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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84)深圳國貿

六哥晚上自己喝了幾瓶啤酒,大姨父不喝酒,我第二天還要上學,也不能喝酒。

能看出六哥很開心,應該是這次出差很順利。

因為六哥是大姨最小的兒子,所以能看出來大姨和大姨父都格外地心疼六哥。

「少喝點,自己一個人喝兩瓶行了!」大姨看六哥又要拿酒起子開啤酒,勸著六哥。

「媽,沒事呀,高興嘛。事辦的很順利,在外邊又不敢多喝,回家了喝兩瓶沒事。」六哥這麼大了,跟大姨有些時候也是有些半無賴半撒嬌。

可能孩子不管多大了,在媽媽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不過看著一個大男人,在媽媽面前撒嬌的樣子,確實受不了。我趕緊挪開眼神。

「深圳真是不一樣,好像不像是咱們國家的城市。路也寬,車也多,樓也高!晚上那霓虹燈鋪天蓋地的,那才叫燈火輝煌。」

六哥一邊喝一邊跟我們描述他在深圳的見聞,「哪兒像咱們這是似的,一到九點多,街上就沒人了,尤其是冬天。」

「六哥,听說深圳離香港很近?」我因為听父親說過,所以多少有點印象。

「對啊,跟香港只隔了一條河。听說香港的高樓比深圳更多,更繁華,這次我沒有港澳通行證,沒能去香港。」六哥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我听老戰友上次來說,深圳以前就是個小漁村,沒幾年就發展建設的這麼好,真是不容易,黨和國家的政策好啊!」大姨父听著小兒子說得繪聲繪色,也忍不住插了句。

「對啊爸,這次我去,朱叔叔的兒子,國慶哥還帶我去了深圳國貿大廈樓頂上吃了一頓飯。老高老高的樓啊。」六哥越說越興奮,禁不住自己又仰脖喝了一杯。

「小六,樓頂上怎麼吃飯?飯店不都是沿街開嗎?咱家飯店都是開在公路邊上。」大姨不解地問。

「唉,你不懂媽,人家深圳的車都停在地下,樓底下是停車場。國貿大廈能有五十多層高,我抬頭數了一陣子也沒數明白。」

六哥從桌子上的盤子里,捏了兩個炸花生米丟到嘴里。

嚼了幾口咽下去又說︰「深圳國貿的四十九層是個餐廳,還是可以旋轉的,你坐著吃飯,它自己就會轉,可以轉著圈看深圳。」

「又喝多了,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樓還能自己轉?」大姨不屑地說。

「真的媽,我真看見它轉了。」六哥急地梗梗著脖子解釋。

「好了好了,少喝點吧!趕緊吃飯吧!海超明天還上學。」大姨壓根也不信六哥說的,把六哥急得臉都紅了。

「行了,听你媽的吧,小六,臉都紅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別喝了!」大姨父也開始訓六哥。

「唉,你們這些老腦筋,沒法跟你們說。」六哥嘆了口氣,拿了個饅頭開始吃。

「不喝了,沒情緒了。」六哥一邊吃一邊轉頭問我,「海超,你信不信?」

[咪咪閱讀]

我愣了一下,看看大姨和姨夫。

大姨笑著小聲說,「你就說信,你六哥就了了心思了。」

「嗯嗯,六哥,我信。」我點著頭。

「嗯,好兄弟,其實里邊不光有餐廳,還有銀行、商場、發廊,哎呀,什麼都有,等我單獨好好跟你講講。」六哥滿意地笑了。

「好的六哥。」我心里想如果不是六哥喝多了亂講,我還真想好好听听的,挺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吃過了晚飯,和六哥回到西間房。六哥又開始在鏡子前擺弄他剛燙過的發型,跟美東一樣。

我不禁模了模我自己的平頭,也開始有了想把頭發留起來,燙一燙,整個發型的想法了。

「六哥,這次去做的什麼生意?又賺了不少吧?」

「還算不錯,挺有收獲的。」六哥收起梳子,笑著回頭跟我說。

「到底做的什麼買賣?我也跟你干吧?」我一著急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你好好念書!還沒畢業就想著賺錢。」六哥也跟大人似的說了我一句。

「唉,這書念的是真沒意思了。」我嘆了口氣。

「也快畢業了吧?」六哥問。

「明年高三了,高三基本上就是復習準備高考了,我也不想再考什麼大學,還要念四年。」我皺著眉頭說著。

「哎,六哥,我看你賺錢挺容易的,拿著密碼箱出去轉一圈,就把錢賺回來了。到底做什麼生意啊?」我還是在探听著。

「我這生意,你小孩干不了。你要確實不想念書了,等我考慮一下再說。」六哥用手捏著下巴說。

「別書沒念好,跟我去做生意了。俺大姨好不願意了,我可不當這個壞人。」六哥考慮了半天說。

睡覺前,躺在炕上,我軟磨硬泡六哥才透露了一些他生意的情況。

深圳的朱叔叔是大姨父當年的戰友,比大姨父小。解放戰爭期間,大姨父負傷後就留在當地養傷了。

那位朱叔叔就跟著部隊南下了,一直打到廣東,留在那邊了。

建設特區時,又去了深圳。前年回鄉探親聯系上了大姨父,專程來看望了一次。

六哥說︰「多少年沒看到你大姨父流淚,那天兩個人說著說著就掉淚了,聊起老戰友,尤其是犧牲了的那些,感概萬千。」

「大姨父如果不負傷,跟著部隊南下,那不現在也很大的干部了?」我問六哥。

六哥拽了拽被子,翻了個身說,「命運就是如此安排的,你大姨父很知足,說比起犧牲了的那些戰友,他還是非常幸福和幸運的。」

說到這,六哥又忽的翻過身來對著我說,「但孩子就不一樣了,你看朱叔叔的孩子,人家現在都有自己的轎車了,還是大奔!還經常去香港。」

關著燈,看不到六哥表情,但我想一定是那種無限的向往。

「啥叫大奔?」我有些疑惑。

「奔馳啊,奔馳、寶馬,汽車里面最好的了。」六哥好像很懂的樣子。

「哦哦」,我答應著,反正我也不太懂。

「上次國慶哥陪朱叔叔一起過來的,跟我聊得很投機,留了地址給我,讓我去找他玩,那麼遠,沒事怎麼去?」六哥說。

「那這次,你就是專程去找朱哥的?」我問。

「對啊,廣東的生意多,信息多。所以我下決心去跑了一趟。朱哥確實夠義氣,很高規格地接待了我。」六哥這回說起來滔滔不絕,也不用我問了。

(184)

六哥這趟深圳去的真是值,開了眼界,還帶回來了商機。朱哥路子很廣,身邊有一個大圈子,父輩的關系讓他們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朱哥可以搞到進口的彩電。21 寸的大彩電。那會煙海都得憑票供應,一般人搞不到票,所以也買不到。

六哥通過朱哥的關系一下子搞回來兩百台,晚上六哥也是喝了不少酒,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最後都給我交了實底。

一台可以賺七百元,兩百台就是十四萬塊錢啊,那個年代就是個天文數字。從那個晚上後,我對讀書更不感興趣了。

白天在學校過的還是挺愉快的,沒事可以跟鄭偉聊聊天。今天周六了,明天可以回家了。

從那晚跟六哥溝通了以後,我其實對回家也不是那麼期待了,一心想跟著六哥做做生意,學點本事。

六哥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俺大姨通過了,同意你不讀書了,再商量。」

周六下了課,回到大姨家,放下了自行車,跟大姨姨夫道別。

六哥騎著踏板摩托車把我載到鎮街中心,五路車終點站,六哥騎的飛快,我也是年輕。我倆都沒戴頭盔,一個敢騎,一個敢坐。

到了車站,正好來了一輛車,沒用等,就上車了。六哥擺擺手,讓我帶問媽媽好。騎上踏板,一溜煙沒了。

我來得早還有座,不一會人就滿了。五路車順著海邊的公路,慢慢悠悠,一會一站,開了一個小時才到虹橋路站。

上車時天還大亮,下車時已繁星點點。我沒再等一路車,一路小跑,跑了一站多地,回了家。

一進門,媽媽听見了聲音,從廚房里出來,帶著圍裙,手里還拿著煤鏟子,「啊,你回來了?估模著時間差不多該到家了。我給你燒水,先洗個澡吧。」

「哦,好的媽,正好我渾身汗。」我應著。

「這麼冷的天,怎麼出的渾身汗?」媽媽剛要回廚房,又頓下腳步回頭問。

「哦,沒事媽,別擔心,我從虹橋路下了五路車,跑回來的。」

「哦,好的,趕緊月兌了羽絨服,坐下歇歇吧,一會燒好水,叫你。」媽媽回廚房了。

晚飯照例我和媽媽,小溪一起吃的,父親工作太忙。媽媽說,父親又有任務,沒再細說。

「去了一個禮拜了,怎麼樣海超?跟老師和同學們關系處得融洽吧?」

「挺好的,我跟團支部書記同桌,聊得也挺投機的。」我簡單跟媽媽匯報了一下這個禮拜的情況。

「在你大姨家住的,吃的怎麼樣?」媽媽又關心地問。

「這還用說啊?跟河東高中比起來,那就是天壤之別,非常好。」我又跟河東高中做了對比。

「好的,那就好。在河東高中吃苦了,不過現在吃點苦,對你以後的人生之路大有益處。」媽媽其實听到河東高中時我的境遇就會皺眉頭。

「哥,听同學說二十六中學習風氣一般。」小溪喝著稀飯,不經意地插了一句。

「哦,對我影響不大。」我也隨口回了一句,說完感覺不太好。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媽媽。

媽媽端著飯碗,听了我的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說話。

「媽,我吃完飯,去美東家玩玩,上次听美東說,今天劉超也能去。」我趕緊轉一下話題。

「哦,就是學習挺不錯的那個劉超?」媽媽眼楮亮了一下,笑著問我。

「對,就前年暑假一起去北京那個,他姨夫是個部隊高干。」我回答。

「哦,那去吧,美東我還放心,多跟學習好的同學交往。」媽媽答應了。

我興奮地趕緊收拾好自己的碗筷放進水池,刷了起來。

「小溪,吃完沒?把碗筷給我。」一邊刷著,想起了小溪的。

「哦,馬上吃完了。」小溪答應著,走過來把碗筷放在水池里,對我做了個鬼臉,「謝謝啦哥,今天這麼勤快。」

「對了,小溪,這幾天有沒有我的信?」我轉頭問小溪。

「沒有呀,沒收到信。沒有你的,也沒有我們的。」小溪回答。

「誰給你寫信啊,海超?你放那吧,一會吃完了,我一起刷,你也刷不干淨,得用熱水燙燙,不然油洗不掉。」媽媽听到我倆的對話,問我。

「哦,沒誰,河東高中時的班長跟我交往的挺好的,說要給我寫信,還有那個當兵的同學。」我趕緊回答,心里有些怦怦的,當然不能說佳慧。

「哦,還交了幾個好朋友。」媽媽坐在飯桌旁催促著我,「你走吧,早去早回,別回來得太晚了。」

「好的媽,我都刷完了,放在這里了,你一會兒檢查一下吧。」我擦了擦手回房間穿衣服了。

穿好羽絨服,跟媽媽,小溪打了招呼,帶上房門,依舊三個台階一步地跑下樓去。

冬日的街頭,剛晚上七點,已經行人稀少。抬頭看,又放眼望去,家家戶戶都亮著暖暖的燈光,窗戶玻璃上都霧蒙蒙地罩著了屋里的熱氣騰騰,擋住了外面的刺骨寒風。

隱約听到整齊地從家家戶戶中傳來《新聞聯播》的開頭曲,這就是傳統、安穩而平靜的生活。

我依舊小跑,天也是冷,我也是年輕,胳膊腿閑不住,不跑兩步,散發不出體內燃燒的青春火焰,釋放不出滿腔的激情。

輕快地跑上了三樓,「咚咚咚」又敲響了美東家的房門。

「誰呀?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門開了,是美東姐姐開的門。

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高領毛衫,頭發燙過了,大波浪似的披灑在肩頭,緊身牛仔褲。

「姐姐好」我趕緊打招呼。

「哦,是海超呀!好久沒見你了,又長高了,快進來吧。」美東姐姐熱情地招呼著我。

「好的,美東在家吧?」我一邊進屋一邊問著。

「在自己房里呢,還有個同學,去吧。」美東姐姐說著朝屋里喊著,「美東,海超來了。」

「海超?」美東的房門打開了,出來的竟是劉超,一年多沒見了,劉超長得更加強壯。

「你也在啊,劉超。」我開心地抓住劉超的肩膀,「哇,肌肉疙瘩越來越厲害了!」

「一年多沒見了,還好吧海超?」劉超也一把把住我的肩頭,搖晃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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