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絳進來,李洱輕輕的擺了擺手,管家躬身退離,韓嗣也趕緊跟著退了出去。
李洱中氣十足的開口︰「劉銳給我寫信了,但你來見本將有點過早。」
听李洱這說話的聲調,一點也不象是重病,或是受傷的樣子。
韓絳拉過一把椅子放在木桶旁,卻沒有坐下來。
李洱也是前輩老將,韓絳與李洱初次見面,韓絳還有點模不準李洱的性格,自然是要謹慎一些了。
「將軍,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最合適的時機過來。不過眼下,就沖著八萬多個一百兩的銀錠,若不下手有點可惜了。」
「八萬多?」李洱來了興趣。
韓絳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恩,我有可靠的消息,王刻府里一位地窖中有八萬多只一百兩的銀錠,就分析應該是慶歷年間鑄造的,實際重量是七十七兩的銀錠。我準備玩個手段,趁著王刻不在揚州的當空,把這筆銀子搞到手。」
李洱點了點頭︰「坐。」
「謝坐。」
韓絳坐下之後,李洱說道︰「本將中毒了,現在用的法子是廣南西路土寨的秘方。直接用藥解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藥三分毒,就算毒解了本將怕也上不得馬,這法子雖然慢,卻有強體之效果。」
「毒?」韓絳倒有些意外,他一直認為李洱是裝病的。
李洱很直接的說道︰「以鎮安侯的精明,尋常的方法想給他下毒不可能,所以只好一起中毒了。」
狠人。
不對,韓絳反應過來了,鎮安侯的毒是李洱下的。
李洱沒再說,而是問︰「你猜一猜,為什麼?」
韓絳問道︰「李幸身邊的人是將軍安插的?」
李洱輕輕的拍了拍手︰「還算不錯,但猜錯了。」
這是什麼意,說自已不錯,但又說自已猜錯了。
李洱說道︰「繼續猜。」
韓絳輕輕的敲著腦門子,開始回憶這事件的全部。依眼下來看,劉銳與李洱父兄都是忠臣這一點可以肯定,但眼下他未必就死忠,他們首先要作的事情是自保。
記得有邸報上有寫過,建康軍都快變成虞家軍了,換帥之事已經在朝堂上議過數次。
「虞家派的。」韓絳純粹就是胡猜,卻誰想李洱點了點頭︰「沒錯,是虞家派人,三百多萬兩銀子,全是十二兩半的小銀錠,這一筆巨大的銀子藏匿地點就在李幸身上,沒找到,一把火燒了,也不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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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韓絳連連點頭。
換成是自已,也寧可先毀了,因為虞家、李家、劉家在臨安城內沒有力量,若讓其他人得到,還不如毀掉。
李洱繼續說︰「他們以為藏銀子的地方,其實是高郵軍在楊倓的命令下造的假,我、楊倓都不知道銀子在那里,唯一肯定的是,沒離開揚州。」
韓絳接了一句︰「把對這筆銀子有興趣的人全部弄死,慢慢找自然是能找到的。」
「沒錯。」李洱也是這個想法。
韓絳又問︰「那麼,鎮安侯準備把這筆銀子怎麼用?」
李洱看著韓絳一臉的笑意,這笑的韓絳心里發毛之後,李洱才說道︰「送給你韓家。」
「什麼?」韓絳差一點跳了起來。
李洱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只有你韓家能夠用這筆銀子幫他成為建康軍的都指揮使。王刻想建議偽吳,自已存了很大一筆銀子,而且有金人的支持。這筆銀子還有另一個用處,就是把過宮搞的更亂,只要臨安大亂,金國出兵……其余的自已想吧。」
韓絳指了指自已,又伸手胡亂指了指。
這個時候,韓絳也不知道自已應該笑,還是應該哭。
搞了這麼多事情,結果又跑回韓家了。
李洱大笑。
在他從劉銳那里知道韓絳的存在之後,他也好半天緩不過神來,事情就是這麼奇異。
李洱笑了幾聲後說道︰「李幸確實是鎮安侯之子,親兒子。要殺自已全家這個命令確實是他下的,因為我告訴他李幸是七個月就出生,讓他再算一算季氏生子的時間,然後拿出一堆造假的舊公文,讓他確信季氏懷上孩子的那半年,他沒在臨安。」
「為,為什麼?」
韓絳就不明白了,他不相信李洱會不放過對手的家眷。
李洱說道︰「我不知道他家中有多少與金國聯系的證據,也不敢確定季氏知道多少。一但鎮安侯是金人奸細的罪名坐實,我等都要受牽連,正好就合了朝堂換帥之心。當然,這只是表明說法。」
「真實的呢?」
「鎮安侯全家死光,我可以得到三萬忠心耿耿的精銳士兵。」
李洱這句話讓韓絳體會到了現實的殘酷。
李洱沒錯,鎮安侯真實是姓酈,就憑這一點確實可以換到許多人的忠心,再加上這些人的部下,三萬人確實值得殺。
韓絳沉默了。
李洱繼續說道︰「至于說,還有一子。話說連孩子的娘都不知道那孩子的爹是誰,我只是隱瞞了青樓出身這個事實。」
听到這話,韓絳猛的站了起來︰「不,李將軍,你沒對我說真話,你在騙我。」
「噢?」李洱臉上出現了一絲驚喜︰「為何?」
「李將軍,先不說這武清鹽的事,只說對鎮安侯你們布局至少有十年,而且你並沒有從武清鹽中得利,所以你說的這一切有一個巨大的漏洞,就是理由。」
听到這話,李洱反問︰「你真想听?」
「恩。」
「听了,可能會有大麻煩?」
韓絳反問︰「有我私自鑄錢更麻煩。」
李洱嘆了一口氣︰「太上皇即位那一年,北伐,大敗。你認為酈怎麼可能就改姓李了,你知道是誰改的嗎?」
「誰?」
「高宗。」
「這,這!」韓絳怎麼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李洱繼續說道︰「听說過李仁甫嗎?」
韓絳搖了搖頭。
李洱說道︰「前王相公,舉薦了李公,李公修史,同時著了一本書,叫續資治通鑒長編。他臨死的時候因為與我家有舊,同族,我們都是唐皇族之後。他告訴了我這個秘密,那一年就是整十年前,淳熙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