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很久之前。
紀夏就知道舊淵還有另外一個稱呼。
那邊是舊日之淵。
當時的紀夏未曾深究這個名字的來由。
但是當此刻，他通過先燭顯化出來的種種異象，親眼看到舊淵可怕的景象之時。
他終于意識到，所謂的舊日之淵，所指的就是已經隕落在大破滅之中的萬界大日。
萬界大日！
哪怕是在許多古老帝朝搜集到的典籍里，都極少出現，顯得無比神秘。
這一方天地，因為有了嶄新的天地規則，而在主動的讓天地忘卻一些事情。
比如許許多多人族神朝的歷史。
又比如那一輪萬界大日。
「在大破滅之前，萬界大日普照大端羅界，他高懸在天空中，便是無上的先天神靈。
當時大端羅界中的許多秘境以及界外天，甚至神靈構築大世界，都不會燃燒星辰，變成烈日。
因為萬界大日的光芒，會通過道妙無比的大道，照耀到所有的秘境、所有的界外天、以及所有的大世界。
甚至其他的無上大世界，都能夠感知到萬界大日的炙熱，這邊是萬界大日尊名的由來」
雷世元君的眼里，也有了追憶之色。
「可是……如此強悍，對于大端羅界眾生有著無窮功德的先天神靈，最終也在大破滅之中隕落。」
「由此可見，大端羅界天幕之後的存在，究竟有多麼強大。」
听到雷世元君的描述。
紀夏也深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的秘境、界外天，乃至神靈大世界里面，其實都有著獨立的太陽。
這些太陽往往是許久之前的年代里，某些神朝建立國祚之後，統一派遣強者，捉拿龐然星辰制造而成。
他們讓星辰燃燒，用以規則之力確立星辰運行的路徑。
這對于神朝級別的勢力來說，並不算是什麼浩大的工程。
即便是對于現在的太蒼來說，捉拿星辰使之燃燒……也有許許多多的強者能夠做到。
「後來萬界大日隕落，萬界大日的三位女兒，只能夠成為無垠蠻荒新的天地規則的工具，朝升暮落，照耀大端羅界。」
先燭的眼神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閃爍著熾熱光芒的胡須，變得更加璀璨了。
似乎胡須上的光芒，代表著先燭的情緒。
「三位烈日神女之所以普照大地，其實並不單純是因為無晝天的逼迫。
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們傳承了萬界大日的先天意志，想要為無數的生靈播撒光明。」
雷世元君轉頭看向天空中那三顆烈日，眼神里帶著幾分崇敬。
「先燭作為萬界大日隕落，三位烈日神女尚且未曾高懸天空之時，誕生的第一縷先天光芒。
如今前來太蒼……是想要復蘇萬界大日，讓神芒大道得以徹底的完善？」
雷世元君如此猜測。
先燭並沒有隱瞞，哪怕他的軀體變作尋常神形那般大小，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依然猶如無盡深淵，根本就沒有盡頭。
哪怕是紀夏坐在他的身邊，都覺得自身無比渺小。
這是無可磨滅的實力差距之下，油然而生的感覺。
但是紀夏並不妄自菲薄。
心里反而對于大端羅界至高的戰力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雷世元君和先燭動起手來，誰更強大？」
「無垠蠻荒這些先天誕生的古老神靈，誰又最強？」
「而我……如果完整的構築三十三重天，不知能否與他們一戰……」
紀夏正在揣測的時候。
先燭神識涌動，意念奔流而來︰「確實如此，我這次前來太蒼，便是為了尋找雷世元君，以及人族帝君。
想要匯集我們的力量，讓萬界大日……再度復蘇！」
雷世元君陷入沉默。
紀夏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已經轟落虛空，甚至砸出了一個舊淵的萬界大日，還有復蘇的可能？
這些古老的先天神靈，難道是不死的嗎？」
先燭似乎是看出了紀夏的不解。
他轉過頭來，眼神里面不斷有種種的光芒浮現︰「這些在大道中誕生的先天神靈即便隕落了，也仍然有復蘇的可能。」
先燭說話的時候，輕輕拂袖。
他身後，突然間裂開一道空間裂縫。
那一道裂縫之中，正是先燭建立的那一座光芒大世界。
大世界中，無數由光芒構造而出的生命，已經建立了國祚，建立了文明。
國祚無窮，文明無數。
而大世界的天空中，還有這三位先天神靈的身影若隱若現，俯視著這一方大世界。」這三位先天神靈……是幽龍、舞、……」
紀夏瞬間認了出來。
此刻這三位先天神靈，俱都是顯化的真身。
真身宏大無比，散發出來的氣息無比尊貴，卻又顯得極為弱小。
「大破滅之後，所誕生的先天神靈屈指可數，畢竟大破滅之後的歲月，不過短短八千六百余萬年。
但是……這三尊先天神靈身上，卻蘊含著巨大的隱秘。」
先燭說到這里，並未繼續向雷世元君以及紀夏訴說究竟是何種隱秘。
僅僅只是道出結果︰「一旦這三尊先天神靈能夠成就道則，在依靠雷世元君以及人族帝君的力量，我便能夠復蘇萬界大日。
讓大端羅界中殘缺的光芒大道，徹底完善！」
先燭眼神中光彩閃爍︰「我並不願意隱瞞……只有光芒大道被徹底補全，我才有機會更進一步！」
雷世元君仍然沉默，不知道是在考慮什麼。
但是紀夏眉頭卻微微皺起。
大約過了幾息時間，他抬起頭直視先燭，詢問說道︰「先燭……雷世元君的力量毋庸置疑，哪怕他如今的力量未曾完全恢復，擁有的威能也在道則之上，必然能夠對先燭的計劃，起到巨大的作用。」
「但是……太蒼尚且年輕，紀夏而今的實力雖然不弱，但卻也無法和大端羅界神皇存在以及古老神明相提並論。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太蒼……又能在如此宏偉的計劃里，起到什麼樣的助益呢？」
紀夏雖然極為自信，對于太蒼也同樣自信。
但是自信的同時，卻也知道現在的太蒼，在如此宏大的計劃下，根本就無從助力。
如果僅僅是需要道則強者。
作為能夠和天目神庭分庭抗禮的大世界，必然也少不了道則存在……
哪怕先燭大世界並非是完整的天地，無法獲得天地規則賜下的國祚之力。
可是……先燭大世界卻已經平穩運行了八千多萬年。
而天目不過僅僅存續百多萬年，成就神朝不過短暫的幾萬年歲月。
三大神朝中古梧神朝的歷史最為久遠。
古梧成就神朝之前，不知存續了多久，但是成就神朝之後，已經度過了九十二萬載歲月。
九十二萬年……對于神朝國祚來說……已經漫長到了極致。
換句話來說，神朝都非常短命。
尤其是人族神朝，更加短命。
先燭大世界卻發展了八千多萬年，未曾被鎮壓，也未曾被封印！
即便天地國祚力量能夠讓國力飛快的發展，能夠讓神朝之中，誕生無數的天才，無數的強者。
先燭大世界哪怕發展的速度再慢，也能夠在時間上補回來。
所以換句話來說。
先燭大世界所需要的並不是太蒼強者的力量。
「萬界大日復蘇，並不僅僅需要那三位先天神靈的力量，以及我等的布局，還需要這種無上存在，軀體中殘留的大道之力。」
先燭終于解答紀夏的疑惑︰「人族乃是大破滅之前的天地正統。
在大破滅之前，人族自始至終也在祭祀萬界大日。
所以……」
先燭未曾繼續流轉神識。
但是紀夏已經明白先燭的意圖︰「所以到時候……先燭想要讓太蒼人族重新祭祀萬界大日。」
先燭緩緩點頭。
只見他揮動衣袖，又有一道異象浮現在雷世元君和紀夏的眼前。
那一道異象里面，還有一顆黑暗的烈日。
黑暗大日，吞吐著黑色的火焰，無數的黑暗生靈從其中滋生。
長不知多少萬里的黑色火舌，肆意舞動，看起來壯闊到了極點。
「現在的舊淵……之所以為無晝天所不容，為大端羅界所不容，真正的原因在于這一顆黑暗大日。」
先燭眼神平靜，娓娓道來︰「因為這一顆黑暗大日之中，蘊藏著某些萬界大日的力量。
古老的規則，通過黑暗大日重現于舊淵。
屆時，太蒼可以同時祭祀黑暗大日以及萬界大日，便能夠讓這兩輪大日之中的大道規則融合，從而讓萬界大日徹底的復蘇！」
先燭的計劃，似乎極為妥當。
紀夏表情不變，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異象中浮現出來的黑暗大日。
可是……
他的心中卻如同浪潮滔天。
因為……早在許久之前，他就已經看到過這一輪黑暗大日！
通過從舊淵逃月兌而出的那一尊魔王誤打誤撞截取到的時間景象。
這一輪黑暗大日中，將會有一尊無比恐怖的存在月兌困。
那一尊可怕存在月兌困之時，黑暗大日便會隕落。
直接的後果。
便是舊淵大霜神朝的滅亡！
當時的紀夏還在遲疑……黑暗大日隕落威能非常強大，但卻也無法輕而易舉的洇滅一座強者輩出的神朝。
現在根據先燭的話語……
黑暗大日之所以能夠砸碎舊淵，覆滅大霜神朝。
實際上是因為……黑暗大日終于所蘊含著的殘留古老大道力量！
然後……紀夏心中已經變得凜然萬分。
他的軀體巋然不動，面色也沉靜如水。
可是……當他看向先燭……只覺得眼前這位位格極高的先天神靈極其可怕！
「自始至終，都是先燭像我和雷世元君講述，訴說自己想要復蘇萬界大日的意圖。」
「可是……他所說的，便是真的嗎？」
紀夏終于反應過來︰「那黑暗大日之中的強者，為何能夠月兌困？
被困鎖了數千萬年，甚至更加久遠的歲月。
無垠蠻荒的天地規則，因為黑暗大日的原因不曾籠罩舊淵。
所以無垠蠻荒神道洞開，無比動蕩，也無法波及舊淵。
那麼……究竟是何等存在，釋放了那般恐怖的強者？」
紀夏只覺得細思極恐。
在時空的景象里，大霜神朝在那場大劫難中徹底的覆滅。
所以締造這一切劫難，讓黑暗大日中的強者月兌困的存在，絕對不可能是大霜神朝的神皇。
那麼……如此驚天的陰謀，必然需要一位位格極高的存在前去醞釀！
「如今仔細看起來……針對舊淵的陰謀，不是無晝天，不是三大神朝，便是眼前這一位先燭。」
紀夏在心中拍岸。
從大破滅之後，無垠蠻荒的局面便極為混亂。
無晝天乃是天幕後無上存在的先驅。
注視著無垠蠻荒的一切，甚至在有意的掌控以及塑造無垠蠻荒的歷史！
無數的人族神朝興盛起來，然後又被無晝天收割，用于神秘的獻祭。
而大破滅之後的許許多多其他種族神朝，都幫助無晝天收割人族神朝。
以此吞噬人族神朝的可怕國祚力量。
無垠蠻荒天地規則無法籠罩舊淵，所以無晝天與舊淵又是敵對關系。
可是大霜神朝又在覬覦無垠蠻荒。
甚至還曾經侵入無垠蠻荒，與人族神朝交戰。
不知是何原因，人族神朝不曾和舊淵里面的神朝達成統一陣線，應對無晝天，以及其他異族……
這復雜而又混亂的關系，讓紀夏一陣頭痛。
可是……頭痛歸頭痛。
想到那時空長河中的景象的紀夏，對于先燭的話語，已經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但是，他的眼神卻十分認真，點頭對先燭說道︰「大破滅之前，人族曾經祭祀萬界大日，是因為萬界大日普照無數生靈，也普照無數人族。
後來大破滅時代，人族就此被嶄新的大道黜落，萬界大日也在其中隕落……」
「所以……人族和萬界大日自始至終便是同道。
現在先燭既然有了復蘇萬界大日之法，太蒼自然會鼎力相助。」
紀夏說到這里，他轉頭看向了先燭身後大世界里面的三位先天神靈。
「只是……這三尊先天神靈現在的實力，不過僅僅只是命宮境界，距離實施計劃所需的道則，恐怕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紀夏的意圖十分簡單，便是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