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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9-830)發奮讀書的班長

「對了,海超,咱倆明天去找班長吧?」躺在床上睡不著的老黑突然又提起了找班長的事。

「你今天中午在酒桌上不是很同學們說不能去嗎?別去打擾班長,別去給班長添麻煩,班長剛開始起步。」我想起了老黑今天中午在酒桌上語重心長的話。

「嗨,你不懂,他們去是打擾班長,真是給班長添麻煩了,咱們跟班長這關系,去了就是探親,視察工作。哈哈~」老黑說完,躺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

「小點聲,都睡了,別說話了,明天再商量,」我小聲提醒老黑。

鄉村的夜安靜得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屋子里的掛鐘「  」地走針聲音回響著,偶爾听到村子里的一兩聲狗叫。村子因為沒有路燈,月亮也不知哪去了,外面漆黑一片。

我們不再說話了,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久沒有夢到過河東高中了,許久沒夢到班長了。

我又回到了那個艱苦的河東高中求學時期。這個班長真是勤奮,從來都是最後一個回宿舍,迷迷糊糊在睡夢中,發現有人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

我又回到了河東高中的宿舍,躺在外屋上下床的上鋪,一進宿舍就正對著我的大床,兩個上下床對在一起。

感覺有人進來了,于是本能地大喊一聲,「誰?」

「我,海超,小點聲。」

「你誰啊?」

「王自強。」

「哦,班長啊?這都幾點了,怎麼才回來?」我這才舒了一口氣。

「嗯,沒事了,睡吧,打擾你了。」班長又躡手躡腳進了里屋。

不管多晚睡,但早上起來跑早操,班長基本上都是第一個起來。

中午也沒見他睡過,真是鋼鐵戰士。

班長經過有一次次深夜和我的對話後,關系開始走近了。可能感到打擾了我休息,有些歉意,以前跟我話不是很多的班長,課間休息時會主動走到我身邊聊上幾句。

在夢中也夢到了那次用軍刺逼服了外班調戲佳慧那小子的事。因為軍刺的事也使我有機會跟班長暢談了一次,讓我們彼此有了深入了解,了解了彼此,也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小鎮不大,學校傳得也快,我用軍刺威脅高一級那小子後,不久就傳開了。

傳來傳去,傳到了班主任張老師那里,張老師還不太相信我能做出這事。

還跟班長說,龍海超外地轉來的,平常也不惹是生非,怎麼會有了一把軍刺?還會跟高一級那個男生有沖突。

張老師跟班長說,高一級那男生劣跡斑斑,早已聞名學校。感覺跟龍海超聯系不上。

所以,班長找到了我,跟我說了班主任跟他說的這一番話,也說張老師的意思,讓班長找我了解一下,是否屬實。如果確實有,先了解一下經過。

那天談話是剛吃過晚飯,下午課間,班長就先約了我,問我晚飯後有空吧?想跟我聊聊。

我還挺納悶,「行啊,班長,有空。」

「那晚飯後,我去宿舍找你,」班長說。

這樣,吃完饅頭和咸菜疙瘩後,我就在宿舍門外等,宿舍外一排同學的自行車。都是28大金鹿。

我隨便挑了一輛順眼的,坐在後座上,蹬著腳蹬子。嘴里吹著口哨,《又見炊煙》。

「海超,吃完飯了?」班長叫我。

「哦,班長,吃完了,這不等著你呢嘛。」我從車子上下來,面對著班長。

班長穿的很簡樸,一件土藍色的中式上衣,就是上邊一個外兜,下邊兩個外兜,不帶翻蓋那種,已經洗的發白了,穿一條破軍褲,一個膝蓋上已經補了一個布丁。

班長長得很文氣,皮膚白白的,感覺還挺細女敕的,頭發三七分。如果換身衣服,打扮一下,真不像是農村出來的。

「海超,我看這也沒什麼人,咱們就在這聊聊吧,」班長提議。

「好啊,坐車上說吧,站著怪累的,」我說著又一坐在剛才那輛車上。

班長看了看這些車子,為難地說,「不知道都是誰的,不好意思坐別人車子。我的車讓鄰班同學借去了。」

「唉,我說班長,你也考慮得太細了,這樣吧,坐這輛吧,這是我的。」我指著靠大樹邊的一輛車子說。

我也跟著班長走到我車子那兒,我就近坐在旁邊的車子上。

「說吧,班長,啥事?」

「哦,是這樣海超,張老師听說一件事,讓我先找你了解一下,」

班長就把張老師的意思跟我說了。

听明白班長和張老師的意思,我毫不猶豫地問,「班長,你想怎麼跟張老師說?」

班長納悶地看著我喃喃地說,「我咋說?你還啥沒跟我說呢?」

「對啊,你要是跟老師說,就是說沒有,沒有的事。」我接著班長的話說。

班長好像明白我什麼意思了,考慮了一下,「行,海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我不跟張老師說,你可以跟我說一下經過嗎?」

「說話算話不?」我冷冷地看著班長,「別看你是班長,你要是出賣我,我也對你不客氣。」

「放心吧,海超,我答應你的事肯定不食言。」班長肯定地回答。

班長猶豫了一下,又小聲說,「海超,我其實挺想跟你成為朋友的,也想听听你的故事,豐富一下我自己。」

「唉,我就是學校,然後回自己村,在學校也是,班里到宿舍。都是兩點一線,太單調,了解的東西太少了。」班長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

看班長這樣,說得我還挺難受,我這人就是受不了別人對我真誠,別人一對我認真了,我就恨不得把心立馬掏出來給人看。

我把跟高一級那小子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軍刺的事當然也跟班長說了。

班長听得很入迷,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海超,你真的自己一個人對付了他們一群人嗎?」

「那當然,」我不屑地說,「班長你沒打過仗不懂,其實打仗就是一種意志力的對抗,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這句話明白意思吧?」

(830)

班長狠狠地點著頭。

「對吧?人沒有不怕死的,我如果沒有軍刺,我也不會一個人跟他們一幫人去,那不明擺著去挨打嘛。」我跟班長分析著。

「對,對,對!確實如此!」班長激動地說,「說真的,海超,我真挺佩服你的。」

「我有啥?學習也不跟趟,也不夠努力。唉,」我嘆了口氣。

「別這麼說,海超,盡管你的成績排名不太高,但是我感覺你的知識比我們都要多,我就是死記書本上的知識。」

班長也嘆了口氣,接著說,「沒辦法,我只有這一條路,所以必須要刻苦,必須要努力。因為沒有人可以幫到我,我只有靠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

班長抬起頭,茫然而又堅定地看著遠方。

我鼓起了掌,然後向班長豎起了大拇指,「加油班長!你肯定行,你這樣的才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我這樣的充其量算根肋巴條。」

「海超,你說得太過了,哪里是什麼國家的棟梁,就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在農村真的待夠了,」班長自嘲地說。

「當然,能為國家出力,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也是我們每個人的心願。」班長補充道,「這也包括你,對吧海超?」

「嗯,對,我同意,」我笑著說,「我們畢竟都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嘛!小時候戴紅領巾,都宣過誓的。」

我和班長都笑起來,找到了共同點,也就找到了共同的話題。

我們從小學各自都是啥時候入隊的,聊到當班干部,也互相聊到了彼此的經歷。

我了解到班長出身挺苦的,怪不得這麼努力。班長沒有媽媽,幾歲的時候,媽媽就病逝了。

他跟父親,還有年邁的爺爺住在一起,兩個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三個光棍,就靠他父親種地,干農活。基本屬于一貧如洗。

家里沒個女人,所有的地里的活,家務活基本都是班長父親做。班長從小基本就是他爺爺拉扯大的。所以每個禮拜回家,班長都盡可能地多幫爺爺和父親干點活。

班長說,「我在學校時,拼命地學,拼命地看書,因為,我知道我回家後就沒有條件和資格看書了。」

我有些同情地站起來,走到班長旁邊,把手搭在班長肩上。輕輕地握了幾下班長的肩頭,給予班長力量。

班長竟然哭了,用手捂住雙眼,嗚嗚的哭出聲音。

我也有些手足無措,趕緊安慰班長,「班長,別難受了,現在你已經很優秀了,你肯定能考上滿意的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會給家人帶來幸福。」

「嗯嗯,」班長點著頭,慢慢停下來,用袖口擦了擦眼,然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天已經黑下來了,周圍沒有人,蟋蟀在競相歡騰的叫著,遠處學校外邊的灣里也傳來了「呱呱」的青蛙叫。

「謝謝你海超,听我說了這麼多,也讓我了解了你很多,」班長冷靜了下來。

「嗯,班長,我也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麼多心里話。」我也誠心地回到。

「海超,我就覺得你不簡單,果然。你以前也是班干部,你再加把油,你底子好,爭取趕上來!我覺得你能行!」班長鼓勵著我。

「嗯嗯,」我答應著。

班長接著說,「可能我們的家庭背景相差懸殊,想法會有好多不同。」

「但這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你說對嗎班長?」我笑著問。

「對,我今天真的很開心,我平常感到太累了。今天跟你在一起,從未有過的輕松。」班長也開心地說。

「還有,我以前一直感覺跟你距離很遠,」班長想了想說,「感覺我們可能很難有共同語言。」

「對啊,你是班長,高高在上,」我笑著說。

「別挖苦我,海超。我平時可能是笑臉少了點,但我從沒有高高在上,跟所有同學都友好相處。」班長笑著打斷我。

「嗯,你是太小心翼翼了,從剛才坐自行車就能看出來,你考慮得太多了。」我考慮下,又說道,「這樣也對,我也理解你,小心謹慎,為官之道啊。我當班干部時,就沒有你這種境界。」

「不管怎樣,我感覺你以後肯定會做一番大事情。」班長友情回我。

「別開玩笑了,我這樣的人,如此不謹慎,不適合做大事,但是,我不會自甘墮落,會做些事情,對!條條大路通羅馬!」我想起了送郝超時火車上那對老夫妻的話。

在夢中跟班長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又發現班長很憔悴地出現在宿舍門口。

就這一會班長臉就更瘦了,面色暗淡,頭發亂蓬蓬的,黑眼圈,衣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潔,腿上佔滿泥土,尤其膝蓋處的褲子,已經破了。

「班長!你去哪里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聲班長。

班長沒說話,呆呆地點了點頭,就往宿舍里走,我正站在門口,趕緊側身讓開。

班長徑直走進去,坐在最近處的一個鋪上,兩眼淚汪汪,直直地看著牆壁。

看得我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站在班長身邊,猶豫了一會,伸手搭在班長肩上,輕輕握了一下班長的肩頭。

班長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了,看著班長兩只手捂住臉「嗚嗚」地哭著,我更是手足無措。

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話安慰班長,只有繼續用手撫著班長的肩頭,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班長哭了一會,漸漸地好了一點,慢慢停止了抽泣,我爬到我的上鋪,從旅行包里拽出一卷粉紅色的衛生紙,撕了兩塊捅了捅班長,班長抬起頭,淚水還在簌簌的流,嗯了一聲,接過去了。

少頃,班長擦干了眼淚,使勁擤了幾下鼻子。把用過的衛生紙扔在門口的牆角。

班長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海超,讓你見笑了。」

「班長,心里難受就哭一會,現在沒同學回來。」我輕聲地說。

「班長,我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痛。」

「謝謝你海超,我爺爺走了。」班長喃喃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拍拍班長的肩頭。

「我爺爺走的時候,我還很小。沒有什麼太深感受。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很難受。」

「嗯嗯,謝謝,謝謝你海超。」

說著話,我也不禁用手擦了擦眼角。

「海超,我心里真的很難受,我娘走的早,俺爹是主勞力,是爺爺從小把我拉扯大的。」說到這,班長又忍不住抽泣起來。

「嗯嗯,我懂,我懂。」我又拍拍班長肩頭。

「我這麼努力的讀書,這麼拼命地考大學,就是想換種生活,有了能力好好孝順爺爺,讓他過幾天好日子,哪知他……」班長又說不下去了。

「班長剛才咱們談話時,你不是說爺爺身體還不錯嗎?怎麼會突然這樣?」夢中的我有點莫名其妙,小心地問著。

「爺爺是突然走的,我爹說,中午做著飯,爺爺拉著風箱,一下子倒在地上,就再也沒睜開眼。」班長一邊抽泣,一邊輕聲訴說著。

「海超,你說我每天這麼辛苦努力的學習就是想讓爺爺過上好日子,爺爺走了,考大學還有什麼意義?」班長的心顯然被悲傷刺痛了,思想鑽進了牛角尖。

「班長,爺爺盡管走了,但爺爺到了天堂也是想讓你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啊,爺爺肯定在天上想看著你好好的,過上好日子。」

「嗯嗯,哇……爺爺……」班長又哭了,一邊哭一邊喊爺爺。

真的看出了爺爺在班長心目中的位置。

「班長,爺爺雖然走了,你爸爸還在,你也得為爸爸努力,讓爸爸也過上好日子。不是嗎?」我嘗試著把班長的思路往出引一下,避免生鑽死胡同。

「嗯嗯,我知道,我爹一直不說話,就是一個勁抽煙。」班長不無擔心的說。

「就是啊,班長,振作起來,讓你爸爸放心。你這樣的樣子就回學校了,你爸爸肯定也挺擔心的。」

「嗯嗯,我明白。」班長點著頭,還是難掩心中的悲傷。

「班長,我去打盆水,你洗洗頭吧,清涼一下,會精神很多。」我嘗試著勸班長。

「嗯嗯。」班長點點頭。

「好的,你坐會,我馬上回來,我行李包里有蜂花洗發精,洗出來可香了。」我說著拿著臉盆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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