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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後, 原本就烏雲密布的天氣越發暗沉。

像是有人拿著毛筆蘸了墨在天空劃拉了一道。登時間那些翻涌的雲朵全部郁結在了一起,讓人心頭也跟著沉郁起來。

這樣的天氣讓其他人不舒服,對安東尼就是再舒服不過了。

他是一個半吸血鬼。

傳說里吸血鬼最不喜歡的東西有很多, 例如大蒜,聖水, 十字架, 陽光等等等等。

實際上, 吸血鬼不喜歡的只有陽光而已, 聖水除非是經過大教堂開光的那種,不然都很難對他們造成傷害。

但這種弊端在半吸血鬼身上會尤為明顯些。

半吸血鬼實際上就是尚未完全轉化的人類, 血族對他們的能力增幅只能振幅到人類這個範疇的頂尖水平, 無法越過人類的界限,因為這也是主系統劃下的鐵律之一。

所以半吸血鬼會十分討厭陽光,比真正的吸血鬼還要嚴重。

在他們無限循環里夜族的基地城堡, 都是用厚厚的窗簾將外面的光線遮住, 里面頂多只為其他造訪的客人點上燭台。因為吸血鬼的夜視能力格外優秀,優秀到可以在漆黑一片的地方輕松視物的程度。

「我們現在去哪?」

林國興開口問。

他是a級里比較敦厚老實的存在,平日里和誰都相處得來, 在脾氣暴躁蠻橫的野蠻人安東尼面前也敢說話。其他b級c級的老人也都乖乖跟在他們的背後。

「急什麼,先到處看看有什麼遺漏的信息。」

安東尼停下腳步,指揮其他老人去附近探查, 自己卻老神在在站在原地。

他明顯沒怎麼把這個副本放在心上。

雖然有兩個s級和他們一起進來, 但安東尼的實力是高位a級, 在無限循環的時候也跟著殿下進過s級副本。如今面對這個難度還不及s級的副本, 自然怠慢得多。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文森特死了。

誰也沒想到, 梵卓殿下的左膀右臂之一竟然會連驚悚練習生第一個副本都沒能撐過。得知這個消息後的安東尼差點沒笑死過去,連夜開了幾瓶威士忌,和自己的心月復慶祝不費一兵一卒就解決了多年的老對手。

所以安東尼現在的姿態十分閑適,甚至還盤手整在自己腦後,慢慢觀賞著周遭風景。

在這個副本里,真正需要他關注的,只有三個人。

前兩個就是副本唯二的兩位s級大佬,諸葛暗和黑衣阿贊。

黑衣阿贊的話安東尼倒是不擔心,雖然這位no.4修的是再邪不過的養鬼術,但他本人卻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正派人物,很少玩什麼小手段,甚至還經常白送情報。例如剛剛在靈堂的時候,就送了一個陰婆是走陰人的情報給大家。

至于諸葛暗,這位就是安東尼不敢惹的主。

雖然他被稱為野蠻人,做事直來直去,但並不是真的沒有腦子,不然也做不到夜族高層這個位置。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安東尼心里清清楚楚。像no.3這種,就是他要繞著走的存在。

當初在詛咒面具里,梵卓帶著安東尼便是三方勢力的其中之一,被諸葛暗耍的團團轉後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心理陰影。一直到現在,他看到那張臉都蛋疼,秉承著這個人物就算不能交好,那也絕對不能交惡的想法。

但其實前面那兩位都沒有那麼重要,最重要的是第三位。

那個白頭發的,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據說潛力無限的c級練習生,宗九。

這才是安東尼要關注的頭號人選。

至于為什麼——

在a級賭桌沖突之後,安東尼被梵卓敲打了一番。

「我討厭忤逆我命令的人。」

暗暗的燭火下,男人俊美的面容威嚴而冷峻。

黑金色軍裝上的雙頭鷹徽記在明滅燭火下閃著幽光,長長的軍刀擱在一旁會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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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下屬,聲音冷硬,「記住,沒有下次。」

「是殿下。」

在來自血脈本源的壓迫下,安東尼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像被攥緊,難受到一秒鐘都難以捱過的地步。

梵卓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威壓,反而轉身走到雕刻著銀邊花紋的窗邊。

no.2的房間足夠華貴,甚至還自帶一個小花園。從深紅色的掛毯往外看去,正好能夠看到外邊盛開的郁金香花田。

「留意他。」

雖然沒有說是誰,但在地上垂首的安東尼對此心知肚明。

「必要的時候保護他。」

安東尼結束了回憶。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差勁。

這是殿下唯一一次向他下達保護型命令,對象還是一個普通至極的c級。

即便在拉斯維加斯大出風頭狂斂一百萬籌碼又如何?到底不過是一個羽翼未豐的新人。

可別說是新人了,就連有實力的老人都不曾被殿下這般另眼相待過,一個新人又何德何能?

話雖這麼說,已經領教過一次違命的安東尼並不打算再感受一次。

所以雖然他看那個在賭場給他下絆子讓他大失顏面的c級不爽,到底在進入荒村副本後還是沒有選擇動什麼手腳。

「安東尼前輩!」

就在安東尼沉眸的時候,隊里的一個老人從遠處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我們在探查的時候在不少村民的屋子里都感受到了陰氣。」

陰氣?

安東尼皺眉,「是不是菩薩土?」

身為資深老人,他當然知道陰氣這東西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就在早晨的時候,隊里有一個低級薩滿就悄聲給他們分享情報,說這個荒村村民口中被菩薩點化的「菩薩土」實際陰寒至極。

想來也是,若不是陰寒至極,又怎麼可能會像村民所說的那樣,任何植物移栽過去都活不了。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在這種環境下還能活下來的植物,大概也就只有所謂屬性至陽,不畏陰寒的「仙草」了。

遞信息的老人搖頭,「我的感知有限,只覺得村頭最北邊那處大房子里,陰氣格外之重。」

村頭北邊?

林國興沉思,「那不是村長一家的屋子嗎?」

昨天另一隊在老槐樹那邊撿柴,安東尼這邊也沒閑著。

他們藝高人膽大,直接展開探查,把村里其他村民的位置和住的地方探了個七七八八,自然知道北邊那棟大土屋連著柴房都是村長家的地盤。除了村長以外,王守帶著他兒子也住在那里。

除此之外,他們還撈到了不少情報。

例如王守第一任妻子給他生了個兒子後活活難產而死,那個逃回娘家的老婆則是他後面從隔壁村娶來的寡婦,寡婦嫁過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女兒,就是在前置劇情里他們看王守賣給人販子的那個。

「剛我們去柴房那邊看了,王守把他老婆抓了回來關在柴房里。另一隊的新人和他們起了沖突,正在那里大呼小叫。」

「別管他們,一群新人成不了什麼氣候。」

安東尼嗤笑一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跟上。

見有a級帶隊,其他想要一起完成險境挑戰的老人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跟在他的背後。

走到一半的時候,林國興忽然問,「對了,有人看到黑衣阿贊嗎?」

「看到了,之前他還和我們一起挨家挨戶在查。」

另一個老人聳肩,「不過我們是查找陰氣,他反倒好像翻箱倒櫃在找什麼一樣,後來我們沒關注他,一轉眼就沒看到人了。」

正說著,他們走到了北邊的土屋旁。

這棟屋子安靜的很,想必王守和老村長他們都還沒回來。

安東尼打了個手勢,幾個ab級的練習生輕巧地翻過了牆。

鄉下的土屋一般窗上都安著木條,沒法進去,只能打大門入。

像開鎖這種技能老求生者基本會用生存點數點亮,于是片刻後,幾個人點點頭。一個人守在門口那顆樹後,警惕地看著外邊的情況。另一個人去了屋後頭,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其他變故。

安東尼和林國興踏進了屋里。

屋里光線很暗,一切都處于陰暗籠罩的狀態。

村長住的地方當然比普通村民住的地方好上太多,不僅家具齊全,炕上還有一床厚厚的被子。除了這些以外,一眼看過去也沒有可疑的地方。

但是有陰氣。

他們兩個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國興拿出了自己的人皮鼓,安東尼的指甲也開始從末端開始染黑,兩人面上皆是一副防備的姿態。

‘我去臥室看看。’

林國興無聲地指了指其中一個黑黝黝的房間。安東尼則順勢挑了另一邊的門口,將自己隱藏在黑暗里,貼在牆根緩緩挪動。

他來到了廚房。

廚房連窗都沒有,只有上頭一截煙囪,伸手不見五指。

巨大的黑色鐵鍋放在廚房的中央。下方是燒得焦黑的窯洞。

安東尼睜著一雙紅眼楮上前,用手在鍋底里模了模,頓覺手心沾了些油膩。

有油,那就勢必有肉。村長家最近肯定用肉炒過菜,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可奇怪的是,饑荒年代,連飯都沒得吃,一路上他們在村子里看到豬都沒有一頭,又哪來的肉呢?

半吸血鬼蹲去,閉上眼楮放開自己的感知力,在空氣中尋找血腥氣。

若是有肉,那血腥味將必不可少。吸血鬼的嗅覺又十分靈敏,只要有哪怕一丁點的血味都能被他們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來。

停頓約莫十秒後,廚房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終于被安東尼捕捉到。

他順著味道挪到牆角,揭開了水缸的蓋子。

里面很暗,上面飄著一壇黑糊糊的水。

安東尼低下頭,借著半吸血鬼的夜視能力,他能清楚地看到水缸上面浮著的血,還有水下面沉著的東西。

他瞳孔微張。

結合先前幾個片段,有什麼線索赫然在他的腦海里閃過。

正在這時,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安東尼反應很快,在肩頭傳來沉甸感時,他就以常人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手,尖銳的黑色指甲如同刀鋒切割一般劃破對面,屈膝朝對方踢去。

然而這套動作剛剛做到一半,半吸血鬼的動作就停在了原地。

安東尼驚疑不定,「怎麼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是我。」

林國興聳聳肩,「臥室里沒找到什麼東西,倒是這邊有聲音,我看你遲遲不出來,于是便過來了。」

這個解釋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安東尼腦海深處始終有一根弦在緊繃著。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遲遲沒有放下戒備的姿態,反倒後退半步。

「這麼快就探查完了,過來也不說一聲,老子還以為有什麼鬼呢。」

林國興的戰斗能力不行,平日里也就是個後勤人員,不足為懼。

安東尼這麼想著,逐漸放松了身體戒備。

等等!不對!

他肩膀上搭著的手還在,溫度卻仿佛透過厚重的衣服,將那冷意沁入骨髓。

半吸血鬼猛然抬頭,他看著對方在黑暗里的臉,下意識就想要扼上去。

林國興的手怎麼可能是冰冷的?

難道他會是這個副本的那個內鬼?

只可惜,晚了。

搭在吸血鬼肩頭的手忽然用力。猩紅色的血從指縫里漏出,消弭無形。

恍惚間,安東尼看到對面的人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下一刻,有什麼尖銳冰冷的東西,從無盡的虛空之上緩緩落下,扎進了他的大腦皮層,釘入更深層的識海里。

第一根傀儡絲代表讀取,第二個傀儡絲代表潛意識。

這種難以形容的劇痛只持續了一瞬間,連傷口都微不可查,更無法被人眼察覺。

一瞬間過後,別說是痛楚,就連剛剛發生了什麼,都恍恍惚惚隨著絲線的穩固而遠去。

安東尼恍惚了一瞬。

瞬間後,他斂了斂心神,從方才那種神志不清的狀態中月兌離。

就在他面前,林國興面帶擔憂的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安東尼,安東尼?」

「啊。」

半吸血鬼張開口。

他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但非要說遺忘了什麼的話,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于是他只能發出一個單調的單音。

面前的人笑了。

只是莫名的,這個笑容奇怪而愉悅,可惜安東尼並不覺得古怪,反倒潛意識覺得理應如此,並未深究。

「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內鬼呢?要是我是內鬼的話,剛剛不就應該趁著你走神,早點把你解決了。」

林國興一邊笑,一邊壓低聲音。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懷疑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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