一個偌大國度從地圖上抹除,就算是毀掉東南西北四境中的一境,恐怕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遲小厲皺眉苦思,感覺思路有些堵塞,目光轉動了幾下,決定從另一個角度入手,試著分析狄葉忒的目的。

毀滅烏托邦,對狄葉忒究竟有什麼好處呢?

原本烏托邦作為汲取能量的「韭菜地」,可以為五神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但眼下連獻祭大陣都損毀嚴重,烏托邦就算還活著一半居民,也已經無法將他們的生靈之力轉換成純粹的能量。

所以這種行為怎麼看都得不償失。

遲小厲轉而又考慮烏托邦和五神之間的矛盾,作為一個全新形式的綜合國度,烏托邦摒棄了舊時代的宗教信仰,可以說整片大陸上的居民,從出生便沒有任何宗教信仰。

無關乎階級,也無關乎種族,這一點可以從遲小厲接觸的不同層面的人都有著相同的共性就能得出判斷。

這樣的一個國度,自然會引起五神的敵意,所以最終才會被選為獻祭大陣的選址。

難道狄葉忒在自知無力回天的情況下,遷怒于烏托邦,所以想拉著這個「不听話」的國度一同毀滅?

遲小厲搖搖頭,五神全都是極度自我又無比冷靜的家伙,尤其狄葉忒,解除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可以發現這位人王無論做什麼事情,幾乎都喜歡謀定而動,絕不打無把握之仗。

就算一些行動要冒很大風險,如果狄葉忒最終決定鋌而走險,那就代表這趟冒險的收益遠大于犧牲。

所以狄葉忒不可能為了一時出氣,而斷送自己永生的機會,拉著整個烏托邦毀滅。

而且狄葉忒臨走之前留下的「狠話」,也證明了他並未徹底放棄回歸的希望,甚至言語中充滿篤定與信心,就好像已經計劃好了下一個行動。

可他究竟要做什麼?

想來想去,遲小厲始終看不透問題的關鍵,而就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地面的顫動也越發頻繁,震動幅度也越來越大。

獻祭大陣、烏托邦、能量汲取、最終目的、烏托邦的毀滅……無數關鍵詞在腦海中快速略過,遲小厲閉上眼楮,徹底沉下心來,將所有可能的關鍵詞拆散重組。

然後他猛然睜開眼楮,終于想到一種符合當前局勢和狄葉忒反常行為的可能——

烏托邦或許並非唯一能夠埋藏獻祭大陣的大陸,其他地方可能存在類似的獻祭儀式!

狄葉忒是想要放棄烏托邦,鋌而走險前往其他大陸汲取力量!

這個想法有些天馬行空,也有許多限制,不提其他大陸是否埋藏和烏托邦同等層級的魔法陣,遲小厲甚至懷疑狄葉忒現在的情況,能不能完成跨洲遠行。

雖然充滿著不確定性,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可結合烏托邦最終的下場,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狄葉忒從其他某種途徑獲得了力量,甚至可能即將擺月兌淵域的枷鎖,徹底回歸現實,結果因為未知的某個原因,導致最終計劃失敗,狄葉忒沒能成功,惱羞成怒之下將烏托邦整個抹除,從此世間再也不存在這樣一個地方。

仍有許多牽強的地方,尤其那個導致他失敗的未知原因,至少遲小厲想不到現今還有誰可以阻止恢復一定程度力量的狄葉忒。

總不能是自己吧?

遲小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論如何,他只是一個時間旅客,作為一名旁觀者,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完成了任務,再過不久應該就會徹底死掉,不知道那個時候還能不能繼續以靈體或者其他形式暫時留下,好親眼見證烏托邦的結局。

歷史是對過去既定事實的印證,絕對無法改變——這一點是遲小厲對時空之力有了更深一步的感受後,越發認定的鐵律。

自己永遠只是一個時間之外的旁觀者,能夠以「降臨」的形式親身體驗一番當年發生的事情,已經算是極為幸運了,根本不要妄想改變歷史。

遲小厲不知道自己附身的威爾•利普,究竟在萬年之前的烏托邦起到了什麼作用,但總不可能做到自己做下的這一系列壯舉——破壞獻祭大陣,與提波休斯交戰,逼迫奧丁現出真身,甚至最後還和一位神明來了一場酣暢淋灕的大戰。

或許因為自己的出現,這段歷史已經月兌離了原本的真相,不過最終改變的也只是「一個片段」,真正的歷史仍舊像是沉澱在水底的巨石,任憑表面風浪再大,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所以這趟時間長河的旅行,到此為止似乎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論自己是否選擇繼續留在這里,烏托邦的結局都已經注定。

但遲小厲總覺得……自己應該再做點什麼。

「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沾染上了納烏拉那該死的責任感的壞毛病?」

遲小厲在心里罵了幾句,放棄了就此「了解」自己的想法,艱難邁開步子,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蹣跚前進。

狄葉忒「自爆」後,遲小厲體內的腐蝕魔法效果大打折扣,經過一段時間的中和,已經基本不會造成更進一步的損傷。

只不過即便擺月兌了附帶負面效果的魔法影響,不堪重賦的身體情況仍舊糟糕透頂,如果是遲小厲原本的身體,或許還能在短時間內進行一些緊急治療,可威爾•利普的身體終究有所不同,契合了這麼些天,仍舊不足以完全模透體內所有微小的細節。

「左半邊肺徹底壞死,右心房也破了個洞,腸道就更慘了,幾乎沒有幾截完好無損的……」

遲小厲邊走邊檢查當下的身體情況,簡直越看越心涼,如果不是強大的精神力支持,這副身體早就死在青林堡城外了。

現在只能靠不斷恢復的魔力,東堵堵西填填,將一些可能造成致命傷的隱患優先消除。

大地的顫動仍在繼續,卻因為面積太廣,根本找不到源頭,遲小厲只能依循著直覺朝著北方前進,至于能不能在狄葉忒陰謀達成前找到對方,遲小厲根本不抱希望。

現在他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要忍受如此煎熬的痛苦都不清楚,或許是出于對這段歷史中結實的朋友的不忍,想要做到問心無愧?又或者作為一個後世的人,想要親眼看看一座大陸毀滅的悲壯景象?

天色依舊昏暗,前路遙遙無期,遲小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點點在面目全非的大地上挪動,就連視野仿佛都漸漸模糊起來。

意識越發昏沉,這不是一個好現象,遲小厲趕緊晃了晃頭,抬眼看了下前路,瞳孔卻驟然一縮。

「誰?!」

這一刻,原先頹唐衰腐的氣息瞬間消失不見,遲小厲猛地瞪起眼楮,鷹隼般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先前意識突然沉重,引起了他的一絲警覺,然後便觀察到周圍景象似乎有了一點微不可查的變化……比如原本剛剛走過那合縱交錯的三道褶皺,竟然再次出現于右前方,還有那個看上去像是被燒焦的石頭的凸起,不久前在左前方出現過,現在卻莫名擋在自己面前。

昏暗的天色,枯竭的精神力,加上幾乎千篇一律的景色,都對分辨這些細節造成極大干擾。

但遲小厲並未放過一絲一毫的異樣,尤其作為魔法宗師,意識出現異常沉重的剎那,他還是捕捉到了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結合之後看到的景象,從而得出最終判斷——

自己進入了某個幻境。

微風拂面,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淡淡焦臭味,那是獻祭大陣徹底枯死留下的味道。

周圍靜悄悄一片,在一聲質問過後,並未有人現身。

遲小厲轉動眼楮,緩緩站直身體,沉吟片刻後試探道︰「能夠在這種時候留在烏托邦,並且從獻祭大陣的強行汲取中活下來的人……在我認知里並不存在,所以你不是烏托邦的人。而目前我所掌握的情報中,唯一一個可以做到類似事情的家伙,便只有你這位山丘之王了。」

遲小厲嘴角翹起一抹弧度,收起狐假虎威的魔力防御,搖頭道︰「我該稱你為希留大人嗎?既然這種時候找上我,總歸是有話要說的,恰好我沒太有精力再跟你躲貓貓,有什麼事就當面談吧。」

話音未落,遲小厲眼前憑空出現一道高大的人影,像是將深沉的暮色撕裂一般,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嚴。

遲小厲抬頭看了一眼,不由笑道︰「樵山之前還跟我吐槽過,你這位老祖宗的模樣,與他印象中那英俊偉岸的形象有著一丟丟出入,塊頭確實魁梧有力,但長相嘛……未免太隨意了點兒。」

「那個臭小子真的這麼說過?」

希留撓了撓下巴,神情略帶不滿︰「拿了我的錘子,還在背後說我壞話,看來以後如果再遇到他,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遲小厲眯了眯眼,開始那句嘲弄,並非單純的挑釁,而是想試探一下這位山丘之王的真實態度是什麼。

結果對方非但沒有蔑視,或是因為感受到侮辱而惱羞成怒,還十分隨意地接了話茬,並未表現出任何敵意。

這讓遲小厲更加堅定了原本的猜測,沉思兩秒,決定開門見山︰「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能夠以這種……類似靈體的方式回歸現實,但恐怕也要耗費不小的代價吧?否則狄葉忒機關算盡,費了大半天勁搞得這些小動作才完成神降,不就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希留聳聳肩,「確實需要一點代價,不過我有特殊的方法,所以實際上的損耗要比你想象中少很多。」

頓了頓,希留揪著一縷胡子,笑問道︰「原本還想將你徹底拉入幻境,結果竟然被那種狀態下的你察覺到了,讓我著實大吃一驚……你好像對我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只是這一路上見了太多意外,所以早就波瀾不驚了。而且我又是一個比較喜歡動腦子的人,結合先前的一些線索,自然很容易得出結論。」

遲小厲感覺站著說話都挺費力氣,所以干脆席地坐下,直視希留的眼楮,正色道︰「先是找樵山,又親自找上門,不知您究竟要跟我談什麼‘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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