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鍪怎麼說,就像他改變不了失敗的事實一樣,他也改變不了現在的現狀,他能做的,只是帶領著天狼國,帶領著劍門越走越遠。
「戰損都出來了麼?」李鍪看了一眼身邊的嚴燕,心中雖然不想知道,但也不能真的不知道。
「安定城中百姓死亡至少不下三萬之眾,同時聶無極在掃蕩四城的時候擊殺大軍不下萬余,雖然幾乎都是當初投降的降兵,但是損失依舊很大!」
嚴燕只說完這第一句,就已經讓李鍪的心揪了一下子了,他不知道那個什麼校事府的人是怎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也不知道那個什麼艷姬夫人是怎麼說通他們天狼國的陛下的,但是這數萬百姓,真的是枉死了。
雖然李鍪也知道,若是他不這樣,恐怕那校事府的人恐怕還是會繼續觀望,但是這損失著實是讓他很是心痛的。
而且,嚴燕的話還沒有說完。
「和那些安定城中的百姓一樣,安定城中和魏平麾下一起喪生的士卒,粗略估計也有不下三千之眾,而且這些人不僅僅有降卒,更多的還是當初楚鷺江麾下的潰軍!
同時一線天中,本來是用來抵擋聶無極的楚鷺江被魏平從背後偷襲,然後一戰而潰,兩萬大軍直接灰飛煙滅不說,潰軍也在後續的征戰中陣亡了,可以說是全軍覆滅。
再之後,塢城之中的飛龍軍經此一戰幾乎可以說的上是不再成規模了,從主將胡琪,副將成奎往下戰死者不計其數,大軍也折損超過七成,這還是他們中,有不少已經修煉的有些成就的結果,相比較這些,我飛燕局的損失和被魏平屠戮的平民反倒是十分的微不足道。」
這還沒有結束,嚴燕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似乎是給了李鍪一個喘息的時間,這才繼續說道。
「飛龍軍上下將校,主將胡琪,副將成奎陣亡,現在飛龍軍職位最高者,乃是一個都伯,聶無極拒不投降不說,郝雙現在也是失魂落魄。
安定城,楓林城兩城的守將和城主盡數陣亡,安鄉城守將乃是外調的老將姜炯,被聶無極陣斬了,麾下大軍盡數被誅殺了,城主劉德失蹤,不過就算活著他應該也不敢出現了。
天水城的城主和守將都是謝暉,但是這個家伙是個牆頭草,如果日後有了機會,還是將他這個城主換掉比較好,他不太合適!
另外,大將軍楚鷺江陣亡,劍門大長老玄明陣亡,二長老玄陽與楚鷺江一起鎮守在一線天,也國師還請節哀!」
李鍪听著這些只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了,他哪怕有了心理準備,現在心口也是感覺被一口氣堵住了一樣,他之前就已經猜到了車遲國的那個統帥想要干什麼,他也試圖去挽救,但是現在看來,很明顯效果並不怎麼樣,他們的損失還是很大。
現在天狼國十個城池之中,卻只有飛燕軍一只成建制的軍隊,這還是剛剛投降不久的一只軍隊,若是此時有人敢在他們天狼國散播一些謠言的話,就算他們不想動手,那也會有人逼著他們
動手。
另外,就算李鍪能夠壓得住嚴燕,嚴燕也能控制的住飛燕軍,可是十個城池飛燕軍也管理不過來,天狼國的地盤擴充了一倍有余,再加上被車遲國送過來的百姓,天知道里面還有多少沒有被查出來的探子。
之前李鍪想不通或者覺得過于簡單的事情,如今看來,早就有人給他挖好了坑,讓他一步一步的走進去。
天狼國擴充多少地盤不重要,增加了多少百姓也不重要,治理一個國家不是像書卷中寫的那樣,按部就班的做下去就可以了,他需要太多太多的人力物力了,而現在,天狼在擴充之後,剩下的只有各種各樣的不穩定因素了。
「看來車遲的目的達到了,數年之內,我們不要想著再走出塢城了,接下來能夠保住現有的這些東西恐怕就很不容易了,還真是,大國的手筆啊!」
這就是李鍪對車遲的評價,不過緊跟著他就將這些東西都拋出了自己的腦海里,後悔已經無濟于事了,剩下的人還有活下去,天狼國還得繼續走下去的。
「將陣亡將士的撫恤務必安排好,受傷者多分田畝,百姓也要照看好,尤其是車遲國送來的百姓,將安定城打掃干淨之後,將他們安排進去。」
最後對于飛燕軍的那些家眷,李鍪還是做出了一些更改,剛剛發生了大戰,天狼國損失這般慘重,若是還按照原計劃來的話,恐怕這些百姓會遭受不少的白眼,進而他們在飛燕軍任職的那些家人,想來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個也算是一個小坑。
嚴燕听聞之後緩緩點了點頭,剛剛他也是想到了,現在他還是飛燕軍的統領,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又要弄出什麼ど蛾子了,不由得他不小心謹慎一些。
李鍪又和嚴燕確定了一番,同時也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再忽視的地方了,這才讓嚴燕離去。
而李鍪則是走到了蒯蒙的身邊,此時的蒯蒙沒有和之前一樣,在大戰之後先去洗漱干淨,然後換上一身干淨的衣服,進而保持著他貴公子的狀態。
此時的蒯蒙還是那副披頭散發的樣子,身上的衣袍充斥著血污,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正再在城牆上盯著下面,仿佛是發呆。
「塢城侯」李鍪剛走到蒯蒙的身邊,話還沒說完,就被蒯蒙給打斷了。
「不用這麼生分,我們也算是有過過命的交情了,我有過表字,字玉灝!」蒯蒙的聲音很是沙啞,應該是之前拼命殺敵太累了,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某家守住了塢城,可是某家不開心!」
李鍪看著蒯蒙這幅如同發呆一樣的模樣,也是心中有些低沉,他雖然沒有經歷塢城的守衛戰,但是剛剛听到嚴燕和他說飛龍軍的損失,他感覺,這一定很慘烈。
「成奎死了!」蒯蒙繼續說道,「他是飛龍軍的副將,平素里最是跳月兌,和沉默寡言的胡琪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性子,然後今日他死在某家的面前,帶領著飛龍軍的諸多將校,被公孫康一刀斬成了兩半。」
「還有張琛和張休兩兄弟,他們是飛龍軍的偏將,在大戰之前,他們還打賭說看誰最先突破到練氣中期等到鐵骨之境。」
「還有還有還有很多!」蒯蒙說著說著就變得有些難受了,甚至可以說有些崩潰了,「蒯徹也快要不行了,大夫剛剛說,他的兩條腿保不住了!」
最後這句話,才是蒯蒙崩潰的原因,蒯蒙這些年也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的天狼司徒,手中各種明里暗里的生意不計其數,他的心之狠,手段之狠辣遠不是一般人所能比較的。
但是這種人的心中還是有著自己的柔軟,蒯蒙的柔軟就是他的那個忠僕,蒯家的二爺蒯徹,那個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為他不知道遮擋了多少風雨的忠僕。
蒯蒙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拿那個人當自己的僕人,而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但是更加高傲的他不屑于去改變他們的身份,總是想著將心意放在行動之中。
可是現在,當蒯徹在他的眼前,被公孫康一刀劈成重傷,雙腿更是直接殘廢,現在都還在昏迷不醒之中的時候,蒯蒙也終于是有些崩潰了。
李鍪看著這個模樣的蒯蒙,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場大戰受傷的不僅僅是他,他自詡為智力高絕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以為自己能夠輕而易舉的翻江倒海,但是這次,一個連臉都沒有漏的家伙,就讓他手足無措差點滿盤皆輸。
這場戰役,他也開始在不斷的復盤,但是隨著他的復盤他就越恐怖,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手的,開始給他挖掘這個陷阱的。
而同樣的,一直在天狼國順風順水的蒯蒙,也在這場大戰之中感受到了被人碾壓的感覺,他們這兩個年輕人,第一次見到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國師不,李鍪!」蒯蒙赤紅著眼楮將目光轉向了李鍪,呼吸也慢慢的變得急促了起來,「我們會給他們報仇的,對麼?」
李鍪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點了點頭,點頭的幅度甚至可以用微不可查四個字來形容,但是蒯蒙還是能夠感覺到他點頭了,蒯蒙不由的笑了起來。
「某家已經練氣中期頂峰了,你給的功法的確不錯,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秘密,我會和你交換,塢城有著足夠的藥材,也有著幾個不成器的煉藥師,會有你想要的東西的!」
李鍪看著蒯蒙再次點了點頭,同時說了他來這里的第一句完整的話,「除去這些以外,你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要告訴某家的麼?」
蒯蒙將目光繼續轉向了城下,然後伸出全是血污的手指指著下面的幾個商人說道。
「那幾個人家伙,一直在收購艾和草,這種東西除了能作為引火之物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用,所以很少有人耕種,但是他們收購的價格非常的高,而且看他們的樣子想要長期收購。
另外,還有一批人在他們之後來的,是賣糧食的,價錢非常的低廉,低廉到可以說是賠本在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