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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7-838)火車上的回憶

「干嘛呢?你們倆?怎麼傻坐著不說話啊?」老黑連抽了兩根煙,舒服了,也溜達過來,擠在我身邊坐在地上了。

「曹柯你不是去當兵里嗎?什麼時候回來的?」王麗忽然想起老黑當兵的事,應該是我們剛才說到佳慧,也勾起了她的思緒,回憶起了那年宋老黑當兵的那頓送別宴。

「對啊,也不能老當兵啊,我舍不得家里的父老鄉親,這不,部隊首長再三要把提干,我還是選擇回來了,昌河縣人民需要我啊!」

老黑故作深沉的樣子,很嚴肅地說。

「哈哈~哈哈~,快別胡說了,昌河縣離開你還不轉了?」老黑幾句話把王麗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

「沒胡說,真事!」老黑還在極力地混充嚴肅人。

「那你現在回昌河干嘛呢?」王麗好奇地問。

「你是問公職,還是個人發展?」老黑就是能鬧,也是真能自己整詞。

「這有什麼區別?公職不也就是個人發展嗎?」王麗顯然沒理解到老黑的意思。

「公職,我復員後安排在縣糧食局,個人發展是在河東鎮街上開飯店。」老黑很認真地說完後,嘿嘿地笑了笑。

「呀~別說曹柯,你還真挺厲害的呀!都自己開飯店了?叫什麼名字?在鎮街什麼位置?我下次休班回家去找你蹭一頓好吃的大餐~。」

王麗被老黑的話勾起了興趣,身子前傾,用手拽著老黑的胳膊晃了兩下。

「就在咱們河東鎮街的中心地帶,電影院你還記得吧?」老黑又開始賣關子。

「電影院我當然知道,以前還跟佳慧一起去看過電影呢?」王麗未經思索地月兌口而出,說出口後,可能又感覺怕我有想法,引起我的傷心事,所以,趕緊看了我一眼。

一提到佳慧,我的心就像過了電一樣,一下子就既興奮又糾結起來了,那種又心痛但感覺又很甜蜜的滋味,一直伴隨了多年。

「嗯嗯,對,看樣你去了大城市鳶亭還沒忘本,」老黑點點頭,表揚著王麗。

「去你的,去個鳶亭工作,怎麼就忘本了?這才離河東鎮多遠呀?」王麗咯咯地笑著打了老黑一下。

「嗯,你是好同志,對了,你在鳶亭干什麼工作?」老黑把話題轉到了王麗身上。

「不說我~,說你飯店呢,說完了你,我再告訴你~」王麗有些撒嬌地口氣跟老黑說。

「好吧,我的飯店叫兄弟飯店,就在鎮街電影院東側,主營魯菜和昌河縣地方名菜,報告完畢,請團支部書記同志指示!」

老黑鏗鏘有力地報告完,伸出右手,放在額頭邊,朝王麗打了個敬禮。

「去去去,讓你笑死了,曹柯,你一點也沒變,還是上學時那樣,成天搞怪~。」老黑把王麗逗得合不攏嘴。

「好了,團支書同志,該說說你了,現在干啥呢,在哪里工作?」老黑繼續一本正經地問著王麗。

「嗯~,我也沒干啥,也沒跟你似的,除了公職,還有個人發展,我就上個班,也不算忙,在鳶亭市鳶飛區文化館。」

王麗把自己的工作介紹完,眨了眨眼,把兩只腳下意識地往回收了收。小皮靴擦得很干淨,王麗是個熱愛生活,注重個人細節和有品味的人。

「哦?文化館是什麼的?」我好奇地問。

「我們文化館呀,一句話概括說就是開展群眾文化活動,也給群眾的文化娛樂活動提供一些場所和培訓。」王麗清了清嗓子,很認真地跟我說。

「團支書同志,這太籠統了,往細里說說。」老黑不愧是當過兵的人,一些官方語言還是說得很溜。

「哦,往細里說就多了,也挺瑣碎的,你像舉辦各類展覽呀~,講座、培訓呀~、普及科學文化知識,開展社會教育,提高群眾文化素質,促進我們鳶飛區的精神文明建設。」

王麗看樣工作挺優秀的,說起工作來一套一套的,一點也不卡殼。

「嗯嗯!不錯,是為好同志!」老黑笑著朝王麗豎起了大拇指。

「還有呢,組織開展豐富多彩的,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活動,開展流動文化服務,指導群眾業余文藝團隊建設,輔導和培訓群眾!」

王麗像說貫口似的,一字不差地流利地說了出來。很詳細,讓我也對王麗的工作單位,文化館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你在文化館負責哪一塊?」老黑屬于刨根問底兒小分隊的。

「我呀~主要是唱歌,教大家演唱,節假日有時也組織一些演出,平常還好,也挺清閑的。」

「對對,好!這工作好!我們應該想到的,這工作挺適合你的,在學校時你唱歌就好听,對吧?海超?」老黑一听王麗的工作馬上拍手叫好。

「嗯嗯~這麼多年,一听到《又見炊煙》,我就想起來你站在講台上教唱我們這首歌,我一直認為那首《又見炊煙》的原唱就是團支書你。」

听到老黑的話,我馬上找到了感覺,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恬靜、有文藝氣質、但有些少言寡語那個王麗當年的形象。

「呵呵~,海超,看你說的,我哪能是原唱呀~,那是鄧麗君一首特別膾炙人口的歌曲呀~。」

王麗听了我的話,用手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那麼開心,也許也想起了當年音樂課的情景。

「還有那年元旦,你和佳慧,還有班長,去我那里吃飯,在我那個小房子里唱的那首歌,也好听,叫什麼歌名來著?」老黑撓著後腦勺,想不起來那首歌名了。

「又見梨花開!這首歌也好听,也是我印象里很深的一首歌,一听到這首歌就想起了許多美好的往事,想起了我們那些再也回不來的青蔥歲月……」

往事不堪回首,大家一提起過去的事情,思緒就忍不住地狂奔了回去。

記得那年元旦的早上,記得是1988年的元旦,我和班長、佳慧還有團支書王麗在學校集合踫頭後,出了學校,拐入南北公路,一路向北騎行。

「前面快到了,老黑說是在一棵大槐樹下是吧?」騎行在最前邊的班長轉頭問我。

「對!說是一進鎮上,還沒到鎮中心,有個土路口,西南角,大槐樹下。」我跟班長復述著老黑說的位置。

「哦,那應該前邊就快到了。馬上就到鎮里邊了。好好看著路邊。」班長安排我。

「好的,班長。」

我一邊騎行一邊仔細地看向路西,這邊早上可能下了點霧,太陽出來就開始散了,現在稍稍還有層薄霧,不過已經不影響視線了。

「班長,海超,你看那是不是曹柯?」佳慧在後邊嚷到。

「在哪兒呢?」我跟班長都沒看到,轉回頭問佳慧。

「在路邊,戴著個墨鏡,穿著軍大衣。」這時王麗也看到了。

我和班長又趕緊轉頭向前找,「嗨,還真是老黑。我光顧著找大槐樹了,沒顧得看人。」

「老黑!老黑!」我揚起手來大聲喊著。

「曹柯!曹柯!」後邊的王麗和佳慧也一起喊起來,女生的聲音尖銳,穿透力強,傳播距離應該遠。

老黑听見了應該,也看到了我們,向我們也揮起手來。

「哈哈,我也看到了。」班長這才喊到。

「班長,你該配副眼鏡了,視力有問題了。晚上看書看到太晚。」王麗有些埋怨的口氣說。

「哇,找到了。」我看看公路前後沒車,「趕緊過公路!」

率先向路西騎去,班長和佳慧,王麗也迅速跟了過來。

老黑笑著迎向前來,伸出雙手,握住班長的手,「歡迎班首長蒞臨視察!」

「歡迎團首長!」又過去要握王麗的手,王麗猶豫著紅著臉沒好意思伸手,老黑甩了甩手作罷。

剛要伸手握佳慧,又抽回來,「你就算了吧,別讓海超跟我翻臉!」

「去你的!臭老黑!」佳慧羞澀地笑罵著。

「曹柯同志,我們來了,辛苦你了!」班長主動過去跟老黑緊緊握手。

我們快樂地相聚,模仿得就像中央紅軍翻雪山,過草地,勝利到達吳起鎮跟陝北紅軍會師一樣。互致問候,互道同志。

「跟我走吧同志們!」老黑騎上靠在大槐樹上的自行車,向後一招手,率先向前騎行了。

「佳慧,王麗,你來跟著老黑,我和班長斷後吧。」我一邊看著班長一邊喊著佳慧和王麗。

「好好!對,讓她倆在中間。」班長同意這個安排。

「好的,咱倆走吧。」佳慧招呼王麗一起跟著老黑走了,我和班長在最後。

「還有多遠啊老黑?」我在最後大聲喊著。

「沒多遠,三兩分鐘,馬上到。」老黑向後喊著。

老黑帶著我們順著大槐樹下的土路向西,然後又向北轉進了一個村子,又向東進了一個胡同,胡同盡頭老黑停下了車子。

回頭朝我們說,等會都把車子趕進院子里吧。

老黑推開虛掩的小木門,帶我們推車走了進去。我在最後,院門旁是一溜土牆,不高,我翹起腳來看里面。

「好大的院子啊。」我嚷到。

小院門向北,進了門看到,院子里邊靠西是一溜平房,都緊鎖著。靠東有三間小平房,草頂的,中間開門,兩邊窗戶,是那種木頭的窗戶欞子,糊著紙。

「同志們請進吧,到根據地了。」

「哎呀,趕緊進屋暖和暖和。」班長招呼著「佳慧,王麗,你倆先進。」

「對,里邊暖和,又大鍋,我一早就燒了點柴火,烘了烘炕,上炕吧,可暖和了。」老黑介紹著。

「你這自己住的這房子啊?有鍋,有炕,鍋碗瓢盆還挺齊全,還有口大水缸,真像是過日子的了。」班長一邊四周看著一邊揭開水缸蓋說。

「呀,什麼味這麼香?」佳慧嚷到。

「大鍋里炖的魚。」老黑揭開大鍋蓋,里面有一條正炖著的大魚,在湯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和氣泡,同時散發著香味。

「這邊是炖的排骨。」老黑又走到大鍋對面的一個蜂窩煤爐子邊指著上面的小鐵鍋說。

「怪不得這麼香,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王麗也贊到。

「來對了吧?」佳慧挽著王麗的胳膊說。

「嗯嗯。」

「需要我們幫你做點什麼吧?」班長就是班長,趕緊問老黑。

「別,不用,你們都不知東西放在哪,你們都上炕上暖和吧,我一個人忙活就行。」

老黑推著班長進里屋,指著炕說。

「真的要上炕呀?」佳慧和王麗有些羞紅了臉。

「你倆一邊,班長一邊。沒事,別見外啊。」老黑沒听出她倆意思,依然客氣著。

我剛要也跟著進里屋,老黑一把把我拉住,「這位同志,就別進去了,在下邊幫我打個下手吧。」

佳慧和王麗聞聲哈哈大笑。

我無奈地搖搖頭,「好吧,我當大會服務人員。」

「好好表現。」王麗開著玩笑。

「那、咱、咱們上去吧?」班長結結巴巴地說。

「上去吧,月兌鞋。」佳慧一邊月兌鞋一邊指揮著王麗。

青海女孩是開朗大方,佳慧率先月兌了棉鞋上了炕,拽過一床被子蓋住了腳。

王麗和班長也上了炕。

老黑搬了一張長方形的矮腿小木桌放到炕中間,然後拿過來一個圓形搪瓷茶盤擺在小桌子上,茶盤里有一把白瓷茶壺,五個茶碗。

「海超,把蜂窩煤爐旁邊的暖瓶拿過來。」老黑吩咐著我。

「好 」我又出去拿了把暖瓶送了進去,老黑從炕邊上的櫃子上拿了一個斑駁的小鐵罐。

打開,倒在手里一把茶葉,還展示給我們看,「上好的茉莉花茶,可不是大把抓。」

然後拿起茶壺蓋,把手里的茶葉小心倒進茶壺里。回頭跟我說︰「海超,倒水,看茶!」

「好 ,讓一下首長們,別燙著。」我提醒大家往後讓讓,將開水沖入白茶壺,佳慧細心地幫我蓋上蓋子。

「謝謝這位小姑娘。」我笑著打趣地說。

「什麼小姑娘?不是首長嗎?」王麗笑著反問我。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麼呢。」我跟班長說。

「行,我招呼她們喝茶。」班長說著拿起茶壺開始給佳慧和王麗倒茶。

「怎麼樣老黑?還需要我做點什麼?」我問在拿著一把炒勺大鍋邊站著的老黑。

「幫我削兩個地瓜吧,一會做拔絲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鍋台旁邊的地上。

「兩個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著夸老黑。

「排骨和魚我昨天就買了,這個天也壞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現去買來不及。」老黑跟我念叨著。

「行!有計劃,運籌帷幄!」我朝老黑豎起大拇指。

「還準備了個炒熱合菜,河東特色菜,都喜歡吃。」

「不錯,好吃,我也很喜歡。」我點點頭。

「還有兩個涼菜,一個白菜心,粉絲拌海米。還有一個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絲地瓜,女士菜。」

「不錯不錯,很豐盛嘛。」我口水都快出來了。

「那當然,這麼多班首長,還有我兄弟,兄弟媳婦。」老黑無所顧忌地說著。

「噓∼說什麼呢?小點聲。」我趕緊攔著老黑。

「對了,還有我們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來一個菜。

「炸花生米!」我倆一起說了出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什麼事這麼開心?」班長問到。

「哎呀,能不開心嗎?新年第一天,這麼多班首長和美女蒞臨寒舍,真乃蓬蓽生輝。我老黑能有這麼大面子,開心!」

「快別這麼說,曹柯,我們來給你添麻煩了。」王麗趕緊客氣著。

「對呀對呀,辛苦你了,給我們做了這麼好吃的。」佳慧在炕上伸著頭向外說到。

「一會魚就差不多了,排骨時間稍長點,我們可以先吃著。」老黑盤算著。

「幾點了?」老黑知道我有表。

「剛十點。」我抬腕看看「上海牌」。

「十點半開吃行吧各位?早點吃,邊吃邊聊。」老黑提議。

「行!行!行!」都表示贊同。

「一進門就聞著香味,早餓了,你這已經折磨了我們快兩個小時了。」佳慧叫到。

「好,我先把涼菜拌好端上去。」老黑一擼袖子開始下手了。

我幫老黑削好了兩個地瓜,扒好了六個松花蛋,還砸了一蒜臼子大蒜。

「我這幫廚稱職不?」我問老黑。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老黑又拍著我的肩頭說,「小鬼!干的不錯嘛!」

里屋的人哄堂大笑。

「說真的,我挺羨慕你倆這關系,這感情的!我到現在沒有個能說上話的好兄弟。」班長穿上鞋,走出來說。

「嗨,這有啥羨慕的?好好學你的班長,將來有的是上趕著來跟你攀兄弟,攀感情的。」老黑呵呵一笑,說到。

「有道理,有道理。班長飛黃騰達那天朋友多了,別忘了我們啊!」我故作嚴肅地對班長說道。

「開什麼玩笑?我們是共度青蔥歲月的同學,我們是經受了考驗的兄弟!」班長義正言辭的樣子最本色。

「說得好!班長加油!」兩個女孩在炕上鼓起掌來。

「上菜了,同志們!」老黑喊著開始端著兩盤涼菜放上了小飯桌。

「我們就在炕上吃啊?」佳慧問。

「怎麼樣?暖和吧?」老黑笑著問。

「暖和,太暖和了。剛才我還擔心下地吃飯會冷呢。」佳慧開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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