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來的客人不僅僅是他們。
若韓絳能穿越回現代,到梅塢書院這前院,都不用打劫,請求這些人寫副字,或是畫一張,回去之後,分分鐘就是十億巨富。
一塊巨大的棋萍立了起來,這是觀棋用的,磁鐵這東西南宋已經不算是神奇的技術。
錢蕁逸站在一塊平放的小棋盤旁,手拿一枚黑子︰「弈之道,變化如星辰,不可窮盡。弈的規則,以座子開局。有一晚輩,自稱弈從驪山仙姥,老朽不信,他又稱,是其師集天下喜弈之人棋藝,老朽依然不信。」
錢蕁逸落一子在棋盤上後︰「他傳我錢氏晚輩棋藝半天,這盤棋,請各位一觀。」
作為當今第一國手,錢蕁逸對圍棋的話語權是合金鋼級別的,他一開口,眾人都坐下靜觀。
復盤,對于一個國手來說,不要太容易。
「此為大雪崩定式,若無座子開局,其勢不可擋,一步搶先便于雪崩一般連綿不絕。其後,還有大斜式,有大斜千變之稱,老朽尚不能完全領悟。最後,妖刀式,步步陷井,以兵家詭道深不可測。」
「老朽今日將初譜分享與眾,共勉之。」
能參加這外院賞梅的沒有官職的高低,只有本身成就的高下,大賢、大智皆有。眾人齊身一禮。
敝帚自珍不是錢家的家風,錢蕁逸將這三大定式的初級譜公示給了臨安府的名士們。
錢家梅塢書院,錢蕁逸把三大定式的初譜公布。
一老農打扮的人站了出來。
雖然是老農打扮,可頭發卻梳的整齊,衣著也是干淨整齊,年齡也在七十歲上下,眼楮很有神。
走出來的時候,腳步是很利落的。
這位老農拱手一禮後說道︰
「錢兄高義,沒請教這三大定式是那位所創。」
錢蕁逸搖了搖頭︰「不知,剛才說了,雖說有出處,但老朽不信。交給老朽這三大定式的人是我錢氏子弟所收的弟子,他並不喜弈,只是背下了這三招定式,會一些簡單的應用。」
這老農又說道︰「錢兄,可否將其請來,傳道之恩,當受我一禮。」
錢蕁逸微嘆了一口氣︰「不合適。老朽,怕你打他。」
「為何?」
「他叫韓絳。」
老農愣住了,轉而放聲大笑︰「韓節夫收的養子,竟然是他。」
這老農和韓侂冑絕對是有仇的,他曾權知嚴州,但韓侂冑為了完全控制嚴州,硬生生的把這位逼的辭官,回鄉之後終日在鄉里幫助農戶,同時兼職給一個小孩子教識字。
他是誰?
號放翁公,姓陸名游,紹興府人。
陸游上前三步︰「錢兄,你可是要把曾孫女嫁給他?」
錢蕁逸沒回答,示意自己的兒子錢泓宣過來,錢泓宣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陸游,陸游看了一眼,緊緊一握拳頭︰「錢兄,你若擇他為婿,我與你割席斷義。告辭。」
陸游沒走成,至少有五個人攔。
有一人說道︰「我還是京官,但什麼事也管不了,我已經將回鄉的路費準備好,家里的行李也清點好了,不會帶太多的東西。韓節夫只是一個五品,就讓朝堂上烏煙瘴氣,他才四十二歲,若三品會如何?」
又一人補了一句︰「禍國殃民。」
「然也。」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已經看的淡了。
又是兩位名人,前一個開口的叫楊萬里,南宋四大詩人之一。後一個叫尤袤,與陸游、楊萬里齊名,南宋四大詩人之一。
錢蕁逸就是來探探風,可誰想,這些老朋友們竟然都反對。
韓家,名聲實在太差了。
韓侂冑,惡貫滿盈。
投靠韓家,並給韓侂冑當養子的,也斷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錢蕁逸也沒辦法說,韓絳其實不是李幸。
錢泓宣其實內心也是強烈的反對的,可父命難違,只好違心的站了出來︰「韓府是韓府,韓節夫是韓節夫,韓絳是韓絳。若不問原因就惡語相向,難服心。」
周必大一直沒開口,這時說了一句︰「給這女圭女圭一個機會?」
「機會?不給,除非他離開韓家。」
周必大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假若,他自己去說服放翁公。」
陸游愣了一下,想了想︰「好,我等他來。」陸游說完一轉身︰「那千古絕對拿出來,再讓我看看,這對子有點難。」
不是有點難,是非常難。
錢泓宣把那十一個字的上聯拿出來,所有人看過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對子,當真是無解。
可越是無解,越是燒腦,這一群老頭興趣就越高。
賞梅會這會才算是正式的開始了,喜棋的在研究三大定式,喜文的在研究這副千古絕對。
話說後園就沒有這麼劍拔弩張的氣氛。
老話說的好,女為悅已者榮。
但,撒狗糧的人是應該被天下掉塊石頭狠狠砸的。
可是,宋時沒出嫁的姑娘們聚會,曬什麼?曬自己的新衣服,比家里的富貴?名門千金誰家差這兩個錢了,比家世大家心里都有數。
所以,比詩文、比茶藝、比棋藝。
再順便把自己的未婚夫拿出來曬一曬,這便是大宋名門千金的日常。
蛋糕擺開,十二生肖卡通版,制作的惟妙惟肖。一只只小蛋糕,各個精美絕倫。錢歆瑤出手,一只泡澡的哈羅凱蒂,兩只伸出茶水,帶著粉色肉墊的小腳,萌翻了眾千金。
葛家三姑娘拿著一只小巧的兔兒吃草蛋糕坐在錢歆瑤身旁︰「臨安府已經傳遍了,你當真選了他。」
捧著茶碗正在往遠處觀察的錢歆瑤側過頭︰「怎麼,想搶我選的人?」
葛家三姑娘微微一笑︰「我祖父說,韓府的絳哥兒很特別,他見過絳哥兒寫的一份書信,寫給當今太娘娘的。他想與錢府結親,只為利。」
葛家三姑娘在說韓絳的壞話嗎?
不。
她緊接著又來了一句,這一句才是精華︰「他圖利。若利府便圖的是財與權,若利國便圖的是為國盡忠。而這兩點與絳哥兒無關,你說他圖的是什麼利?嚴州的事,思之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