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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三十四)

美東家門口有個單位的衛生所,美東比較熟,指揮波羅乃茲出租車停在衛生所門口,美東坐在副駕駛,他從褲子後兜掏出幾張大團結,抽出一張遞給司機。

然後,下車幫我打開後門,扶我下去。我說︰「沒事我們走。」其實確實有些頭暈,乏力,渾身沒有勁。

美東推開衛生所的門,「幫我哥們包一下,誰在啊?」

這時出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是美東吧?這是怎麼了?」

「陳姐,幫我哥們包一下吧,讓人用鋼管打了。」美東認識。

「快坐下,我看看。」陳姐讓我坐在椅子上。

然後說「把帽子摘了,」一邊說著一邊摘我的棉帽子。

「哎呀,」我疼得叫了起來,「輕點,大夫,疼,」

陳姐一听我叫,手放慢了,輕輕地把帽子往下摘,一邊摘一邊附身看,「哎呀,這麼嚴重,出這麼多血,血干了跟帽子粘上了。」

帽子跟帶著血的頭發粘一起了,陳姐很小心地用鑷子慢慢地剝離開,又用藥棉仔細清理了一下。

「哎呀,美東,這麼厲害,肯定需要縫針啊,不然很難愈合。口子這麼大,還要打破傷風和消炎針避免感染。」

「那你給縫縫吧!陳姐,」美東著急地說。

「哎,別,別縫啊,我不縫!」我趕緊叫起來。

「你肯定得縫一下,這樣安全。也愈合的快。」陳姐跟我說著,然後轉頭跟美東說,「不過我這就是個衛生所,沒法縫。」

「這樣吧,我給你朋友清理一下,消消毒,先包上,你趕緊帶他去海沿邊的煙墩山醫院吧,離得不遠。」陳姐細心地建議。

「好的陳姐,謝謝你了,好好給我朋友消消毒,別感染了。」美東擔心地說。

不一會,陳姐幫我消毒,包扎完畢,然後幫我戴上帽子說,「你這帽子先戴著,趕緊去醫院,別讓風吹著,回家就趕緊清洗,全是血。」

「行了,趕緊走吧!」陳姐說,看樣肯定跟美東關系不錯,真挺用心的。

「多少錢,陳姐?」美東問。

「什麼錢不錢的?我跟你姐多少年的同學,好姊妹。不用了,趕緊走吧。」陳姐笑著小聲說,「公家買賣,去醫院吧。」

「那謝謝陳姐了,有空來我家玩,我跟我姐說一下。」美東趕緊感謝。

「跟美芳說,有空找我玩,好久沒見,挺想她的。」陳姐打著招呼把門幫我們打開。

「謝謝大夫,謝謝姐!」我也趕緊感謝。

出了門,美東說︰「你這樣不行啊,海超。我跟你去醫院吧,縫一縫,這樣安全,我也安心。」

「我沒事,美東,你看我這精神頭,放心吧。」我笑著故作輕松,其實頭真的挺疼。

「我回家,實在不行,等我媽下班,讓我媽跟我去,放心吧!」我跟美東說。

我們倆溜達著,往我家樓下走去。

「海超,真對不起,讓你為我吃了這麼大的虧!」美東心里不過意,低著頭說著。

「沒事啊,美東,咱倆什麼關系?」我笑著去摟著美東的脖子,「咱倆現在還是把兄弟了,你是我大哥啊!」

「唉,我這個大哥當得不好,讓兄弟受傷了。」美東還是很低沉。

說話到樓下了,我停住腳步,雙手把住美東的兩個肩膀,認真地說︰「美東,別這麼說,我們還小,以後的路長著呢,可能以後你也會照顧到我,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對!海超!我們一定會是一輩子的兄弟!」美東抬起頭,眼神也很堅毅看著我說。

「另外,我還想說,你和林娜的事,」我猶豫了一會,「我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好。」

「嗯,不想了,我也想開了,感情這事,強求不來,心里有你,跑不了,心里沒你,褲腰帶上也栓不住。」美東氣哼哼地說。

「等回頭,見了唐曉紅,我感謝一下她那個姊妹。也幫我了解了不少東西。」

「哦,」我一邊答應著,一邊想著什麼,但自己又搞不清,隱約是感覺哪里不對勁,又理不清思路。

「哎呀,頭又開始疼了。」我心里想著,「算了,不想了,費腦子。先回家再說。」

「美東,不說了,已經這樣了,你別上火了,心情好點,沒了女人,還有這麼多兄弟呢!」我勸美東。

「好的,沒事,你別擔心我了,那些都是小事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的頭,千萬別有事。」美東還是很擔心。

「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數,現在感覺挺好的,要哪不舒服,就上醫院,」邊說邊下意識地模模頭頂,沒模到頭,模到了帽子。

「我現在就擔心別頭頂留個大疤不長毛,那可難看了!」我擔心地說,

「哈哈,對啊,這麼帥的小伙,頭頂頂個大疤。」美東也笑起來,「不會的,不會的,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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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後我得留長發,齊秦那種,長中分,擋起來,看不見。」我也笑著打算著。

「好了,我上去了,你也趕緊回家吧。可能老四他們把車子送回來了」我又囑咐,「我的車子也放你家樓下吧,幫我搬樓棟里,等我好點去找你騎。」

「好 ,放心吧。趕緊上去吧,睡一會。感覺不太好,一定去醫院。」美東還是不放心地又囑咐。

「好的,回去吧美東。」我上去了,我說著揮揮手進了樓棟里。

不敢跑上樓了,一動地厲害就頭疼,傷口感覺有些發木了。

我挪著腳步,好容易上了五樓,掏鑰匙開了門,家里很安靜,父母還沒下班。

以前,一般我到家,媽媽就回來了,在廚房擇菜做飯,家里感覺暖和和的,今天一開門,家里靜靜的,感覺有些冷。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兩手抄在一起,把住兩個肩膀,感覺暖過了一點。

我月兌了鞋,進了自己房間,屋里走些暗,我打開燈,對著大衣櫃的落地鏡子,看了自己兩眼,然後用手輕輕往下摘帽子。

因為包扎過了,腦子摘得挺順利,沒粘頭發了。是在頭頂靠後腦勺的地方。

我比劃了半天,身體轉來轉去,也看不見,心里著急,一轉頭看到寫字台上一個圓鏡,那種電鍍腿支著的,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有,一般背面還會有個電影演員的頭像。

劉曉慶啊,陳沖,潘虹,方舒,林芳兵……,顧不得看後邊的美女姐姐了,趕緊拿起來把圓鏡放在腦後,這樣就看到了。

一塊厚厚的棉紗布蓋在上邊,來回纏了好幾道膠布,前邊都快粘到我眉毛了。

這樣不行,父母回家肯定問。我開始擔心起來。對,有了。我又把帽子抓過來戴上,左右照照,感覺還行,看不出來,就前邊眉毛露出點膠布,我把膠布撕起來一塊,粘在頭頂,又扣上帽子。

不錯,這回行了,自己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

三十四

我正坐在木頭扶手的彈簧沙發上迷糊著,听見門鎖響了,門開了,听腳步聲像是媽媽回來了。

我睜開眼,趕緊用手扶扶頭上的棉帽。站起來,想往外走,又邁不開步,想坐下,又坐不下那種感覺。左右為難。

這時媽媽在外邊叫我,「怎麼開的燈啊?海超?你回來了?」

說著媽媽推開了門,我趕緊站好,「媽,你回來了?下班了?」

「啊,你回來了,今天這麼早,媽媽看見是我,說著往外走,又轉回來看了看我,」怎麼看你不太對勁啊?」

「我挺好,我沒事媽。」我趕緊回答,心里止不住的緊張。

「哦,好。」媽媽又了出去,又回頭開門,「你在家戴個帽子干啥?我說哪里不對勁。」

「哦,忘摘了。」我倉促答到。

「好了,寫完作業了嗎?復習得怎麼樣了?這兩天就考試了。」

「哦,挺好的,媽,肯定能考好。」我故作輕松。

「好啊,那就再多看看書,加深一下,我做飯去了。」媽媽說著走去了廚房。

我舒了口氣,用手模了模心髒,感覺有些快。一**坐在木頭扶手沙發上。

「媽媽是唬弄過去了,父親怎麼辦?一會父親下班回來咋辦?」我心里忐忑著,「父親是警察,不那麼好騙,知道我頭這樣,非狠批我一頓不可,忍不住打我一頓也是有可能。」

父親從未打過我,但我最怕的不是父親打我,而是父親給我上「政治課」,一上最少一個鐘頭。

從他從小生活多麼艱苦,放學回家根本沒時間做作業,要先幫女乃女乃出去拾柴火,干雜活。說到如何自己發奮努力考上大學。

說到爺爺女乃女乃省吃儉用供他上大學時,眼眶通常就會紅紅的了

我也會被感動地或是訓地陪著掉淚。

就這樣說著就會轉到我身上,看你現在的條件,有吃有喝,穿的暖凍不著,還不好好學習。父親沒到此時,就會越說越氣。有時揮了幾次手想打我,又收了回去。

這種感覺最可怕,不知啥時會打你。其實真挨頓打也就那樣了,打完就沒事了。就怕舉著手又收回去了,一會又舉起來……

就好像發射井的核彈,隨時待命,你不知它啥時候會發射,打到哪里?心里就會顫抖。這就叫︰強大的威懾力。核彈的作用就是如此,一如父親揮起的手。

我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問媽媽︰「媽,我爸今天回來不?沒任務嗎?值不值班?」

「你爸應該回來吧,剛結束了一個保衛任務,沒听你爸說又有什麼事。」

我滿心的期待落空了,低著頭回房間。正好媽媽擇好菜,往這邊回頭去洗菜,一眼看到我。

「你怎麼還戴著個帽子啊?爐子我都捅旺了,家里又不冷。」媽媽念叨著。

「哦。好的媽。」我無心地瞎答應著。

門鎖終于響了,我的心揪了起來,「媽媽,我回來了。」是妹妹放學回來了,我的心又落了地。

「哎,有了,」我心里豁然開朗,「小溪,小溪!」我叫著妹妹。

「來了,哥,什麼事?你今天回來這麼早。」小溪推門進來。

我摟著小溪的肩頭,笑著說︰「哥今天得抓緊看書復習,不去廚房吃飯了,一會媽做好了,你把我端點進來,跟爸說我在復習。」

「哦,爸還沒回來,哥怎麼在家還帶個棉帽子?冷嗎?」小溪問我。

「帽子這麼明顯嗎?」我下意識模著帽子問到。

「當然了,家里這麼暖和,你戴個大棉帽子。」

「好了,哥沒事,做好飯,你幫我隨便端點進來就行,」我故作成熟地拍拍小溪的肩頭說。

小溪學習很好,愛好美術繪畫,每天寫完作業,就在自己房間對著收集的港台明星照畫。有次我過去看到,畫的還真得很像,連頭發絲都畫得層次分明。

她房間掛了一個畫框,是小溪畫的,里面是一個戴著寬帽沿歐洲十九世紀那種遮陽帽的女孩,畫中的女孩應該是小溪自己。

門鎖又響了,我的心又揪了起來,躲不過了,這次肯定是父親回來了。

果然,听見小溪和父親在走廊的聲音,「哦,小溪回來了,你哥呢?」

「我哥在房間,復習功課,要考試了,」小溪說。

「哦,好,知道學習了不錯。」父親月兌鞋,回自己房間的聲音,月兌衣服的聲音。

我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在自己房間來回溜達,也坐不下木頭扶手的彈簧沙發了。

父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我門外,听見握把手的聲音了。

「你回來了?最近沒什麼任務了吧?」媽媽在廚房救了我,爸爸走向了廚房。

「最近暫時平安無事,晚上吃什麼啊?」听媽媽和父親在廚房說著話。

「哎呀,我的媽啊,」我拍了拍自己的心髒,心里想著「暫時安全,暫時安全。

通常父親沒事不找我談話,一般吃完飯就回自己房間看電視了,中央台《新聞聯播》省台《新聞聯播》,然後看電視劇《便衣警察》。

我在暗暗禱告「沒事,沒事。」坐下,又起來,走兩步,又坐下。

「吃飯啦,小溪?來吃飯了,叫爸爸和你哥。」媽媽在外面喊。

「爸爸,吃飯了,」听見小溪在跟父親說話,然後一起去廚房了。

「你哥呢?」媽媽在問。

「我哥顧不得出來吃了,在復習呢。我給他端點進去。」小溪說。

听見小溪的話,我趕緊把桌上的書隨便找了一本,翻來,坐在寫字台前,裝作看書。

「海超,」父親終于推門進來,「吃飯了海超。」

「哦,爸,」我站起來,局促不安,「我復習呢。」

「看書怎麼不開台燈啊?這麼暗對眼不好。」父親細心地替我打開台燈,「先吃飯吧,吃完在復習。上戰場也要先填飽肚子,才有戰斗力啊!」

台燈亮了,屋子里更亮堂了。「你怎麼在家還戴著棉帽子?摘了吧,出來吃飯吧。」父親說著走了出去。

我沒有辦法,橫了橫心,戴著棉帽子也走了出去,進了廚房,在餐桌旁坐下,端起飯碗就吃。

「海超,那你爸的稀飯,你不是不喜歡喝苞米面稀飯嗎?」媽媽說。

「讓孩子喝吧,再給我再盛一碗吧。」父親說著坐在我旁邊。

我的心快從嗓子眼出來了。

「咦,海超,怎麼還戴著個棉帽子啊?摘了吧,守著爐子不熱啊?」媽媽又盛了碗苞米稀飯遞給父親,正好面對著我。

「哦,媽,好的,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我說著一口氣把稀飯仰脖全喝了,站起來轉身要回房間。

「吃點饅頭,菜啊,光喝稀飯。」媽媽永遠是擔心孩子吃不飽。

我頭也不敢回,「我,我飽了媽。」加快腳步想趕緊回到自己房間。

「站住!」父親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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