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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鬼哭刀——陣法破開一道裂口, 天光乍現,謝鏡辭終于能窺見瑯琊秘境的一角。

她只稀里糊涂來過一次,唯一的經歷還被吞吃了記憶, 因而對于謝鏡辭來說, 這里全然是塊陌生的土地。

根據進入秘境前與顧明昭等人立下的約定,瑯琊陣法詭譎莫辨,單獨行動恐遇不測。最好的辦——,是前往秘境里最高的山峰,與其他人迅速匯合。

魔氣被她一嗆,終于悻悻然不再鬧騰,——回到識海深處, 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如今它被蝶雙飛困在她識海,就算妄圖坑害裴渡, ——絕無辦——掙月兌束縛跑出來,算不上太大的隱患。當務之急, 是盡快找到分散的同伴,尋回神識後從秘境離開。

謝鏡辭環顧四周,不由蹙眉。

瑯琊秘境不大,他們約定見面的高峰直聳入雲,加之有陣法加持,被瑩亮的靈力渾然包裹,往往稍一抬頭便能瞥見。

然而她所在的地方,完全望不見絲毫與之相關的影子。

這——太偏僻了吧。

謝鏡辭暗自月復誹, 手中鬼哭刀沒放, 抬了眼往四周打量。

瑯琊荒廢多年,——有靈氣不斷滋生,每個角落都長滿了亭亭如蓋的參天大樹, 襯有密如繁星的野草野花。清風徐來,草木悠揚,窸窸窣窣的影子好似魑魅魍魎,顯出幾分人的幽謐。

樹葉密集,——自上而下的陽光遮掩大半,她正試圖辨別東南西北,忽然听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救——救命啊!」

這道聲音稚女敕尖銳,來得猝不及防,比起少年,更像來自于一個半大的小孩。

尖叫聲後,便是樹枝被拂動之際的嘈雜聲響,一時間有如驟雨疾風,猛地向謝鏡辭直沖而來——

轟!

一道人影猛然沖出,飛箭一般破開層層疊疊的密林,謝鏡辭穩了——神定定看去,——然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

男孩身形瘦弱,面色是久病的白,蒙了層狼狽的灰,衣衫同樣沾滿泥沙與灰塵,乍一看去破開了好幾道口子,隱隱現出殷紅血色。

像個逃荒的。

他一眼就望見立在林中的謝鏡辭,先是露出了絕望恐慌之色,待得細細打量一番,雙眼倏地一亮︰「你、你是人?!」

什麼叫「她是人」?

謝鏡辭來不及出口,在男孩身後,便立即竄出另一道影子。

「救救救命啊!你修為高不高?這家伙很凶的,我,你——」

男孩應該被追了許久,說起話來大口喘著氣,語無倫次︰「打不過就快跑啊!」

伴隨著一聲陰冷嘶嚎,枝葉輕顫,黑影穩穩立在原地。

這是個通體漆黑的長毛怪物,唯有一雙眼楮是幽暗的血紅,臉頰尖細,長尾輕輕一掃,便掠起腥風刺骨。

謝鏡辭了然︰「黑狐。」

「所、所以呢?」

男孩下意識往她身後一縮,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捏了捏謝鏡辭衣袖,輕輕一觸,——很快松開︰「你能打敗——」

他話音未落,陡然听見疾風嗡響。

男孩驚詫地睜大眼楮。

站在他跟前的年輕女修眸色沉沉,看不出多麼緊張惶恐的情緒,在他出聲開口的瞬間,手中長刀暗光一現。

那是道血紅的光,比起正派修士手里常見的白芒,憑空多出幾分邪氣,威壓一出,便能讓他脊背發寒。

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騰身而起之際,只余下疾電般的凌厲殘影。

頃刻疾風大作,光影明滅里,兀地蹦出一抹血紅——

然後猛然爆開。

完全不留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只不過短短瞬息,那個對他步步緊逼的怪物……就被割破喉嚨,頹然倒在地上。

男孩目瞪口呆看著少女落地,眸光一轉,手里刀光——隨之晃動,直勾勾對準他的脖子。

謝鏡辭挑眉︰「你是何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男孩是她渾然陌生的長相,應該並非凌水村村民,更何況他們一行人進入秘境時,理應沒人跟在身後。

「別別別動怒!我是上一次秘境開啟時進來的!」

男孩怕得厲害,說話抖個不停︰「你能進來……瑯琊是不是又開了?」

「你?」

謝鏡辭將他上下端詳一番,豆芽菜,膽子小,無論如何都不是敢闖秘境的類型︰「你一個人?」

男孩點頭,——听她繼續問︰「一個人進來做什麼?」

眼前的女修實力理應不低,雖然毫不猶豫救了他,然而那刀——實在詭異,——凶又狠。他分不清此人是善是惡,正要開口,卻噗地一咳,從口中吐出黑紅的血。

謝鏡辭一怔︰「你怎麼了?」

「生病了。」

他對于咳血已經見怪不怪,輕車熟路將其從嘴角抹去︰「听說瑯琊有治病的藥,我想著橫豎都是死,倘若來這里看看,說不定能撞上大運,找到那味靈藥。」

看他如今這副模樣,定是沒找到那味藥材了。

謝鏡辭若有所思︰「你一個人?」

男孩點頭。

這回他沒說話,倒是肚子里發出咕嚕一道悶響,惹得男孩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不好意思模模鼻尖。

距離上次秘境開啟,應該過了一月有余。

雖說瑯琊里沒什麼棘手的大怪物,以小妖小魔為主,但這孩子很明顯靈力全無,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加上一身重病,能撐過這麼久,已是極為不容易。

他沒有儲物袋,秘境——不會主動送上大魚大肉,想來平日里只能靠野菜野果充饑,這會兒覺得餓,屬于情理之中。

至于這孩子年紀輕輕,就要豁出性命孤注一擲,身邊沒個陪同的長輩,恐怕他家里人——

謝鏡辭在心里嘆了口氣,從儲物袋拿出一份點心︰「你需要的藥材叫什麼名字?你方才說我‘是人’,難道在最開始的時候,你覺得我並非真人?」

這一串問題一氣呵成,男孩愣了好一會兒,——終于應聲︰「我要找的藥草名為‘玉鈴蘭’。不是說你不是真人啊——我,我的意思是,這個秘境里有很多妖魔鬼怪,我不久前——見過好幾只,全長得與常人無異,就是有些透明,模模糊糊的,——沒辦——被模到。」

所以他——會為了確認真假,特意捏一捏她衣袖。

在來瑯琊以前,謝鏡辭翻閱過不少與之相關的典籍游記,對于怪物種類了熟于心,但像男孩描述的這種,不知為何從未見過。

她心生好奇,一邊看他抱著點心狼吞虎咽,一邊順口問︰「和人長得很像的邪祟?你見了那麼多,居然還能僥幸活下來?」

「它們好像沒想要殺我……但它們好奇怪的,嘴里總是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其中一只還老是跟在我身後,陰慘慘的,問它不答話,叫它——不回,我都快被嚇死了。」

听他這樣說來,謝鏡辭——中興致更濃︰「你在哪兒見到它們的?」

她此話一出,對方就被立刻嚇白了臉。

「你你你、你該不會打算去那個地方探秘吧?」

男孩連連擺手︰「那地方簡直堪比魔域……不對,它是是魔域里的地獄!我只不過看上幾眼,就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那里的東西通通都不正常。」

這是所有前人都未曾提及的景觀。

自謝鏡辭陷入昏迷,無論謝疏雲朝顏還是裴渡,都來瑯琊秘境里搜尋過數次,無一例外一無所獲。如——這秘境里還藏有從未被發現的、極為隱秘的角落……

會不會就是奪走她記憶那怪物藏身的地方?

他說得一本正經,萬萬沒想到,謝鏡辭居然更加興奮︰「真的?你是從哪兒進去的?」

男孩︰……

男孩︰「……你想去看看?」

不看白不看。

謝鏡辭用力點頭。

出發之前,謝鏡辭往天上射了支靈箭。

他們進入秘境前,思考過無——尋見彼此行蹤的可能性,于是特意準備了能一飛沖天的靈箭,用來告知其他人自己的位置。

射出靈箭,意味著有事耽擱,或是中途遇上了麻煩,其他人如——離得近,能順勢趕來。

男孩——里有一萬個不願意,但礙于謝鏡辭的救命之恩,一番猶豫下,還是決定領著她前往入口。

「我、我只會——你送到入口,看在那份點心的面子上。」

他——咳了一聲︰「進去以後,就全靠你自己了——那種地方,我不想去第二回。」

謝鏡辭點頭︰「小朋友知恩圖報,不錯啊。」

「我——」

男孩下意識出聲,說完一個字,似是腦袋卡了殼,內容兀地一轉︰「有人教過我這四個字,我學東西很快。」

讓他避之不及的「魔域」不遠,沒有幾步便到了入口。

令謝鏡辭有些驚訝的是,入口居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山洞,要想令其啟動,唯一的——子,是破開洞前的八相仙卦。

八相仙卦,是修真界里最為常見的陣法之一,在學宮研究符——時,它是入門必修的基礎課程。

縱觀整個修真界,只要是稍有修為之人,都能明白此陣解——,不費吹灰之力將其解開。然而此時此刻,山洞前的這個——

就像遇見一加一的數學題,任何人都會填上答案為「二」。

但她身側的男孩對此一竅不通,隨手稀里糊涂寫了個答案,類似于「等于一千八百八十八」或者「等于一朵花」。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卻從未有誰發現過山洞里的貓膩了。

正確的解法只會讓陣法解除,要想引出山洞背後的別有洞天,必須反其道而行之。

恐怕連男孩自己——不會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隨手一搗鼓,居然會破開蒙蔽了無數高人前輩的機關。

「那日我迷路來到這里,被困在一個陣法里頭。」

他說著撓頭︰「我沒學過怎樣破陣,只能踫運氣——然後那條小路就出來了。」

小路。

謝鏡辭踏入山洞,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條筆直幽深的長長大道。

洞穴里不見陽光,只有洞口偷得幾分散落的光暈,淺黃色亮芒隨著道路漸深,呈遞減之勢越來越弱。直到後來,大道變為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倘若細細看去,在大道中央,能望見一條岔開的小路。

小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兩側皆是高高聳立的石壁,置身于其中,只覺遍體生寒,——髒直勾勾往上提。

但與大道擁有明顯差別的是,小路兩側竟生了淡淡螢光,朦朧飄渺,不甚真切。

「我那時實在害怕,看見那兒有光,沒多想就跑了進去,結————」

男孩有些害怕,打了個冷顫︰「你自己去看吧,千萬要小心。」

他說著一頓,忽然大叫一聲︰「哇!」

不止男孩,謝鏡辭——被嚇了一跳。

在小道入口處,不知何時站了個身形高挑的黑裙女人,因光線陰暗看不見臉,唯有周身散發的陰冷氣息源源不絕,古怪非常。

如男孩若說的一樣,她身形半透明,像團飄在半空的霧。

謝鏡辭苦著臉。

這是部恐怖片啊。

「就、就是這個。」

男孩往她身後縮了縮︰「我那次進入洞里,雖然最終逃了出來,但那女人像是陰魂不散,打那以後就一直跟著我。她她她,她是不是傳說中尋找替死鬼的凶靈啊?」

「若是凶靈,不會讓你活這麼多天吧?」

謝鏡辭睨他一眼,再往黑衣女人的方向看去,已然不見她蹤影。

「我在想,——許那地方全是死在秘境里的冤魂。」

他的語氣仍然緊張,被嚇出了一點哭腔︰「你進去了出來,說不定身後也會跟著一道影子……要不還是算了吧?」

謝鏡辭卻不這麼想。

如——在小路盡頭,真藏著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大怪物,這孩子不可能直到現在還活蹦亂跳。

至于那個突然出現——突然消失的黑衣女人,雖然看上去古怪,卻沒做出任何實質性傷害他的事情。

「我下去看看便回。」

待會兒還要去與其他人匯合,她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必須快去快回,臨別之際,送了男孩幾張符咒︰「這些有驅邪之效。你可以拿著它們從秘境離開,如——找不到瑯琊出口,待在洞口等我便是。」

男孩整張臉皺得像苦瓜,不怎麼情願地點點頭。

謝鏡辭動身很快。

洞穴之中陰冷非常,如同置身于冰窖。她順著小路逐漸往前,穿過最初狹窄逼仄的石壁,兩側空間逐漸寬廣。

此地幽深,理應不會有風吹進來,謝鏡辭卻隱約听見嗚嗚的冷風輕嘯,再仔細分辨,——認出那是人的嗚咽。

最初的異變,是她眼前晃過一道倏然而逝的白影。

謝鏡辭再往前一步,瞳孔驟然緊縮。

人。

填滿整個視線的,是一個又一個各不相同的人。

有的高高浮在半空,做出斟酒之勢,旋即後仰,將佳釀吞入口中;有的靠坐于石壁,雖在扭頭與人說話,身邊卻是空空如。

有佳人鼓瑟吹笙,有郎君翩然而立;有一角房檐高掛彩燈,一只手向上伸去,亮芒映出膚如凝脂;中央一樹落花如雨下,——在頃刻之間消散無蹤。

千姿百態,萬物生輝,除了人像與景象,亦有妖魔邪祟的影子。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皆是半透明懸在空中,有的甚至上下顛倒,倒掉著行走在洞穴頂端。

這是種極為怪誕,卻也極美的景象。

仿佛世間美好的事物,被盡數藏匿于這一處小小山洞,只可惜呈現的方式混亂——古怪,如同被隨意裹在一起的面團,美感全無。

她的突然闖入並未激起太大水花。

洞穴里的男男女女仿佛沉溺于一方世界,對外界變化充耳不聞,偶爾有幾個扭頭看她一眼,——很快別開視線,繼續之前的動作。

這應當並非鬼魅。

一個猜測徐徐涌上——頭,謝鏡辭胸口猛地一跳。

「你是外來的修士?」

一道陌生的嗓音打破思緒,她循聲望去,見到一名含笑的少年。對方與她四目相對,笑意加深︰「是那個小孩引你來的?」

「正是。」

謝鏡辭按耐住心中情緒︰「敢問此地是——」

她努力斟酌語句︰「這里的景象,都是曾被吞噬的記憶嗎?」

這回輪到少年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將她仔仔細細端詳一遍︰「正是。」

謝鏡辭——中一喜︰「莫非所有記憶都在這里?」

「看你這般開——,莫非——被憶靈奪了記憶?」

少年搖頭輕笑︰「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在山洞里,我從未見過與你相似的人。」

原來那怪物叫做「憶靈」。

對方的語調不緊不慢︰「這洞穴里並非它所吞吃的全部記憶,要說的話……更像是憶靈吃得太撐,從口中吐出來的廢棄品。」

謝鏡辭微怔︰「它吃了別人的記憶,——它們丟棄在這里?你——是記憶之一嗎?」

「對于它而言,記憶只是不值一提的食物啊,丟了不——疼的。」

少年緩聲笑笑︰「憶靈成型已久,自百年前起,就已經在吞吃神識。我誕生于數百年前,久而久之生出了靈智——像那些新來的記憶,頂多留存一些本能反應,無——與人交流。」

「你們沒辦——離開此地嗎?」

「憶靈設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結界,我們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他說到這里,視線一晃︰「不過有個例外。不久前來了個關于女人的記憶,她靈智未開,好像有個得了大病的兒子,為給他治病,特意來瑯琊秘境采藥,結——出意外死了——沒想到她兒子為了找她,居然也入了瑯琊秘境,還稀里糊涂闖進山洞里來,她硬生生破開封印,跟在他身後離開了。」

謝鏡辭——下一動︰「一個黑衣女人?」

「你見過她?」

少年點頭︰「闖開封印,是要忍受鑽心刺骨、烈火焚身的……更何況就算她能出去,——有什麼用?一個不會說話、不會思考的呆子,那小孩也不再記得她,只會——她當作陰魂不散的冤鬼吧?若想要記憶回籠,恐怕得等到憶靈死掉。可它哪有那麼容易玩完?」

憶靈吃掉了男孩關于他娘親的記憶。

記憶凝成實體,即便女人與他相見,——不可能再想起來。

「不過……說到這個,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少年忽地收斂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吧……我當年和未婚妻一同到這兒來,沒想到意外身亡,未婚妻關于我的記憶,——全被憶靈吃掉,變成如今的我了。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我……若姑娘得了空閑,可否前往玉川凌河村,尋個名為‘林雙’的墳冢,為她送朵梔子花?」

他說罷垂了眼睫,聲線漸低,近乎于自言自語︰「……她曾經最愛梔子花的,我一直沒機會送上一朵。」

謝鏡辭——中百轉千回,本欲開口,卻驟然听見一聲怒吼。

那是道完全陌生,卻也似曾相識的聲音。

她脊背陡僵,鬼哭刀嗡地發出紅光。

「是憶靈!」

少年神色大變︰「它定是察覺陣法被破,你快找個地方藏起來——等等姑娘!你要做什麼!」

憶靈誕生已久,加之吞吃過無數人的神識,若論實力,很可能超出了謝鏡辭原本的預計。

可她絕不能藏。

洞穴之外,還有個男孩生死未卜,更何況……被它所吞噬的、曾被她無比珍惜的記憶,謝鏡辭想要奪回來。

她良久無言,抬眸看一眼洞頂的繁花星辰、佳人巧笑。

那些都是被人們牢牢銘記于心、最為珍貴的記憶,和最為珍惜的人,如今卻全被當作垃圾,肆意丟棄在瑯琊秘境不為人知的角落。

實在過分。

——她被奪走的那部分記憶,——如它們這般美好嗎?

直刀因戰意戰栗不已,少年呆愣在原地,看著靈力如潮,漸漸填滿整個幽暗洞穴,蕩起凌厲漣漪。

「給——上人送花這種事,」手握長刀的女修微微偏轉視線,瞳仁被刀光染作血紅,眼尾卻溢出一抹笑,「還是應當自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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