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都是罪民。
來到這里的人,無論男女,無論長幼,皆為被諸國流放的惡徒。興許那個蹲在路邊玩泥巴、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真正身份卻是殘忍殺害數十人的凶犯。
他們在這里戴罪立功,期待著有一天能夠重新踏上故鄉的歸程。
然而真正能活到那時候的人,幾乎沒有。
「守墓人」——守的既是異人的墳墓,也是自己的墳墓。
鎮守「淵域」是件極為危險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許在睡夢中,偷偷潛上來的異人已經模到床邊,自己的項上人頭就會搬了家。所以許多罪民最初被流放至此,都是不情願的,想方設法要從這里逃跑,只不過幾次被抓回來毒打後,漸漸也都放棄了這種想法。
作為補償——或者說是被逼無奈,在長期生死一線的交鋒中,為了自保,「守墓人」漸漸砥礪出更加強悍的實力,許多來此時僅有六七級實力且天賦平庸之輩,興許一生的極限也就在此,可最終戰死時,他們已經達到了八級甚至更高的層級,這在外面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提升。
由此,貼在「守墓人」頭上的標簽,除了「罪民」以外,多了一個「強大」。
當然,或許「守墓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這里,但並不影響他們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甚至有不少人在這里找到另一半,開枝散葉,而對于他們的孩子,「守墓人」在與各國商議後,爭取到了寬容——
可以允許他們成年後自行決定去留。
十三歲的澤米爾,便是這樣的身份。
「老爹三年前就走了……當時一隊地級異人趁夜模上來,結果放哨的那個笨蛋偷懶打瞌睡,等發現火光時,營地已經死了一半的人。」澤米爾在前面走著,表情淡定,好像在說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
一男一女跟在少年後面,听完他的話,皆是沉默了一會兒。
「抱歉啊,小弟弟。」
「沒事,在這里,每天都會死人,沒什麼好難過的。」澤米爾笑了笑。
一旁戴著面紗的女人突然開口說︰「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里?」
「……還沒想好呢,再說吧。」突然轉折的問題讓少年撓撓頭,似乎有些赧顏︰「很久以前,我娘讓我成年後趕緊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不過後來老爹死了,我娘就成了孤身一人,她又老是上前線,平常根本見不了幾次面,可我知道,我要是走了,她就真的沒牽掛了……我想讓她活久一點。」
生死一線的歷練,提升的不只是實力,還有少年遠超同齡人的心智。
有些沉重的氣氛,讓向來少言寡語的女人不知該說什麼,就連男人都難得沒有開那些低級的玩笑,只是重重拍了拍少年肩膀︰「那你就努力變厲害一點,變得能保護你娘。」
「是吧?告訴你哦,我已經快要成為五級劍士了。」這句話似乎讓少年興奮起來,自豪的拍了拍腰間那和他身高不符的長劍︰「烏倫塔爾大叔都夸過,我將來一定能成為劍聖呢——啊,烏倫塔爾是這里的分隊長,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劍聖。」
似乎是擔心對方听不懂,少年又補充了句。
「烏倫塔爾?」男人一愣,失笑道︰「這家伙……他原來在這里啊,真是巧了。」
「大叔,你認識烏倫塔爾嗎?就是長得和頭黑熊一樣……」
「叫大哥,我可不想和那個邋遢的混蛋一個稱呼……」男人輕輕敲了下少年額頭,抬頭看了眼前面︰「當然認識,而且不僅認識,見到我,他能高興的撲過來……對了,他現在還和原來一樣喜歡喝酒嗎?」
澤米爾偷偷多看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眼,怎麼都不像是能認識那麼厲害的人呀,不禁生出幾分好奇︰「他早就戒酒了……最初來時,還因為酒後打人,被收拾了幾次,然後就再也不敢喝了……大叔——大哥,既然你認識這麼厲害的人,自己的實力不會差吧?」
澤米爾放緩幾步,來到男人身邊,端詳起掛在腰間那把平平無奇的劍。
男人干脆把劍袋摘下來,遞到少年手中,臭屁的說道︰「我當然很厲害,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沒事溜溜巨龍、到推進城喝杯茶這些還是輕而易舉的呀哦——」
還在摩挲長劍的澤米爾,突然听到一聲怪叫,疑惑的抬起頭,才看到男人不知為何歪著身子,臉頰抽搐的沖自己笑。
「沒……沒事……閃著腰了。」
少年當即翻了個白眼,將除了比自己的佩劍略重外再無特殊的長劍遞回去︰「就這還高手呢……」
說完,再次快走幾步,到前面探路了。
男人氣勢洶洶的扭過頭,滿臉悲憤︰「我堂堂……竟然被一個小屁孩鄙視了!給我好好解釋下,為什麼無緣無故戳我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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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去‘喝杯茶’嘛,少主說的這麼輕描淡寫,哪里來的傷。」女人面不改色的說著,或許也可能咧了咧嘴角,因為戴著面紗,從外面看不出來。
「……我早晚要辭退你!」
男人氣哼哼的罵了幾句,正想踹一腳路旁的樹,突然身體一僵,臉上迅速換了副表情。
緊接著,先前少年消失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呼——
「啊!」
發出尖叫的瞬間,澤米爾就已經後悔了。
臨近營地,他原本是想先來通報一聲,畢竟這里會有外人到訪並不多見,結果在趕到哨崗時,才發現不對勁——
竟然沒有人?
地上零星的鮮血更加印證了他的不安,這時少年已經本能想要轉身離開,但前面不遠的營地,可是烏倫塔爾那幾個實力高強的老手坐鎮,怎麼想都不該出事,所以澤米爾強行壓下恐懼,悄悄模了過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腦陷入空白——
營地中的大伙全部倒在地上,甚至連烏倫塔爾都半跪著,渾身浴血,看不出死活。
營地中央,幾個奇形怪狀的異人圍在一起,似乎正在說什麼,其中一個異人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正好與澤米爾的目光相對。
異人嘴角翹起的瞬間,澤米爾本能的發出了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