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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薩才不管席利烏斯在扭捏什麼, 她只關心如今的形勢。

「席利烏斯,你知道這里的戒備比昨天更加森嚴了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席利烏斯聞言,慢慢正視她,平靜地說, 「我知道, 伊爾薩大人, 因為這是我的命令。」

他倒是坦然。

伊爾薩微挑了挑眉,毫不掩飾地表現出自己的不悅, 「是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為了加強對您的保護而已。」席利烏斯面不改色, 冷靜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

果然啊……

伊爾薩雙手環胸,微微側著頭,仔細認真地看著席利烏斯。

這個人總是打著為了她的旗號做一些明顯越界的事情,即使是略微遲鈍的伊爾薩,也能察覺出他的心思了。可偏偏他表現出的關切與虔誠又過于真實, 這才讓伊爾薩一直對他一忍再忍。

當然,忌憚于他的力量也是她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

但這並不代表伊爾薩會一直忍氣吞聲——事實上,她很清楚,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忍讓周旋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席利烏斯與其他任何一位半神都不同,他的意志太過堅定, 即使是神也無法動搖。

只有徹徹底底地摧毀他,才能收回最後的神力。

伊爾薩目光沉沉, 終于下定決心。而席利烏斯也無法繼續忍受她這樣專注的目光, 只要一對上那雙湛藍澄澈的眼眸,就會令他不斷地回想起那個幾近失控的夜晚。

他微微垂下雙眼,長長的金色睫毛像細密璀璨的蝴蝶翅膀,撲閃迷離,遮住了他眼底的熱意, 「伊爾薩大人,您在想什麼?」

伊爾薩慢慢收回了視線。她望向席利烏斯身後的巨大神像,聲音輕得像煙一樣。

「我在想,你為什麼總要保護我?好像我隨時都會死一樣。」

席利烏斯微頓了頓,說,「我絕無此意,我只是……害怕您受傷。您還記得之前在聖卡特蘭學院的那次偷襲嗎?這個世界的確有弒神者的存在,我很害怕他們會傷害到您……」

「啊……你說那次偷襲啊。」伊爾薩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說起來,那次還是你救了我。」

席利烏斯頭也不抬︰「那是我的職責。」

「即便如此,我也該好好感謝你。但是……」伊爾薩拖長了聲音,慵懶而暗含銳利的視線在席利烏斯的臉上緩緩掃過,「有個問題我從很久之前就感覺奇怪……為什麼那個偷襲的弒神者能傷到你?」

席利烏斯︰「什麼?」

「席利烏斯,我們都很清楚,除了半神,沒有人能讓你受傷。更何況,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毫發無損地擋下那一擊,但你卻選擇了用身體接下了偷襲。」伊爾薩的語速越來越慢,她盯著席利烏斯,目光灼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席利烏斯沉默了幾秒,低聲道,「因為……當時我的腦子里只有保護您這一個念頭,所以身體先一步做出了錯誤的行動。」

「是這樣麼,你也認為那是錯誤的行動?」伊爾薩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定定地凝視他,一字一頓地問,「那麼,你來告訴我,你犯下的錯誤是什麼?」

她的眼神太過冷冽,全身散發著凜然森嚴的危險氣息。席利烏斯身形挺拔,目光平靜,回答卻慢了一拍。

「……錯在沒有立即追回偷襲者。」

「不對。讓我來告訴你吧。」伊爾薩遺憾地搖了搖頭,吐出的話語輕如呢喃,卻字字清晰,「你的錯誤是——」

「沒有立即殺了我。」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席利烏斯心頭一跳,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伊爾薩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深深地看著席利烏斯,眼中閃著冰雪般冷厲的光,令人望之生畏,遍體生寒。

「席利烏斯,你想取代我嗎?」

席利烏斯倏地抬起眼眸。

伊爾薩直直地看著他,眼中已沒有半分親切與寬恕。她看向席利烏斯的眼神冰冷、嚴酷、高高在上,宛如在審視著一個罪大惡極的無恥叛徒,下一秒就要對他降下神罰。

這讓席利烏斯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狠狠收緊,像是被伊爾薩攥住了這顆心髒般,一瞬間疼痛欲裂。他可以忍受伊爾薩訓斥他、責罰他,卻唯獨無法忍受伊爾薩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這樣的冷酷、漠然,與夢中的她截然相反。

「回答我。」伊爾薩一把握住席利烏斯的手腕,雙眸緊緊盯著他,「不要再用虛情假意的說辭來騙我,我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了。」

虛情假意?

席利烏斯無意識地微微張大雙眼,琥珀般剔透的瞳孔里閃過一絲自嘲的微光。

她居然覺得他對她說的話都是虛情假意嗎?她以為他一直都在騙她?

「您是這麼認為的?」席利烏斯輕聲問道。

伊爾薩冷淡地直視他︰「不然呢?難道你以為在聖殿擺上一座神像,就能讓我堅信你的信仰?」

空氣一下子變得死寂。這層玻璃紙終于被戳破,二人靜靜地看著彼此,透徹的瞳孔映照出對方的臉。

這是席利烏斯最不想見到的局面。可他又抱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他深愛的神祗不會與他徹底決裂。

該怎樣才能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呢?他的信仰的確是她,可這份信仰又與她希望得到的截然不同。

他不信仰神祗,他只信仰身為神祗的伊爾薩。

這份扭曲的虔誠,應該如何解釋才好?

半晌,席利烏斯輕輕地說,「伊爾薩大人……我是真的愛您。」

他的聲音像水一樣溫柔,在伊爾薩的心里泛起點點漣漪。她回想起席利烏斯至今為止對她做的一切,忽而對他柔柔一笑。

「席利烏斯,你表錯白了。我最不缺的就是眾生的愛意,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為了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恐怕你早就想殺了我吧?」

「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說到底……你真正愛的只有你自己。」

她的話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一刀刀狠狠扎進席利烏斯的心髒。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忍心對她動手。

他不僅想要得到神權,也想得到她的愛。

即使她對他不屑一顧。

席利烏斯抿緊薄唇,一言不發。許久,他抬眸盯著伊爾薩,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傷。

「伊爾薩大人,請相信……我永遠不會傷害您。」

伊爾薩無聲地看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透徹動人,像一汪淺金色的酒,滿滿倒映著她的臉,在晨曦的光芒中微微搖晃。

伊爾薩幾乎就要相信他了。然而下一秒,她的腦海中便響起塞根與康斯坦汀的聲音。

【伊爾薩,這群走狗果然攔下了我們,說什麼都不許我們離開這里。】

【主人,聖殿騎士說我們意圖偷襲聖殿,要把我們抓起來。】

伊爾薩緩慢地眨動眼睫,目光不變地看著席利烏斯。

看來他在昨夜已經做好了決定。難怪他會對等待她這件事充滿耐心。

——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也許每一秒的等待對他而言都是喜悅而充滿期待的。

永遠不會傷害她……麼?

究竟是誰收誰的網,結果還未可知呢。

「但我會傷害你。」在席利烏斯凝視的目光中,伊爾薩輕聲說道。

一道燦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如同天雷般直直地襲向席利烏斯。席利烏斯的雙眸一縮,身形倏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出現在伊爾薩的身後,伊爾薩毫不遲疑,右手一揚,如同利刃般的光芒再次向席利烏斯迅疾襲去——

「伊爾薩大人,這里是聖殿。」席利烏斯聲音恢復了清冷平靜,像沒有波瀾的鏡面,在空曠的殿堂中顯得格外清晰,「您一定要在這里與我對峙嗎?」

「你想出去打也不是不可以。」

金色的權杖自伊爾薩的手中浮現,光芒萬丈,高大肅穆的殿堂在一瞬間爆炸碎裂,化作無數細密的白色粉末。

殿堂在頃刻間被摧毀,伊爾薩與席利烏斯的身形一同暴露在空曠的聖殿之上。遍布在聖殿各處的騎士、聖職者……這些太陽光輝之神的信徒在同一刻被纏繞著深淵黑霧的火焰同時燃燒,他們發出痛苦煎熬的吶喊,試圖掙月兌這污穢的業火。

那是塞根釋放的火焰,原本是用來灼燒妄取火種的偷盜者,如今他變成魔物,火焰也沾染上了深淵的氣息,反而最適合用來對付光明的信徒。

席利烏斯微微垂首俯視下方,目光悲憫而沉靜。

「伊爾薩大人,他們都是您的子民,您卻用深淵之力來對付他們麼?」

「不,他們是你的子民,不是我的。更何況……」

「使用深淵之力可不僅僅是我。」伊爾薩側著臉,微微一笑,「你不也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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