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江湖上哪里消息最多、最容易引發事件,那就一定是客棧飯店之類。
楚錚一行人現在就坐在路邊的飯店里,一邊等著上菜,一邊听著周圍的江湖客們高談闊論。
這里距離江城只有不到二十里路,哪怕雪天道路難行,怎麼也能在天黑前趕到。
所以四人看到楊清留下的標記後,便進來先吃上口熱乎飯菜,再繼續趕路。
飯店並不算小,但近來江城人來人往,里面幾乎坐滿了人,不過楊清已提前到來佔好了桌子,倒不愁沒座。
楊清等四人落座後就悄然離開了,先行一步到準備晚上四人的食宿,其余田三娘等護衛更是從出發起就馬不停蹄地趕往江城了。
不得不說,這幾個得力的護衛讓楚錚省心省事得多。
這時楚錚一行人圍坐在比角落不起眼的桌子前,只是四人的組合太過怪異,從一進店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矚目。
秦如韻服飾華麗氣質高貴容貌更是頂尖水準,看著就像富貴人家的小姐,偏又穿著短裙露出半截雪白好看的小腿,男子們的目光幾乎全悄悄落在她身上。
而因為楚錚只是換回了相對低調平凡的服飾,相貌方面懶得掩飾易容了,以他出眾的相貌氣質,同樣極引人注意。
阿飛依然是單薄的短衫,腰間還是那把簡陋得可笑的鐵劍,堅如岩石般冷漠英俊的臉龐、有如孤狼一般的氣質,也讓人無法忽略。
唯一的小透明大概就是衣著樸素、相貌尋常、看著像鄉下農夫的狄雲,不過跟著三人身邊,他越是平凡越是對比突出,反倒讓不少人打量了幾眼。
這樣四人組合,無論到哪里都會成為焦點。
不過見他們四個明顯極不好惹,坐下後又沒怎麼說話,飯店里的江湖客們偷看了一會,也就慢慢習以為常,繼續吹牛胡扯、談天說地起來。
他們一開始說著的是昨日興雲莊里發生的故事,什麼楚帥連戰五場,五場皆捷,什麼蒙古的大陰謀,百曉生居然是梅花盜等等,說得好像親眼所見,但看他們把楚錚形容成身高八尺三頭六臂就知道都是道听途說來的……
楚錚等人都是親歷者,听得哭笑不得。
楚錚一轉頭,留意到狄雲有些心不在焉,便低聲道︰「小狄,你還在記掛著你師妹?不用擔心,田三娘他們已趕去江城了,到時輕功最好的趙風會潛入萬家保護你師妹。萬震山父子的武功尋常,不足為慮。」
「鈞哥你早安排好了,我怎會不放心。」狄雲搖搖頭,遲疑一會才道︰「鈞哥,早上時我見到水姑娘了。」
「水姑娘?」楚錚怔了怔,眼前閃過一個俏麗少女的身影︰「在雪谷里的水笙姑娘?」
自從雪谷一別,楚錚還真是再沒听過水笙的消息了,驟然听到她居然也來了興雲莊,不禁有些奇怪。
狄雲點頭道︰「鈞哥,清晨你和秦姑娘去送郭姑娘她們,我在外面的樹林里練刀法,水姑娘忽然來找我,問你接下來去哪里。」
水姑娘問我行蹤?楚錚更覺意外。水笙想找我,直接在興雲莊就能找到我啊,問我接下來的行蹤有什麼用意?
「我……我問她是不是要找你,她說想在我們下一站的目的地再相見,我覺得她沒惡意,就告訴她我們今天會去江城。」
狄雲有些緊張道︰「我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水姑娘怎會忽然出現在這里?會不會是有人易容假扮的?我想悄悄追上去,但追到某處時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有些頭昏腦脹,過了片刻等我清醒過來時已找不到水姑娘了。」
易容?楚錚微微一凜。狄雲說的這個情況並非不可能。
但楚錚轉念一想,若真想對付我,將狄雲捉為人質不是更方便?听狄雲所說,有一小段時間他顯然是中了迷魂香之類,不過他內力深厚很快就清醒過來罷了。
如果說敵人連狄雲都沒把握對付,自己更沒必要為此提心吊膽。
楚錚安慰了狄雲幾句,道︰「可能水姑娘別有原因,到了江城我們見到她再問清楚就行了。」
這時飯店的門簾掀開了,又進來一個客人。
楚錚抬頭望了眼,見來人是個高大壯碩的男子,眉毛又長又濃,眼楮明亮有神,鼻子挺而直,臉頰上留著很濃的胡子,看起來有幾分粗獷和野性,估模年紀不到三十歲。
他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長衫,一條舊布帶隨便在腰上一系就當是腰帶,上面斜斜掛著把帶鞘短刀。
刀有些短,也就尺許長,刀鞘用黑色不知材質的皮革制成,看上去非常陳舊。
他走進飯店,掃了圈里面的人,目光在楚錚四人身上稍作停留,便收了回去。
見已沒空桌,他也不和人拼桌,到櫃台前掏出一小錠碎銀,買了壇最便宜的酒,便坐在門邊的空地上,懶洋洋地喝起酒來。
江湖客們打量他幾眼,便失去興趣般收回了視線。
像這樣落拓的江湖人比比皆是,這胡子男除了眼楮份外有神外就實在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了。
但阿飛一直盯著他腰間的刀,神色認真。
楚錚微微一笑,輕聲對阿飛道︰「有沒有察覺到同類的氣息?」
這胡子男給楚錚的感覺與阿飛有幾分類似,如果說阿飛是孤狼,那這胡子男就是猛虎或者獅子,都是孤傲、強大,警覺的危險存在。
阿飛沉默片刻,才緩緩點頭,隨即笑了笑,說道︰「他起碼比我當初有錢些,他的刀不錯,甚至還能掏錢買酒。」
楚錚忍不住也笑了。
他發現阿飛變開朗了些,不像初次見面那邊對人類有著極大的排斥和警惕,甚至會開玩笑了。
是李尋歡影響了他、改變了他,還是自己也有起到作用?
楚錚忽然想起郭襄昨晚說過的話,如果阿飛的這些改變,里面有他的功勞,他也會很是高興。
秦如韻也在看著那胡子男,猜測著他的身份來歷。
這時店小二已送上酒菜,楚錚起身,取了碟鹵牛肉,走過去放在胡子男面前。
「只喝酒可能素了點,不介意的話,這碟牛肉送你下酒。」
依楚錚的性格極少做這樣的事,只是看到這胡子男就想到阿飛,想到李尋歡,然後就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胡子男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多謝。」
說著也沒客氣,抓起牛肉便吃起來。
楚錚笑笑,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兩人的互動並沒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因為店里的話題已經換了。
很多人都豎起了耳朵听著。
「喂喂,最近江湖上除了興雲莊外,還有一件大事,你們听說過沒?」
「什麼大事?」
「嘿,割鹿刀你們听過沒?」
「沒听過。」
「你們沒听過是正常的,因為這把刀出爐後不到半年,就被埋了起來,最近兩個月才重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