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王府,書房。
雲極坐在窗前,沉吟不語。
入宗門的機會,如果換做以前雲極興趣不大。
宗門有宗門的好處。
宗門佔據靈脈,能為弟子提供更多的靈氣修煉。
宗門強者眾多,重師承,弟子門徒數量驚人,完全是修行者的世界,罕有凡人。
宗門底蘊深厚,多為傳承數百上千年的古老門派,往往有諸多隱秘。
宗門也有宗門的壞處。
拜入宗門,需要受宗門管轄,听師門號令,少有人還能無拘無束。
拜入宗門相當于加入了一方修行勢力,鶴州之上宗門林立,更有妖族佔據一方自封為王,各方勢力為了天材地寶各種資源,征戰難以避免。
凡塵有江湖,刀光劍影,修行界依舊有江湖,危機重重,糾纏其中就再也難以抽身,身不由己。
雲極是個不喜束縛的人。
他喜歡在無邊深海縱橫馳騁,在廣闊天地間肆意而行,宗門于他不外乎一副鐐銬。
但自從魔極出現,讓雲極多了一份擔憂。
單獨的凶劍魄,即便最終無法駕馭,大不了一死了之,可那古魔卻覬覦雲極的肉身。
若是被一個天外魔頭佔據自己的身體橫行世間,雲極可無法忍受。
也正是這一點,讓雲極對加入宗門動了心思。
馬刀從門外走了進來。
「七劍宗是鶴州的老牌宗門,底蘊極深,據說宗門內藏有七把古劍法寶,每一把都有驚天威能,若得其一便可橫行天下。」馬刀道。
「你見過法寶?」雲極道。
「沒見過,不過我能想象出來法寶的威能。」馬刀道。
「說說看。」雲極饒有興致。
「听說法寶的威能百倍于法器,我用全力出手一百次所造成的破壞力,應該差不多與法寶轟擊一次的威能接近。」馬刀道。
「你試過?」雲極道。
「試過,來皇城找你之前,我用了三天時間匯聚全力,對著一座小矮山攻出百次,結果小山幾乎移平,可想而知,法寶一擊便能轟塌一座小山。」馬刀道。
「你還真是……閑的。」雲極道。
「難道你對法寶沒興趣?」馬刀道。
「有興趣我也不會去砍山,明天我去七劍宗,你去不去。」雲極道。
馬刀搖頭道︰「不說定向傳送陣只能傳送一人,即使還有名額我也不入宗門,一是因為我沒有修煉天賦,能到築基靠的可不是天資,二是我最厭惡被人呼來喝去。
以我這種身手,拜入宗門也只能是最低階的普通弟子,與其在宗門里當個嘍,不如在凡塵里做個大爺,想去哪去哪,想殺誰殺誰。」
「你倒看得開,極王府缺個大總管,幫我看家吧,別的事可以不管,天莽商會的殺狼令你得幫著清算。」雲極說著將國師身上的十個儲物袋全都丟給了馬刀。
「你這麼信我?別忘了我可是馬匪。」馬刀愣了愣,不太置信的看向雲極。
他知道那十個儲物袋里裝的是當年霽雲寶庫里的寶物,單單靈石就有數千之多,這筆天價的財富別說築基上修,在金丹大修士看來都要眼紅。
就這麼隨隨便便的丟了過來?
「共戰國師,同生死的交情,如果你當時退了,我自然不會信你,你不是沒退麼。」雲極笑道。
「我只是不想你被弄死,沒人比刀了而已。」馬刀說著將十個儲物袋收了起來,道︰「事先說好,這里的靈石我要預支一百塊,用來修煉,王府管家沒有報酬可不行。」
「但凡修煉所需,隨你取用,極王府每月會有不少俸祿,其中不乏各類靈草甚至靈石,國主為了補償我這個四弟,必定少不了好處送進王府,你不用給我留著,全都用來修煉就好。」雲極大方道。
「如此待遇,怕是連王妃都比不上吧,你總說把我當標本到底什麼意思?今天說清楚,要不然我心慌。」馬刀道。
「標本的意思,就是見證你築基境界的一路修煉啊,我心脈有舊傷,一旦築基必死無疑,所以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橫跨築基一境,在死之前沖進金丹。」雲極語氣輕松,仿佛在說著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馬刀听完卻久久無語,好半晌才在牙縫里擠出倆字。
「你狠!」
橫跨一境方能死中求活,這已經不叫修煉了,應該叫修命。
雲極笑道︰「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回來一趟,你要將築基境界的修煉感觸詳細的講給我听,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不能漏掉,等我將來沖擊境界的時候,你的築基經驗,就是我橫跨此境的機會。」
「放心,築基境界的所有變化我會詳細記錄下來,然後裝訂成冊,肯定不會有任何疏漏。」馬道刀。
「你識字?」雲極道。
「馬匪不光會殺人。」馬刀一臉不屑。
書房傳來爽朗大笑,在門房里都能听得到。
謝鼎趾高氣昂的坐在門房里,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洋洋自得,盯著門外行人恨不得嗷嗷叫上兩聲,好章顯他看門人的存在。
極王府,終于成了謝鼎夢想中的樣子,一派威嚴,高高在上。
然而府邸的主人為了對付魔魂之劫,尋找凶劍魄的真相,即將踏上前往七劍宗的旅程。
馬刀留在極王府,成了王府大管家,郁婆婆住進了無人的郁府,決定在郁府中顧養天年。
冤案昭雪之後,郁府門外不在荒涼,時常有行人經過。
老河與佣兵們由于在皇宮大戰中有功,加上西征大捷,均都封賞了大筆金銀。
老河封為偏將,重新調遣至東山城,守衛他曾經的家園。
回城之後,老河來到一口枯井旁,擺下一碗甜豆花。
解開隨身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一顆老邁的人頭。
如果有人見到必將大驚,那正是東山城城主的人頭!
咕嚕一聲,人頭被扔進井里。
「王爺說了,當年我少切了一顆頭,應該切兩顆才對,養得出畜生的東西,也是畜生,活著都是多余的,這第二顆頭,王爺幫我湊齊了。」
老河默默的站在井口旁,肩膀聳動。
他在笑,可眼淚卻流了下來。
人都有執念,不同的人,執念不同。
老河的執念是守著故鄉,守著歲月里的那碗甜豆花,而匠人大壯的執念,是落鳳嶺山神廟里的無頭神像。
「大家伙加把勁,就快挪開了!」
「走這麼遠的山路就為了挪個神像?這銀子可太難賺了。」
「大壯哥的活計,咱怎麼也得買點力氣不是,一二 !一二 」
幾個年輕的壯小伙在匠人大壯的帶領下,費了好半晌力氣,終于將山神廟里的無頭神像推開。
神像下,是一根斑駁的白骨。
「小夜姑娘,希望你能解月兌……」
大壯痴痴的望著那節白骨,他仿佛看到了女子的音容笑貌,其他人在此時也呆滯不動,一個個如同木雕泥塑。
有輕靈而陰森的笑聲在落鳳嶺深處響起。
「終于月兌困了……咯咯咯咯……雲極,該我找你算賬嘍,咯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